他们在客栈中等到了天黑,未说一言,曲七一人守在窗边直至天黑,千里海坐在床边,在枕头和缝隙之间有意无意的翻找着一些东西。
客栈外终于出现了熟悉的黑影,曲七眼前一亮,他的精力并没有被等待消磨,反而是更加亢奋的跑了过去。
“千里,我看见我阿爹了。”曲七早早地就去把门打开,头探出去张望。
不久,一个男人便进来了。
曲梁西进来,他身穿一身黑衣,全身上下为数不多的白出自他的发丝,进来前眉头紧皱,见到曲七时才得以舒展。
“爹。”
“晚晴,回屋里来。”曲梁西一见着自己的孩子,就挽着曲七的手,把房门关上后,又看了一眼曲七的额头,用手碰了一下。
“爹,你是一个人来的?”曲七挪开他的手,朝着自己父亲身后望去,心中装的苦水恨不得马上吐出来。
“我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我自己一个人来就够了,人多了反而眼杂。”曲家是修仙第一世家,曲梁西是曲家的家主,按理说修仙之人,也不该在此刻就白了头,但是他的夫人离去的早,算来已有二十年,他便为了自己的夫人,要放弃此道。他的视线向千里海看去,“我已经告诉你阿姐,让她不要担心你,她在风回山上呆着老是给我书信,我看的眼睛都疼了——千里家的小幺也长得这么高了。”
曲梁西的手已经抬在了半空中,看样子他是想摸千里海的头,可是千里海看着他,他犹豫了两下,还是停留在了肩膀拍了两下。
“爹,千里现在还说不了话。”曲七站在了千里海的身边替他解释。
“怎么会说不了话?”曲梁西从头至尾的打量千里海,看向了千里海脖子上的伤,可为了避嫌还是没说出来,“何故如此?”
“爹,你坐。”
“你还跟你爹客气什么。”曲梁西坐下,视线却离不开千里海。
曲家主虽严肃却亲和,身为长辈他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千里海,却总在对视之时眼神尽量变得柔和,可千里海却反之,他的眼神逐渐变成了第一次见清明时的模样。
曲七却因为自己父亲的到来太过于放松而没有发现。
“你们在魇都发生了什么?”曲梁西问道。
“……阿爹可知,林立?”
“林立?”曲梁西一脸疑惑,“从未听有此人。此事与此人有关系?”
曲七点头,“千里下山后,他就一直跟着千里,不知有何所图,并且脚下无影,绝非常人。”
如果是寻常的厉鬼,想要附身在千里海身上也是轻而易举。
千里海突然低下头,周身不知为何变得寒冷,或许从曲梁西到来的那一刻,就感到无比的寒冷。
“可还有具体的说法?”
“他似乎,和千里很熟悉。”曲七担忧的看向千里海,“我猜不到他有什么目的。刚下山之时,也是有了林立的帮忙,我们才能够在杜府脱身,可是到达魇都的时候,我亲眼所见,他杀了玉家主,那时千里尚在昏迷,绝不可能是千里。”
“那是玉兰认错了?我记得,玉家的小孩也应当在山上才是。”
“他是跟着千里渡来的,不知为何,又去了魇都。”
“他的外貌和乘洋相似吗?”如果不相似,玉兰应该是不会认错。
曲七这才仔细回忆起来,林立和千里海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从未想过去观察林立的外貌,“应该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曲梁西看向千里海,他觉得有些事,必须要本人才能够说清楚,“乘洋,可还记得什么?”
曲七刚想开口,后又仔细一想,住了嘴。
曲梁西从刚进屋看见千里海的第一眼,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你放心,有晚晴替你说道,我也会为你主持公道。”
曲七连忙附和点头。
两双眼睛都紧紧盯着千里海,千里海最后看向了曲梁西,唇齿微张,他们都在期待千里海能为自己说什么,千里海却说,“你就是把我关起来那个人?”
他的声音极轻,甚至还有些沙哑,大概是伤口导致。
“什么?”
下一秒,千里海却站起身,曲梁西早有防备的后退,桌子被掀开,眼看右手就要朝曲梁西劈去,对方也早有防范,抓住了千里海的手腕。
“千里?!”曲七惊呼。
千里海被曲梁西控制住,右手无法动弹,曲梁西掰开了他的手,什么东西也没有,“晚晴,你所说的林立,是他吗?”
曲七一下子就茫然了,“可他是千里啊。爹,林立已经死了,被千里渡杀死的。”
“你方才说,我把你关起来?”
千里海恶狠狠的盯着他,被控制住的那只手还不忘挣扎,像是在试探曲梁西的力量。
“如果你是千里家的乘洋,自然是见过我,但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你是晚晴所说的林立?”
曲七死死的盯着千里海,他害怕这几日的错觉,不是错觉,都是真的。
“晚晴,魇都一事你在场,玉家主可有说些什么?”
曲七皱眉,“玉家主,曾唤他……贝哥?”
“邶歌?!”
“应该是这个名字了。”
“看来千里家的家主——不,此事绝对不行。”曲梁西质问千里海,“你可还记得前世因果?”
曲梁西这样说话的时候威慑力极大,千里海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挣扎,却突然笑了,扭头看向曲七,“你是曲公子,对吧?我是你口中的千里,你说你相信我,为何不救我?”
曲七一愣,曲梁西马上对他道,“晚晴,你敢确定他就是千里家的小幺?”
“我……”曲七看着还在对他笑的千里海,突然变得不是那么的确定,“我不知道,千里不该这样的。”
“你不知道?你不是一直在照顾我吗?你还不让我死,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曲公子,快救我。”
曲梁西的手一用力,千里海立刻疼的弯下腰,曲梁西放开他,曲七还是扶住了他,他半边身子都靠在了曲七身上,捂着自己的手腕,却还在不依不饶的看着曲七,“曲公子,好疼啊……”
曲七那他扶在床边坐下,什么也没说,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他身体里没有灵根,造不成威胁,若真是如此——他又到底是谁?”
“爹的意思是,他这样,还是千里吗?”
“他似乎也知道你很在意他?”曲梁西靠近,“千里家的人,我能了解到的并不多,邶歌这个人,我也只能告诉你,他是二十八年前千里家死了的长子,现在只有把他带回千里家,让千里家的家主一看便知。”
曲梁西再次抓住了千里海的手腕,千里海马上又要反抗,曲七也将他控制,“可千里又怎会这样。”
“两脉?”曲梁西为了确定,再次试了一下,“只有魂魄在身体里?”
趁这间隙,千里海抽回手,从曲七怀中挣脱出来,从怀中拿出了什么,想要向曲梁西刺去,可还是没有得手,曲梁西又一次拦下了他,但是他右手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想杀我?你从一开始就说我是把你关起来的人,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除非——”除非你真的是死了的千里习,千里樟真的还保存着千里习的尸体,一心想要复活千里习。曲梁西一下子被自己的想**了神。
世人都知道千里樟手刃亲兄,可不知其背后,千里樟拜托他建立冰室,将千里习的尸体保存了下来,一直在寻找重生之法,曲梁西对他多次劝解无果,害怕自己如果不帮千里樟,千里樟会做出更加癫狂的事。
所以千里樟是成功了吗?玉鸣是绝对分得清千里海和千里习的区别,所以玉兰会认错。
曲七检查千里海的胸口处,可那里什么都没有藏。
千里海挣扎着脱身,曲七也放开了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失落,眼神却变得柔和起来,“曲公子,你真不愿救我?”
“晚晴,莫要看他,带他回千里家。”曲梁西此刻看着千里海的眼神突然也变得奇怪,他知道千里家一直有养鬼的说法。
千里樟曾找过他,向他寻求重生之法,只要保留着千里习的尸体,总有让他回来的那一天。
千里家养鬼不假,被鬼神庇佑又诅咒的家族,向来双生,一人一鬼。恶鬼出生之时便带桃花之息,历代家主选择恶鬼出生便将其处死,可前任家主因性情柔软,留下了千里家的恶鬼,最后却又因世事议论,将其杀死,便是千里习。
千里樟不知从家中何处找来的秘法,同他讲,恶鬼两世,一世鬼一世魄,但只要让恶鬼下一世再度成为恶鬼,并且将其取而代之,就会让上一世复生,无此先例,不知其真假。
“曲公子,你说不会伤害我,也不会让我回千里家,为何骗我?”千里海的声音还是很轻,看来曲七整日在他身旁的耳语,他明明都听进去了。
“千里,你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你变得……变得好奇怪,许是生病了,得回家才能知道救治你的法子。”
“我会死吗?”千里海诚恳的问他,却在不停的后退。
“谁会要你死,千里,我和你一起回家。”
曲七和曲梁西都在向他逼近,两次出手都无果,也对他已经有了防范,千里海坐在床上,整个身体都在向后挪。
曲七先靠近了他,指尖动了,他抬手,绕到了千里海的后背,已经越过了肩头,可又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不上不下,最后还是轻轻放在了千里海的肩膀,“千里,别怕。”
“曲公子,你觉得冷吗?”千里海的左手附在了曲七放在自己肩膀的那只手。
曲七的手背能感受到千里海的手心确实很冰凉。
“晚晴,莫要再和他说话,我们先带他回千里家,由千里家的家主解释清楚这一切。”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得是上辈子的恩怨了。”曲梁西沉重的一声叹息,仿佛一切的尘埃都被轻轻扬起,所有的往事仿若昨日,“千里家一直是一种极端的存在,每一代的安稳都载着一条千里氏的命,现任家主的兄长就是,不过他现在大概是有些疯魔了,一直在寻找已死之人的重生方法,待回去后,我再与你细讲。”
“你信吗?”千里海问曲七。
曲七不语。
千里海反倒是释怀一笑,“我知道,你不信也得信。”
他虽这样笑着,却还是想趁其不备的动手,他手握寒光——是一把匕首,还是那把百里川所打造的匕首,猛然刺向曲七,曲梁西为了保护曲七,途中将他拦截,却不料千里海左右手轮换,更是一转攻势的刺向了曲梁西,正中心房。
玉鸣也是这样死的。
曲梁西低头看向那把匕首,千里海还紧紧握着刀柄,让刀刃不断的往他身体里钻,他没想到千里海会这样果断。
“爹!!”曲七一下子推开千里海,千里海跌坐在地上,看着这对父子。
血从伤口汩汩的流出,曲梁西的嘴角也开始流出鲜血,刀下的位置无比准确,对方仿佛是能透视到心脏的位置,曲梁西受到伤害的一瞬间就几乎感到天旋地转,他立刻盘坐,封住自己的心脉。
左手的力道是属于惯用左手之人才有的,千里习是左撇子,而千里习也是被一剑刺心死在所有人面前的。
“阿爹,你流这么多血,我背你去医馆,那里有大夫,我让大夫救你,我这就带你去。”曲七立刻红着眼眶,捂着曲梁西的伤口,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爹,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像个孩子一样紧张。
“晚晴……”曲梁西一说话,仿佛就被多刺痛一分,倘若这是一把长剑,他可能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已经死了。
曲七一直摇头,眼眶中起了血丝。
“曲公子,你还要救我吗?”
千里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曲七的眼中只剩下仇恨,他拔出身侧趑趄,刀刃一下子就架在了千里海的脖子上。
“你根本不是千里海,你是林立,你谁也不是,你谁也不是!”曲七语无伦次,眼泪从他眼眶里滚出来,红的像是要滴血。
“我怎么不是,你一直那样叫我,我怎么就不是了?”千里海从地上站起来,根本不在乎曲七的那把剑。
千里海握着剑刃,曲七的手还在抖,这可能是因为愤怒,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未痊愈的伤。
他从床上的缝隙,拿出一样东西,是被割断了的,曲七送给千里海的红绳铜铃。
“这也是你送给我的。”他重新蹲在了曲七面前,把断了的红绳铜铃举在了曲七面前。
“你谁也不是。”曲七近乎咬牙切齿,他的手在一点一点的用力,千里海的掌心流出鲜血。
“晚晴……别杀他,杀了他,千里樟就如愿了……千里樟要用他的命……”曲梁西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提起来,有怨气,并且是来自魇都,曲梁西立刻就感知出来了,是通过那把匕首钻入体内,立刻就要侵蚀他的心脏,
千里海把手中的红绳铜铃扔在了地上,张开了双手,一副对一切皆是无所畏惧的模样,“曲公子,抱一下吧。”
曲七近乎要气的吐血,可是他还是没有放下剑,现在的他甚至可以默认千里海已经死了,眼前的人谁也不是。
剑直直的穿透了千里海的身体,千里海当真抱住了他。
千里海是张开了双臂,将他整个人都抱在了怀中,甚至能感受到其中的一丝柔情,几秒钟之后,曲七耳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千里海因为疼痛而大喘气。
千里海的肩膀在颤抖,疼到蜷缩起来,与曲七逐渐分离,他的手慢慢收回。
“曲七,你把我杀了吧。”
此话一出,语调,语气,声音,曲七能够听出来。
曲七看见了,千里海周身缠绕着的阴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了他的背上,抓着千里海的手腕。
林立的出现和风回山出逃那一夜一样,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是为了救千里海而来。
林立便是千里习,二十八年前死在众人眼下被一剑破心的千里习,几日前,又被千里渡一箭穿喉的林立。
“你没死。”曲七周身缠绕着肃杀的气息,林立就站在他面前,“你一直藏在千里海的身体里。”
曲梁西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他竟然也长大了。
他死后化为了鬼一直在千里樟身边,千里海出生后他便又跟着千里海。
“我原以为你是剑灵所化,未曾想你是怨气所生。”千里海身下一片血泊,血染衣袂。
“千里,你怎要如此说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在这世上,我只记得你。”林立站在千里海的身后,他的身上有和千里海同样的伤,也流着血,伸手就要触碰到千里海,“你为什么要抱他?”
曲七手中力量一凝,直接将千里海身体内的趑趄拔出,就要向林立砍去。
千里海不堪重负的倒下去,似乎连同魂魄一起被抽离出去。
曲七挥舞趑趄,蛇纹浮动,林立徒手接下之时,曲七又将剑收回,林立的手心被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甜言蜜语哄得好,让人听了不明所以,晕头转向,说什么只要相信你,现在还不是杀心四起,恨不得将人身首分离。”
千里海趴在地上,眼前事物变得模糊,曲家主在他面前盘坐着屏息凝神,那把匕首还插在他的胸口。
那把匕首上黑气浮动,不断钻入曲梁西体内,他的嘴唇逐渐变得青白。
趑趄剑发,曲七一招一式都被林立轻而易举的挡下,尽管他浑身已经皮开肉绽,却依旧能挺直的站在曲七面前,蛇纹变化成型,钻入了林立的伤口撕咬他。
“我知道你受伤了。”林立顺着剑刃,握住了曲七的右手,用力一拧,骨头咔咔作响,却还抓着趑趄不放,蛇钻进了他的手臂,能看见皮下蛇纹扭动,“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吗?”
林立空闲出来的那只手掌蓄力,周身事物仿若都在为之颤抖,曲七左腿踢过去,被林立接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立朝自己动手。
曲梁西掌心汇灵,蓄势勃发,就在林立快要一掌下来的时候,曲梁西奋不顾身,就替曲七挡下。
匕首整个穿透曲梁西的身体,他整个人心肝俱颤,倒在了血泊中。
林立也被这一下损耗不少,口中鲜血直流,立刻就知道曲梁西这一身灵力过人,后退到窗边,想要翻身下去,一身黑的百里川从中落下,一脚将他踹了回去。
曲七朝着曲梁西爬去,“爹,爹!”
曲梁西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奄奄一息的千里海,趁着最后一口气交代后事,“如果,如果他死了,千里习就回来了,别让……千里樟成功,我已经劝过他了……晚晴,我告诉过你,你要记得……”
千里习年少时,就天资过人,与现在的千里海完全相反,如果活下来了,现已是人中翘楚,可是现在看林立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存在如缥缈,消失时,也如缥缈,如一个不死不生的怪物。
百里川钳住林立的双手,踩着他的后背把他按在地上。
林立想要挣脱百里川,不死心的乱动,百里川拔出斟酌,刺穿了林立的整个掌心和身体。
曲梁西的最后一口气散去,在曲七怀中死去。
“爹,爹?”曲七神情有些恍惚,摇晃曲梁西的身体,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任何回应。
林立看着他,得逞般的狂笑一下子激怒了曲七,曲七放下曲梁西的尸体,一把推开了百里川,拔出斟酌,将林立正面朝上。
百里川被推翻在了地上,没有对曲七有任何的理会,没有任何犹豫的去了千里海身边,将他抱起来。
千里海望着百里川的模样,仿佛终于能找到了依靠,蜷缩在百里川的怀中,血流的越多,身体就越冷。
“你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曲七抓着林立的衣襟,把林立上半身提了起来。
林立笑他,林立这一笑,曲七这剑是收不回去了,“杀了我又如何?反正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死了又能怎样,死了你就痛快了,死了他就能活了?你当我的命是什么,只要不说话,你连千里都认不出来,是不是只要普天下的人都是长了一张皮的哑巴,你就不识——”
林立的声音戛然而止,斟酌垂直刺进了他的嘴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曲七什么也没说,可是千里海能看见,曲家的公子浑身都在发抖,还有他低着头一滴接着一滴落下的泪。
林立还没有死,眼睛还圆噔噔的死盯着曲七,曲七也拔出了剑,林立的嘴合不拢了,嘴角裂开,发不出任何声音,曲七拿着剑,每一下都垂直刺进了林立的胸膛,直到搅成了烂泥。
百里川一下子就捂住了千里海的眼睛,把他抱在怀里可紧,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见扑哧扑哧的声音,他听这声音,心里一直默数着——三十三剑,加上自己的那一剑,整整三十四剑,还有曲二公子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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