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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竹林

抿笑来偷偷见过千里海了,至于为什么要偷偷地,自然是家主下的命令,但千里海也自己提出了要求,和千里障一样,但是他是除了百里川以外的人谁也不见,而吴酽白是他们不约而同都忽视的一个对象。

在临近夏至的时候,千里海断断续续睁过眼,可百里川都错过了。

有一次,吴酽白不小心把百里川熬了一晚上的药打翻了,这药不知道百里川又是从何处寻来的偏方,可奇怪的是,百里川这次并没有骂他,只是又准备去煎一副药,让吴酽白感到很是奇怪。

每个人都过得不是很好,抿笑因为千里海的事整日郁郁寡欢,千里障就将她带了出去,离开了竹林,不知去了何处,也不知多久回来,总之,谁也不愿意留在竹林,整个竹林一下子只剩下吴酽白和百里川,还有昏迷的千里海。

但是最近百里川开始往外跑了,虽说吴酽白只发现了一次,但看百里川那动作,也应该不止一次了。

千里海在整个夏天最热的那一天醒了过来,一睁眼百里川并不在,只有吴酽白坐在门口乘凉。

他起身的时候,因为躺了太久,双腿无力摔在了地上,立刻就惊动了吴酽白。

百里川在煎药,只有他和千里海在这里,吴酽白的下意识反应就是闹鬼了,一听见响动马上跳了起来,一转身就看见了摔在地上的千里海,还有些不敢相信。

吴酽白当时的心情很复杂,很高兴却又有些害怕,他高兴的原因是千里海还活着,害怕的原因也是千里海还活着。

吴酽白反应过来后,立刻爬起来将千里海扶了起来,嘴里有些语无伦次,“千里公子,我这把就去、这就去把百里公子叫来!”

吴酽白正要跑出去,百里川就端着药站在了门口,吴酽白差点又撞到他把药打翻。

他和千里海对视,仿佛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但也还不至于有一辈子那么的久,总之,无论是百里川还是千里海,都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对方了。

吴酽白识趣的从他们二人中间走开。

百里川端着药,坐在了千里海身边,千里海也稍微为他挪了位置,他给千里海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把药喝了吧。”

千里海下意识的就看了眼碗里黑红黑红的药,有些后悔自己或许不该醒来,但是看百里川,似乎是对他醒来这件事完全没有意外。

“百里?”千里海有些不确定的呼唤他。

“一觉醒来,连我都不认识了?”百里川把药递到了他嘴边,“但是不管你记不记得,这药都要喝。”

吴酽白看着他俩,下意识的就要觉得他俩又要吵起来,已经做好随时被百里川恨一眼的事了,反正这样也不会掉肉。但是千里海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接过他手里的碗打算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咳……”千里海捂着嘴,把药吐在了手心,百里川这才终于笑了。

“是不是觉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死成,我还不要你了?”

千里海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当真是睡得太久了,只是看着百里川,就觉得好生心累。

“百里,你怎么了?”

百里川一愣,站起身,随后拿来了手帕递给他,千里海接过。

吴酽白察觉到气氛不对劲,自己自觉溜出了房间坐在了外面的台阶上。

“没什么,我只觉得,你醒来了就好。”

千里海说不出什么不对。

“这药太苦了,百里,我可不可以……”千里海话还没说完,百里川就把他手中的碗拿走了。

“百里……”千里海以为百里川生气了,心想算了,也不过是一碗药,百里川把药放下,却抱住了他。

百里川抱得可紧,他穿得单薄,千里海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百里川的心跳。

百里川没说话,只是抱了一会儿就把他放开了。

“你瘦了很多,衣服的尺寸该改一下了。”

就在千里海还在想刚才那个拥抱时,百里川已经起身去给吴酽白说话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百里川的阴影一笼罩下来,吴酽白还没看见人就忍不住心虚的说道。

身后半天没动静,吴酽白试探的想要扭头看一眼,百里川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你还在这里坐着干嘛?”

“啊?”虽然很疑惑,但吴酽白却是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千里海探出身子也想听百里川要说什么,但是百里川看吴酽白一脸茫然的样子,最后也只是啧了一声走了,只留吴酽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我……”吴酽白还是不知道百里川怎么了,指了指自己,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千里海。

千里海撑着床沿,他也觉得百里川很奇怪,很微妙,他体会出来了。

千里海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他时不时的会去问百里川用了什么法子将他治好,可是百里川总是闭口不谈,他们也都不约而同的想要忘记那天那个意义不明的拥抱,谁也没提及。

但是千里海躺了那么久,身体的体力依旧需要恢复。百里川每天扶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逐渐的,走动的范围也终于出了房间,而百里川的搀扶也逐渐变成了牵着他。千里海总结,大概就是百里川后怕像上次那样,一松手他就倒下了吧,所以才要一直牵着他,为此自己还愧疚了一阵。

尽管如此,百里川还是履行了他的诺言,他们谁也没再说起那个冬天。

这晚,千里海像平时一样在房间里等着百里川,因为他答应了百里川,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不踏出房门一步,这也是千里海醒来后做出的最大的一个改变,他似乎是听话了许多。

“千里公子……要不我去把百里公子找来?”吴酽白等着有些无聊又有些困了,他也想出去透透气,可这晚上的竹林他一直不敢恭维。

千里海早就习惯了百里川的体贴和周到,他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有些失落,或许,他失落的原因是为什么?

突然,一阵风吹进来把蜡烛吹灭,吴酽白一个寒颤,马上跑到了千里海身边,“这、这是干嘛?”

千里海淡定的坐在黑暗中,吴酽白倒是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却又有些不敢,矛盾的心理让他在千里海身边挤来挤去。

“是风把蜡烛吹灭了。”千里海刚起身要去把蜡烛重新点燃,吴酽白把他抓得更紧了,为了不那么尴尬,吴酽白还是选择抓住了他的衣袖。

“小白,这只是——”

刚还在说话的千里海,声音戛然而止。

“啥?千里公子,你说啥?”吴酽白恨不得自己再长两只耳朵,越安静他就越害怕,可在他说完后,千里海依旧没有说话了。

吴酽白在黑暗中把眼睛瞪大到极限,虽说是在这竹林住了有些日子了,可他还是坚信这竹林里有鬼。

他原本还抓着千里海的衣袖能够勉强得到一些安全感,谁知,在千里海没说话后,他手中抓着的衣袖突然被抽走,吴酽白吓得一个激灵,马上抱头鼠窜,大喊着,“有鬼啊!!!”

哐当——

吴酽白撞到了桌子上,直接就晕过去了。

百里川从窗户进来,带着千里海从门走出去。

“你是故意要吓小白的吗?”百里川牵着千里海往前走。

“你不也没出声吗?”

“因为我知道是百里啊。”

“吴酽白那傻子一直觉得竹林里有鬼,今天吓吓他,没想到真吓成了。”

“不回去看看小白吗?我好像听见他撞到什么了。”

“就是不想让他跟着才吓他的。”

千里海不知道百里川要干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走,只是他发现,百里川走的路线,似乎是有意在躲着什么,说直白了,百里川这模样像极了一个小偷,千里海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百里,你怎么在自己家却是一副做贼的样子?”

千里海却没发现,百里川支吾了一下后,脖子都有点红了。

百里川带着他一路走到了墙,墙的另一面,就是除竹林以外的任何地方了,百里川就在这儿停下了。

千里海愣了许久才给出百里川反应,“百里,天太黑了,走到头了,我们回去了吧。”

谁知,下一刻百里川从地上拿起事先放好的梯子,靠在了墙上。

“百里?”千里海有些不确定道。

“我带你出去。”百里川给千里海的回应异常坚定。

“百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百里川率先踩着梯子,坐在墙上看向下面的千里海,朝千里海伸手。

千里海需要抬头才能看见百里川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可他却在犹豫,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握住百里川的手,他是看见百里川这样的神情犹豫了。

或许能困住百里川的从来不是这片竹林,这竹林对百里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百里川也一直说过,他想要离开便离开,那么困住百里川的是什么?

困在竹林里的一直只有他千里海,百里川早就不属于竹林了,或者说,百里川从来不属于竹林。

“愣着干嘛?”百里川等了很久,但也只是固执一般的伸着手,并没有跳下来。

他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都没有说出来。

“百里要去哪里?”千里海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有了回应。

百里川挑眉,“竹林以外的任何地方。”

千里海回头看了一眼竹林,此刻的竹林,对于千里海来说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又回头给百里川说,“百里要离开这里了吗?”

“是带着你一起。”百里川说,“你放心,只是带你出去走走,不是要带着你逃跑,再说,如果我要逃跑,是不会带上你的。”

听到百里川这样一说,千里海似乎是放心了一些,但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苦涩,其实只有他还以为千里障他们还在竹林,而千里障能够那么放心的离开,自然也是知道千里海不会离开竹林。

千里海踩上梯子,一步一步走近百里川,并没有搭上百里川的手,可他还是犹豫的想要回头看,下一秒,百里川直接拦腰抱起了他,没有给他回头的机会,从墙上干净利落的一跃而下,等千里海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站在墙外了。

百里川将千里海放下,千里海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大街。

现在已经很晚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有街边商贩的摊位,有些上面搭着石头,百里川向他解释,因为起早贪黑忙着活下去的人需要这样一块可以供他们一家人生存的地方。

百里川带着他走在街上,千里海能听见很多声音,这些声音是他在竹林里听不见的,可以说,他在竹林里是什么也听不见的。

“带你去个地方。”百里川一说完,就大步往前走,千里海只是迟疑了几下,眼见百里川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百里?”千里海急匆匆跟上他,他其实有点害怕,害怕百里川真的会离开。

可能是发现千里海有些跟不上,百里川也适当的放慢了一些脚步。

百里川停在了一处堰塘边。

池子里种满了荷花,现在正是它们的时令,可是千里海还未见过,只知道这是长在水里的花。

“喜欢这里吗?”

千里海走近,一眼望去,每一朵荷花都是以最美的姿态绽放,它们饱满粉嫩,亭亭玉立。

“这里有许多声音。”

“蝉?或者是蝈蝈?”

“那是什么?”

“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诉你。喜欢这里吗?”

千里海又往四周看了一眼,他很想知道那些是什么,或是叫什么。

“喜欢。”

百里川终于笑了,他很满意千里海的回复,他笑得很开朗,很轻松,这一瞬间很像他原本的样子。

“好了,今天的就先到这儿,我们回去吧。”

“诶?”百里川牵着还想要多看一眼的千里海离开,千里海不得不离开,离开时,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

“……百里,我们还会再来吗?”千里海深思熟虑后,终于问出了口。

百里川没有回答他,一直走到了墙,抱着千里海一跃上去,坐在围墙上。

“你只要肯听话,好好活下去,我们就会再来。”百里川的声音很轻,他们离得很近,千里海能听的很清楚,也感受到了百里川吐出的气息。

千里海坐在墙上看深不见底的竹林,又回首空荡荡的大街。

他突然想起和曲七在凉川,他们走在街上时的情景,挤过人群,他们去客栈分道扬镳的前一刻,这样一想,让眼前空荡荡的大街都变得热闹起来。

百里川一直以来都在耐心的等待他的答复,一直在引导他。

“百里,我们回家吧。”千里海踩着梯子像一开始那样,只不过他又回来了。

百里川从千里海身边跳下去,先落了地。

千里海对这样的场景有一种熟悉感。

房间内,躺在地上的吴酽白转醒,揉着自己的额头,发出“嘶”的疼痛声,睁开眼还以为自己失明了。

“百,百里公子?……千里公子?”他抱着桌腿一个人在黑暗中轻声呼唤,毫不夸张的把手伸到自己的脸上,结果手指不小心戳到了自己的眼睛,才知道自己不是瞎了。

百里川毫无征兆的把门打开。

“鬼啊!!!”吴酽白双腿一蹬,手足无措想要爬着跑,刚一扭头脑袋很实在的一声撞到了桌子,人又直挺挺倒下去了。

“……”百里川进屋把蜡烛点亮,看着吴酽白脑袋顶着一青一紫的包躺在地上。

千里海进屋,看了一眼百里川,又看一眼吴酽白,眼神一直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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