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青起床便看到少微在院子里练剑，跳转腾跃，全无昨日的病态。
“身体真好，才一晚上就活蹦乱跳。”苏甜青心想，“不像卜垣斯斯文文的。”
碰巧卜垣也从另一间房出来，看到苏甜青下意识躲开了视线。
时绪绪正好也进院里，遇到这一幕。
卜垣问时绪绪：“你姑姑家的事处理完了？”
时绪绪笑答：“我姑姑知道你们在这里，便让我们请你去家里坐坐，不然又觉得我没礼数。特来请你们去吃午饭。”
卜垣欣然接受：“既然都开口了，自然是要去的。”
苏甜青不解问道：“这是什么亲戚？也要去看？”
“去去也无妨。”卜垣笑道。
三人跟时绪绪去了她姑姑家，倒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一方小院子青砖石瓦住着一家人。
时绪绪路上时便解释了：“我姑父去了，姑姑一人抚养长大这些子女，也是辛苦，你们不要提起姑父就好。”
“好。”卜垣应了。
“她一个人赚钱养家吗？”苏甜青问，心想这人也不容易。
“姑姑平时做些女工去卖，姑父的兄弟现在当家，也给他们提供了钱财，供几个孩子吃穿。倒也没有什么短的，就是辛苦些，还收留过我，少不得被抱怨。”时绪绪道。
苏甜青不语，感叹他们艰难。
三人来到院前，沈姑姑在门口等着，笑迎他们进去，招待他们在厅里坐下。
一个四十多的妇人，衣着朴素，她身边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倒是穿得光鲜。
“赶快去上饭吧！”姑姑吩咐下人道。
苏甜青心想:“她虽是一人带子女，可活儿有下人去干……我在家还得干活呢……这沈姑姑也算是个中等人家了。”
沈姑姑将儿子拉在怀里，止不住亲昵摩挲，小男孩被摩挲得不耐烦了，摆手甩开了。
姑姑对众人笑道：“我这小儿子粘人，唉，也是可怜人，从小没了阿爹，只有我娘俩一起过日子。”
苏甜青尴尬一笑，别人一上来就吐苦水这种事，她不太会应对。
她转头看少微，少微似乎没听，卜垣倒是神情严肃，点头称赞。
“姑姑也是辛苦，等丰儿长大就好了。”时绪绪说完将腰上的麒麟拆下，塞到丰儿手里。
“这个是给你的。”时绪绪笑道。
“丰儿快谢谢表姐！丰儿还小，以后要你们多帮忙呢！”姑姑笑道，拉过一旁的丰儿：“这些哥哥姐姐都是修道之人，与我们不同，我听街头的王师傅说你天资不错，将来让哥哥姐姐也教你些许。”
丰儿不情愿地点头，他抬起头对众人笑道：“哥哥姐姐好。”
“嗯，乖！”姑姑又对众人道，“吃这个，这个是好东西，这是丰儿叔叔前两日专门派人送来的螃蟹，紧俏的很。”
沈姑姑说着给丰儿夹了一个。
“不爱吃，麻烦的很。”丰儿道。
沈姑姑笑道：“那你吃这个，你爱吃虾仁。”
又给丰儿夹了虾仁。
苏甜青不爱吃螃蟹没动手，桌上也没什么爱吃的，随便夹了点吃。
她看时绪绪也只是吃自己手边的饭菜，吃的不多，似乎也不爱吃。
姑姑笑道：“吃螃蟹，吃螃蟹！”
“这螃蟹太腻，有没有解腻的东西？”少微两手油，用帕子擦了擦手问道。
沈姑姑一愣，还没答话，卜垣笑道：“喝些茶就好了。”
又眼神示意少微不要提太多要求，少微努嘴不说了。
沈姑姑尴尬，又对时绪绪笑道：“绪绪，你吃这个炒猪肝，十分好吃！你也爱吃这个。”
时绪绪笑着夹了两块吃了。
沈姑姑又问起他们师傅的事情，在何处捉妖，卜垣都一一解释了。
“卜垣真是个好孩子，礼数周全。不像我们绪绪，总是闷闷的，也不大爱说话，这些事上有所欠缺，以后卜垣也要多帮帮她。”沈姑姑笑道，“她一人在外打拼也是艰难，又不懂变通，我也担心她在外吃亏。”
苏甜青听这话略有不适，又说不上来那里不适。
“姑姑不必担心，我们都是同辈师兄妹，自然会帮着的。”卜垣道。
苏甜青心想，姑姑一个长辈在绪绪的同辈面前说绪绪不好的地方，还拜托同辈照顾……
多少有些离谱……
这里的饭菜绪绪也没怎么吃，估计也不爱吃……
她还说自己的孩子天资不凡，却说绪绪不懂变通……
上次对战时，时绪绪明明出手不凡。
苏甜青隐隐觉得沈姑姑明里暗里对时绪绪不好。
饭后，沈姑姑笑道：“你们何必住在外面，也搬过来住家里就好，何必浪费这钱。”
苏甜青害怕卜垣答应，连忙说道：“不了不了，我行礼多，搬起来麻烦。”
沈姑姑笑道：“哎呀，能有多麻烦，让车去拉来。”
苏甜青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望向二人救助。少微一副反正我可以翻墙出去的态度……
还好卜垣察觉到苏甜青的意图，便解释道：“我们平时捉妖，随时都有妖孽来寻仇，住在府上可能多给您添加麻烦。”
沈姑姑愣了下，又笑道：“既然如此就听你们的，绪绪，你之前不也说有正事要做吗？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了。该做什么就去做吧。”
时绪绪点头应道。
“对了，你还没去你伯父家，下午我跟你去看看你伯父。”沈姑姑道。
“下午我要拜访故人，要不明日去吧。”时绪绪道。
“不行不行，我已经跟你伯父说了，明日他可能就没空了。他平时也提起你捉妖辛苦，想见见你。”沈姑姑笑道。
时绪绪只能答应。饭后，时绪绪送几人出门：“我原本约了城东的孙爷爷，只能明日再去找他了。”
“这倒无妨，我们也可以去看望他。”卜垣道。
时绪绪犹豫道：“孙爷爷不认识你们，不一定愿意说，你报上我的名字，若是他不愿说，我明日再去便可。”
“也好。”
时绪绪将地址告诉卜垣便转身回去。
回客栈的路上，苏甜青忍不住道：“你们觉不觉得刚刚吃饭的氛围怪怪的。”
少微道：“是不太舒服。”
“有何不妥？沈姑姑很热情。”卜垣笑道。
苏甜青正犹豫要不要说，少微道：“那个沈姑姑一直给他儿子夹菜，什么好的都往她儿子那边放，对师妹却不怎么关注。”
苏甜青也补充道：“嗯，好像不知道时绪绪爱吃什么。”
卜垣想了两想：“毕竟时绪绪不是她的孩子，也正常。能照顾她几年已是不易，对我们也不错，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
苏甜青也不好多说什么。
下午三人按地址寻到了城外一处小院。
农房篱笆后，一老汉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爬犁。
卜垣站在门外行礼：“这里是孙家吗？我是时绪绪的师兄，有事来拜访。”
老汉停下手里的活记打量了三人面容：“绪绪呢？”
“时师妹她有事，今天来不了，我们先来拜访。”卜垣道。
孙老汉起身过来打开院门，又拿出竹凳让他们坐。
孙老汉弓着腰去给几人拎壶倒茶，卜垣赶忙起身帮忙。
“你坐下，我还能动。”孙老汉道。
“孙爷爷一人住在此处？”卜垣跟着坐下。
“嗯，老婆子不在了，孩子们也成家了。我一个人得的自在。”孙老汉笑道，“绪绪让你们来干嘛？”
“我们是来问当年五柳村一夜之间消失的事情。”卜垣低声问道。
孙老汉笑容淡去，眼里没了光。
“那件事啊，她还在查啊……”孙老汉道，“我们都要忘了。”
“绪绪这孩子也是执着，唉……也难怪。她爹娘，她弟弟在那次事故中都没了。只有她当时在姑姑家住躲过了一劫，那时她才几岁，事情都记不得，却还要查这件事。”
苏甜青一时心疼起时绪绪。
“孙爷爷，能否告知一些当年的细节呢？”卜垣问道。
“当年我也是跟小孙子外出卖货，躲过了一劫。”
他低声叹气：“那时我带着小孙子来这里卖货，正卖着听人说五柳村出现一个怪物，还有巨大的响动，我带着小孙子急忙赶回去，结果整个村子空荡荡的，人都不见了。怎么找也没人影……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这些事我都告诉过绪绪了，她这次想问什么？”
“我们想问当初有一个叫李艾的人，时师妹昨天告诉我，有很多人提到过他，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卜垣问。
苏甜青没听过这个人名，意外望向卜垣，不知何时，时绪绪告诉卜垣的。
“我也听过那个传闻，多是无稽之谈。他也是被一个和尚害惨了……他小时候被一个和尚说有孤煞之命，于是他父母对他也不好。后来没多久他就离开了村子。没走之前他喜欢在山上一处清修，有人说事故发生的那天，他就在那个地方。我见过那孩子，冷冷清清的，总是一个人默默呆着，人也是一团和气，喜欢看看天，看看地，爱发呆。”
“还有吗？”卜垣问。
“其他的都是些传闻，我也不知道真假，都忘了。我记得的只有这些。”孙爷爷道，“倒是绪绪，这些年她一直在查这件事。当年的事她还小，什么都不记得，却走上这条危险重重的路……到了我这个岁数才明白，很多事情放下了才好……你们要是见到她，跟她说说……”
卜垣答应了。
他又问那处山上的清修之地怎么走，孙爷爷一一说明。
临走了孙爷爷从屋里拿出来一篮竹笋道：“知道绪绪要来，给她挖了些嫩笋，知道她爱吃。这些年她也没少吃苦，她那个姑姑怨气太大，我也不爱去，你帮我带给绪绪。”
卜垣接过竹筐笑道：“自然会的。”
三人回到客栈，苏甜青立马泡了个澡，一路上风餐露宿没条件，期待了很久。
这会儿她躺在床上放空……
不知为何，卜垣的样子总是浮现在眼前。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谁呀？”苏甜青问。
“我。”
苏甜青认出是卜垣的声音，披了件衣服起身去开门。
“怎么了？”
她打开门，卜垣正站在门口，亭亭玉立，仙姿佚貌，她心里难免欣喜。
“有事情要麻烦你。”卜垣道，“时师妹将她的表妹带来了。她表妹跟她母亲沈姑姑吵了一架，现在正在我房里哭呢，师妹在劝。她今晚要是不回去，可能你们三个要挤在一起。”
“好。”苏甜青笑盈盈应了，跟他去了隔壁房里。一个十五六的女孩正趴在桌子上哭，时绪绪轻抚着她背部。
少微靠在床边，快要睡着了。
“表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娘何时说过我一句好话，成日里就是数落我的不是。我穿什么都由不得自己，穿的浅了就说难打理，穿的深了又说我死气沉沉。上次我在学里被夫子赞扬了，又说我不会说话，要夫子多管教我。今天吃东西，不记得我就算了，又说什么表姐你修道将来是人上人，我平时学的诗书都是没用的。”
表妹委屈上来，哭得更大声了：“我怎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怎么我喜欢的就不行呢？”
时绪绪忙安抚道：“姑姑还是觉得你挺好的，平日里都跟我们说你懂事，心灵手巧的。”
表妹更是气了：“她跟别人说我的不是更多！总是当着我的面说我平日里事多挑剔，记仇心窄，说我不像她大度……我不明白我哪里事多了，我明明处处让着，特别是丰儿，他胡闹多少次我都忍着……”
“姑姑心里肯定是为你好的，只是不会表达。”时绪绪劝道。
“上次我生病，我阿娘舍不得钱给我请大夫，拿着旧方子给我抓药，结果我咳了半个月没好，去看了大夫，大夫说我乱吃药，她却说是我心疼她才不来看的……如果是丰儿病了，她肯定立马去请大夫了……表姐，当年你不也这样，阿娘舍不得给你请医生，差点没了，还好你舅舅来了给你治病。”表妹哭泣不止。
时绪绪淡淡说道：“姑姑对我不错了，毕竟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能收留我已是不容易。我不会奢求。”
表妹的眼泪簌簌流下：“可我是她的女儿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如果不是亲生的我也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她今日不知道哪里又受了气。又对我说当初嫁给我阿爹如何吃苦，她的爹娘怎么给她选了这门亲事，不如她的姐姐嫁的好。我听的实在烦了，说她还拿着我叔叔给的钱呢。她就说我没良心，我到底要怎么做啊？”
说到此处更是泣不成声，蹙眉道：“我恨不得明日就离了这家。”
时绪绪忙拦道：“你这也是气话，你们血脉相连，怎么可能说离开就离开了。”
苏甜青在一旁听得生气，看时绪绪一直劝表妹隐忍，冷言道：“有什么离不开的，人生悲欢离合都是常事，谁又离不开谁。”
表妹听到有人向着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苏甜青。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出门捉妖了。”少微又补了一句。
表妹羡慕地看向少微，又惆怅道：“可我不会修道，学的都是些诗书，现在也不能自立，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再忍耐几年，学学自立。”少微笑道。
“少微，”卜垣嗔道，“她还小，你不要说这些胡话哄她，出了事你也负不了责。”
少微一挑眉，只好缄口不言。
卜垣转头对时绪绪道：“你带着表妹去隔壁房里。天也不早了，先休息吧。”
时绪绪点头，苏甜青欲言又止。
三人回到房里，时绪绪又安慰了表妹好一会儿，。妹哭累了，让她先上床睡了。
苏甜青想起白日里的事，指着墙角的那筐嫩笋对时绪绪道：“这是孙爷爷给你带的，说你喜欢。”
时绪绪过去一看果然十分喜欢：“没想到孙爷爷知道这个。”
苏甜青听了，幽幽说了句：“我觉得孙爷爷比你姑姑待你好。”
时绪绪闻言略有惊讶，又笑道：“孙爷爷待我是好，可也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说姑姑不如他。我姑姑待我只是不细心，可她还是对我付出了很多。在我无依无靠时收留了我，相比他人她付出还是多的。”
苏甜青本想说她姑姑明显把她表妹当成撒气筒……付出了是一码，可是伤害也是实实在在的，对时绪绪也是如此……
不过，她想时绪绪不会认同，话不投机半句多。
“嗯。”苏甜青应付一句，“你跟表妹睡床上就好，我跟别人睡不惯一张床。”
“那怎么好？你又睡哪里？我们可以挤挤。”时绪绪笑道。
“没事，现在我也习惯风餐露宿了，抱个被子打地铺已是不错的环境了。”苏甜青笑着拿出一床被子铺好。
时绪绪也不再推让，两人默默睡下。
次日一早，时绪绪叫醒了苏甜青。
“你去床上睡吧，我跟表妹起来了。”
苏甜青迷糊睁不开眼睛，只觉被子凉呼呼的，顺着爬上了床，果然还是床上暖和。
卜垣看师妹和表妹都出来了，苏甜青还没出来，知道她又睡懒觉。他往房间里望了一眼，瞥见苏甜青正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
“她这人闹腾，昨晚你们没睡好吧？”卜垣笑道。
“睡的很好，苏小姐将床让给了我们，她自己打的地铺，才上床睡一会儿。”时绪绪道。
卜垣听了，笑道：“那让她再多睡会儿。”
“我先送表妹回去，晚些等我回来，我们再去拜访他人寻找线索。”时绪绪道。
“那我同你一起去，为你做个见证。”
时绪绪欣然同意。
卜垣少微跟着姐妹俩回沈姑姑家，姑姑正坐在堂下生气。
“姑姑。”时绪绪上前行礼，沈姑姑没有理。
时绪绪只能再次行礼道：“姑姑，我把莉儿妹妹带回来了。”
沈姑姑不满，碍于外人，只能点头回应。
几人坐下后，少微心有不悦，翘着二郎腿坐到远处。
沈姑姑看表妹站在后面，气不打一处来：“昨晚一夜都没回来！你知道这家里上上下下被你折腾得不行！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闹，也不羞愧！”
莉儿表妹还未讲话，眼圈先红了。
“昨夜莉儿住在客栈了，也没什么大事。”时绪绪笑道。
“这还不大？她一夜不归，你也不知道回来通知一声，让我们一顿好找。”沈姑姑气道，“劝了半天还不让她早些回来，还在外面住了一宿，传出去多难听。”
时绪绪脸色白了：“是我没考虑到。”
“阿娘，你别怪表姐，是我想出去的，怨不到别人头上。”莉儿表妹话说着，眼泪流了下来。“你平日里怪这个，怪那个！就你没问题，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沈姑姑立马气得站起来，指着她骂道：“我不对？我辛辛苦苦养大你们，现在成了我的不是了，离了我你能活下去？”
“哼。”少微冷笑一声，沈姑姑也注意到他。
卜垣眼神示意他收敛，少微却笑道：“沈姑姑，我刚刚发现了了一处异常。”
“什么异常？”沈姑姑问。
少微指着桌子上的花瓶道：“你看那里！”
沈姑姑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她看少微年轻，质疑道：“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少微笑道：“你看那花瓶上是不是有一道细细的纹路？”
沈姑姑仔细看那花瓶，一条裂缝似有似无，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砰”的一声，花瓶炸开了，水溅瓶碎，花朵砸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莉儿表妹更是叫出了声。
“果真有妖邪？”沈姑姑惊魂不定问道。
“是啊，我一进你这里，便觉得哪里不妥，人要是怨气太大，会吸引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还特别喜欢年幼虚弱的小孩儿。”少微笑道。
沈姑姑一下便想到丰儿，急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吗？”
少微笑道：“你需要在房里抄写佛经七天七夜才可，不能他人代劳，要一心一意，才能驱逐那些鬼祟。”
“七天七夜，我年老腰酸背疼如何做得到？”沈姑姑皱眉问道。
“这就看你诚心了，你到底多爱你的孩子。”少微似笑非笑，沈姑姑低头不语。
“姑姑不必多虑，抄写三日也是可以的。”卜垣笑道。
沈姑姑闻言轻松不少，笑道：“那我明日开始抄写。”
沈姑姑又强力挽留他二人吃饭感谢。
饭前卜垣将少微拉到角落：“你又装神弄鬼……刚刚的瓶子是你弄碎的吧。”
“是我弄的。”少微笑道，“不然你要一直听她吵下去吗？”
卜垣笑道：“下次不可再这样了，我们修行是为了……”
少微不等卜垣说完，抢先回答：“为了除妖，不是为了欺负普通人的，是大忌。我知道了。”
“也不要胡说什么引来不干不净的东西。”卜垣道。
“这个我可没胡说，你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怨气吗？”少微问。
“没有……”
“她身上怨气集结，迟早出事。一见她我就察觉了，让她抄经是帮她，不信我等会儿证明给你看。”少微道。
“奇怪，我怎么没察觉到。”卜垣疑惑。
“你对这种邪气向来不敏感。”少微道，他对人身上的邪气一向敏感，常常觉得周围邪气环绕，卜垣却总是浑然不觉，一股和气。
吃饭时，沈姑姑和颜悦色，询问少微饭菜是否满意。
“还可以，这个菜太咸了，那个太硬了。”少微指指点点。
“那尝尝这个。”沈姑姑谄媚笑道，时绪绪也没见过姑姑的这番姿态，也是惊讶。
少微笑道：“沈姑姑，我再问你，你是否一辈子命苦，总是处处倒霉，行事不顺。”
“是，我也觉得自己命不好，总是过苦日子。”沈姑姑垂眉耷嘴。
“是否不记得任何开心的事情？也未曾有过片刻的欢愉，总是憋着一股气。”少微又问道。
“是的，韩道长。”沈姑姑神情肃穆。
少微若有其事地笑道：“你这就是被邪气侵入身体太久了，如果不早点修身养性，以后多灾多难……要经常去山上清修才可祛除邪祟。”
“……知道了。”沈姑姑低声回道。
饭后三人回客栈，卜垣不解问少微：“你证明什么给我看了？”
少微笑了笑：“你还没看懂？她一个养尊处优的人却天天抱怨自己命苦，明明院子里的事都是她做主，别人都让着她，她却连一点开心的日子都没过过，可能吗？……她的记忆已经出现了问题，只记得不好的事情。这世上比她苦的人多了去了……这世上谁人不苦？”
卜垣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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