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路宁无视了被吴勇石吊起来后继续鬼哭狼嚎的史皓峰，时刻落在陈守正身上的注意力让他立刻察觉到异样。
“没，他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守正到了嘴边的一句没事，在看到路宁好奇且警惕的目光时，顿时吞了回去，改口回问道。
对于这个自来熟且甩都甩不掉的橡皮糖，陈守正身为被莫名其妙盯上的对象，多少也对他的性格有了切身的了解，在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之前，除非转移路宁的注意力，否则他能在一件事情上花费源源不断的精力和时间。
“你说纸老虎啊，他之前跟我们是同一个队伍的，后来自己作死把姚哥抓来的一个实验体给卖了，转而投奔了姚哥的死对头，跳去别的队伍之前说了不少狠话。我就说姚哥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原来出发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
难得有机会给陈守正好奇的事情解惑，路宁果然不再纠结刚刚陈守正的异样。
“为什么叫他纸老虎？”
对这种八卦纠纷并不感兴趣的陈守正听了个大概，随口问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视线短暂停留在瘦高个衣服肩膀处绣的绿色幼苗图案上。
“哦，因为他是老虎啊。”
这样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陈守正诧异了一下：“什么？”
“他的拟态是老虎，但我怀疑只是长得像老虎而已。因为他真的很弱，你看大石拎他起来就跟拎小鸡似的，我真的很怀疑基地负责检测的那群人是不是被他的拟态给骗了。话说回来，他可能比你还不如……”路宁骤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找补道，“当然，我没有说你很弱的意思，你比起基地那些没有拟态只能给人当狗的家伙好多了。”
陈守正的大脑还在努力处理这信息量极大的话，随口喃喃道：“狗啊……”
看到陈守正的反应，路宁一时也摸不清楚他的想法，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讲错了话，在心急下，话也变得有些颠三倒四了。
“额，我也不是说当狗不好，姚哥就是狗，他就很厉害。当然，他从来没有给别人当过狗，他只是拟态是狗，而且狗也很厉害，你还没见姚哥打架吧，他能打一连队的史皓峰都不带喘气的。”
陈守正心中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但表现出来的只是惊讶微张的嘴巴。
原来糟糕的并不是他的手气，而是他贫瘠的信息量。
陈守正下意识用手去摸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弹力球。
这个拟态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像路宁一样可以与背景融为一体的特殊能力吗？
拟态所有者又是否会拥有拟态物种所具备的特性？
如果有的话……
陈守正想象了一下姚炎华顶着那张满是煞气的刀疤脸，像泰坦似的呼哧呼哧兴奋喘气，追着弹力球跑的模样，登时感觉一阵恶寒。
“我说的都是真的！别再打了！别！啊！”
陈守正的思绪在史皓峰骤然拔高的惨叫声中拉扯回来。
只见不过十几秒的功夫，史皓峰已经口吐鲜血，混杂着牙齿的血水顺着倒吊的脑袋往下流，在脸上留下数条歪歪扭扭的血线。
吴勇石硕大的拳头攥着，看向姚炎华。
姚炎华摇了摇头：“当年你可是能顶下五拳，现在一拳就受不了了？”
史皓峰的呜咽声混杂着细碎的求饶，但始终坚持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作假。
姚炎华双手交叉于胸前，笑容讥讽：“你在基地里活下去都费劲，怎么能让你知道付博士其实也是实验体？”
陈守正频繁听到‘实验体’的字眼，虽然有些好奇，但他现在对另一件事情更感兴趣。
陈守正小声地问路宁：“你们说的基地在哪儿？”
路宁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费解：“现在就只剩下这一个基地了吧？就在A市边，站在墙头上就能看到，就那个僵尸街的尽头。”
陈守正有些讶异，声量恢复了正常：“这里还有僵尸？”
“既然有那么多问题，不如到我这来聊聊？”
负责审讯的姚炎华冷声说道，一下子便将陈守正和路宁的对话斩断。
陈守正转头看过去，见那边肃杀的氛围被自己搅乱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他闭上了嘴，但姚炎华却不乐意了。
“过来。”
要是放在平时，对方这样趾高气昂地下达命令，陈守正肯定不会听从，但现在他自认理亏，迟疑了一下，还是迈步走到姚炎华的身边。
史皓峰唯恐陈守正是另一个大杀器，只能强忍痛苦，匆忙将刚刚被无视的话再次从漏风的嘴巴里吐出来：“我真没骗你，我亲眼看到付博士跟那些实验体一样，凭空就拿出来一只老鼠……”
“刚刚在聊些什么？”
可惜史皓峰用尽全力吐露的话语压根没有得到众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难得露出些许局促模样的陈守正身上。
当他理亏时，眼睛总忍不住频繁地眨动，平直乖顺的眼睫随着眨眼的动作忽闪着，手上的小动作也不自觉地多起来，手先是拉一拉起皱的t恤下摆，又隔着口袋捏一捏里面鼓鼓囊囊的东西，身体却是时刻站得挺拔板正。
在教导主任训话般的诡异氛围中，陈守正终于仰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几分的姚炎华，再次硬着头皮道歉：“对不起。”
姚炎华觉得新奇又好笑。
无论是队伍里的人还是基地里的人，见到他虽然偶尔会互相开几句玩笑，但还没有人敢在他做正事时插科打诨，但在看到陈守正老老实实听话地朝他走来时，姚炎华的心里又像是被羽毛轻轻抚过似的，什么火气都消散了。
可在陈守正这副局促的模样面前，姚炎华心里那埋藏了多年的恶趣味却被勾引着冒出头来：“道歉做什么？你不是有问题吗？问吧，看看我们远道而来的朋友能不能替你解答。”
史皓峰见姚炎华对陈守正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的态度，顿时肯定自己的猜想。
面前这个长相优越的男人，肯定是姚炎华新得的杀器！
史皓峰：“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陈守正皱起眉头，对姚炎华追着不放的态度有些逆反，他原本就对他们动用私刑的方式不赞同，干脆直言不讳地说道：“我只对你有问题。”
此话一出，这片空间里的氛围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反倒是躲在一旁的瘦个男有些着急地朝前走了两步。
身为育苗组织的成员，基本每一个人都见过陈守正的照片。
因其优越的皮相，基本上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能记住他，瘦高个冯文杰也不例外。
而作为育苗组织二级成员，他更清楚知道陈守正这个局外人对维持组织稳定性起到多么重要的作用。
虽然他不清楚陈守正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这个游戏位面里，但他绝不能让陈守正出现问题。
而陈守正所说的与挑衅无异的话，怕是要遭到这凶狠刀疤男的毒手。
冯文杰心中着急之际，却见“凶狠刀疤男”姚炎华在短暂的沉默后，忽然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好吧，你有什么问题？”
随时准备冲上前护住人的冯文杰看着那凶残的男人变得放松的体态和亲近的态度，一时间懵了。
嗯？？？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笑得一脸温柔的男人，真的还是刚刚面对求饶，眼都不眨一下的凶残家伙吗？
难不成组织里关于陈守正的谣言是真的？
他难道真的是和陈书泽一样伪装成人类的大佬？！
冯文杰的震惊无人知晓，倒是路宁委屈的嘟囔声让在场几个耳力超群的同伴听得一清二楚：“他刚刚明明只对我有问题的……”
陈守正对这片空间里涌动的暗流一无所知：“你要怎么样才会放过他？”
姚炎华的笑意渐渐变得浅淡：“你看上了这个废物？”
陈守正不理解他的意思，更没能跟上他的脑回路，但还是认真的说道：“动用私刑是违法的。而且现在外头死了那么多人，具体是什么问题我们还没有搞清楚，我认为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是不理智的。”
史皓峰简直要喜极而泣了，陈守正在他眼中的形象顿时不再是长相标致所能形容的了。
姚炎华神色难辨：“那按照你的看法，现在要做什么？”
他的语速放慢，一字一句咬字清晰，一看就是被惹怒的前兆，正在用讥讽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冯文杰紧张地屏住呼吸，在脑海里疯狂搜寻自己目前可用的防卫道具，却听陈守正字正腔圆地回答：“要查清楚雾里到底有什么。”
破败的便利店里又是一静。
姚炎华意义不明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很好。”
“那我先出去看看吧。”
陈守正随之自告奋勇。
当然，这里头也包含了他自己的私心。
只有搞清楚浓雾里面到底有什么，他才能做出相应的防备措施。
姚炎华只感觉一拳打在了蓬松的棉花上，棉花不仅感觉不到威胁，还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拳头。
“……大石，看好他。经略，审问清楚那家伙的来历。”姚炎华扬了扬下巴，指向角落里已经蒙圈的冯文杰，“路宁，你跟我出去一趟。”
这话里的安排没有陈守正的身影，但陈守正还是在姚炎华和路宁迈出破败的大门时，直接跟了上去。
路宁：“外面很危险，你不应该跟出来的。”
陈守正直接忽视了路宁的碎碎念，转头看天看地看空气。
姚炎华没有回头，但还是意有所指地说了句：“把东西给他带上。”
在陈守正好奇的目光下，路宁给了他一撮浅灰色的绒毛。
那绒毛放在一截有着细密孔洞的透明管子里，只有尾指粗细，用一条细链子串着。
“挂在脖子上，别丢了。有了姚哥的气味，那些虫子就不敢靠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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