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
陈守正低头看着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撮绒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它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前方回头的姚炎华看到这一幕，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本来准备脱口而出的生硬指令在某种隐秘的心情驱使下，强行咽了回去。
没有味道啊？
陈守正放下绒毛，抽了抽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你没事吧？！”先行一融入环境之中就跑到前方探查的路宁刚好在这时现身，听到陈守正打喷嚏，不免有些紧张，“是不是虫子跑进去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守正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周身都有些发痒了。
“应该不是，我还戴着呢。”
陈守正捏起那撮绒毛，看着它轻飘飘的娇小模样，其实多少还是对它的功能有些狐疑，但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取个心理安慰也不是件坏事。
“嗯……”路宁凑过去看了两眼，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是这一捆的气味不够啊？姚哥，要不你再给添添？”
“舔什么舔！”
前头领路的姚炎华骤然发怒，浓稠的雾气虽然被他的能力隔绝在外，但难免还是有几缕雾气渗透进这个包围圈，飘飘荡荡的在他们之间游移，多多少少为他发红的耳朵做了遮掩。
看来这个绒毛还挺珍贵的？
陈守正连忙抬手捂住了还想再争取的路宁的嘴：“不用，这个就够了。”
路宁闻着陈守正温暖的手心，难得听话的安静下来，周身的皮肤再次不受控制地出现深深浅浅的渐变色彩，露出来的眼睛里有欣喜，也有古怪的感动。
陈守正被他这一眼看得越发的不自在，连忙放下手来拉开距离。
好在事发地点离加油站并不远，这种诡秘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事发地点和路宁所说的大差不差。
一辆改装过的大巴车横躺在路旁，挡风玻璃已经全碎了，防撞杆也有凹陷，可路上并没有被明显撞损的物体，里面有四个人，被座椅束缚在原地，已经失去了生息。
一人挂在了路旁的大树上，无力垂荡的四肢和向后拧扭的脑袋都在清晰地说明归零的生还可能性。
地上还有大片拖拽的血迹，一路延伸到最后一具残破的尸体上。
“看来雪怪已经出现了。”
姚炎华面容严肃，看向周遭浓雾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你还好吗？被吓到了？”
路宁的问话引来了姚炎华的注意。
他回头一看，果然见到陈守正的脸色发白，原就浅淡的嘴唇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
姚炎华呼吸一滞，心忽然悬了起来，话也不自觉地放轻了：“先回去。”
陈守正拒绝了被路宁护送回去的要求。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将刚刚在残破的尸体上看到的陈书泽影子从视野范围里挥走。
即使刚刚那一瞬间是错觉，但还是让陈守正的心跳半天都落不到实处去。
就在姚炎华爬树上去查看时，陈守正迟疑地蹲在那具残破的尸体旁边，歪着头换角度去查看那支离破碎的躯体。
这人和瘦高个一样穿着育苗组织的t恤，半张脸在地上拖行过，只剩下一只完好的眼睛还在因为生前的恐惧而大张着。
陈守正伸手小心地拿开盖在那人脖颈处的一块碎布料，将那里半露的齿痕完全暴露出来。
长而尖的獠牙在喉颈处戳了四个极深的大洞，单单这个伤势便已经无力回天了。
“雪怪是什么？”
陈守正问蹲在身旁的路宁。
路宁不假思索的回答：“就是雾里的怪物，什么都吃，比那些虫子还难对付。”
“咔。”
轻微的脆响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响起，姚炎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层层叠叠的树荫之中，陈守正想了想，还是将压在心底的问题说出了口：“你为什么会想要让我加入你的队伍？和你们在A市的目的有关吗？”
在陈守正看来，这四个人的能力绝对在他之上。
无论是异于常人的巨力，能融入环境之中的隐形能力，能够驱散迷雾的诡异气场，还是百发百中的瞄准能力，都远远比只经过和平年代搏击训练的陈守正更适合这个末世。
路宁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讷讷地说不出话了。
“走吧。”就在陈守正耐心地等待一个答案时，却见姚炎华三两下便从树上落了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身边，下达指令的同时，似乎感知到了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他挑了下眉，“怎么？又有问题了？”
两人先前挨在一处说悄悄话的模样恍惚间和面前的景象相重合，姚炎华莫名地觉得心烦意乱，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地带上了讥讽：“难道你们看个尸体还看出感情来了不成？”
陈守正不喜欢他的说话方式。
他先一步站起身来，眉头紧锁，配上他还未恢复的脸色，一眼就足以让人心中的天平朝他无条件地倾斜。
“姚哥！干嘛这么说！”
路宁原本就心虚，听到这个问题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差点直接从原地跳起来。
陈守正虽然不理解姚炎华这话背后的含义，但不妨碍他感知到姚炎华的针对，他将这归咎于自己没有明显进展的探查工作，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你有想法的话，可以直接同我说。只要合理，我都会照做。”
无论是从浓雾未知的危险性考虑，还是从这四人单方面强硬的留人举动出发，他都暂时无法离开这几人单独行动。
既然无法离开，与其不配合，浪费时间和这群人抗衡，不如齐心协力寻找线索，排除危险并借机完成系统任务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姚炎华派发的指令不是无理取闹，陈守正很乐意为搭顺风车的队伍做贡献。
陈守正的义正言辞让眼前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
他们两人就像是被人生硬地按住了暂停键似的，眼睛一个劲地直勾勾盯着陈守正瞧。
陈守正被他们两人看得一头雾水，琢磨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自认为并无不妥：“你现在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姚炎华一下子觉得口干舌燥，想骂两句，又在陈守正干净无辜的眼神中强行摁了下去，最终只能粗声粗气地说了句：“我和路宁这蠢货不一样。”
姚炎华抬步就走。
陈守正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到周遭以姚炎华为中心的无形防护罩跟着他的移动游移起来。
浓雾跟着跃跃欲试地在他们周围晃荡，寻找可以钻入的空隙。
他连忙抬步跟上，却没有错过了身后路宁的傻笑：“嘿嘿，我不介意当傻子。小正正，你会听我的话吗？”
陈守正头都没回：“不会。”
路宁到底是傻子还是疯子，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三人回到了加油站里。
史皓峰已经被放了下来，躺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看着倒是比先前被打的时候还要虚弱。
冯文杰乖乖蹲在地上，双手自觉抱头，像是被审讯的罪犯般，将这一路的事情半真半假地说了。
“……我们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车子是我的队友修好的，路上给车子找油的时候，我们发现了他。”冯文杰示意躺在那里直哼哼说疼的史皓峰，“那会儿他信誓旦旦说对A市很熟，闭着眼睛都能带我们走出去。我们才把他带上的，没想到他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冯文杰想到惨死的同伴，喉头一哽，眼里也有了恨意：“我只看到一团影子，估摸着有三十米左右。车子一撞上去，我就昏死过去了，再醒过来时，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看到史皓峰跑下车，就跟着他……”
顾经略却看上去并不买账：“你们是哪里人？为什么会来A市？”
冯文杰看着面前这人如同野兽般竖立的瞳孔，不需要如何推测便能猜出这人不是玩家。
对于游戏位面里本身存在的NPC，育苗组织成员都要遵循着少接触少交流的原则，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最好不要暴露自己玩家的身份。
毕竟，有些游戏位面，暴露本身就是死亡的触发条件之一。
“我，我不记得了。”冯文杰到了嘴边的谎言在对方冰冷的视线中刹住了车，干脆换了个方向，半真半假地说道，“在车上那一撞，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脑子现在还是蒙的。”
冯文杰的确有些不适，他的后脑勺钝疼，反胃想吐，后者不清楚是因为看到同伴的尸体，还是当真因为大脑受到了撞击导致的副作用。
“给我一点时间。”冯文杰在对方冷漠的视线注视下，骤然感觉到了后脊串上来一阵凉意，在身体本能的对死亡威胁的预警下，他连忙开口找补。
“我肯定能够想起来的。”
顾经略神色始终很平淡，看不出来是暂时相信了他的话，还是在思量杀他的手法。
“出事了？”
往日里一天都不见得说两句话的吴勇石突然开了口。
顾经略的注意力被拉扯过去。
他的视线顺着吴勇石的目光望过去，果然见到了从外头回来的陈守正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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