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正伸手,带着薄茧的手掌勾住了陈书泽的手腕:“别去,不玩这个。”
陈守正虽然从未玩过笔仙,但对于这种流传许久的志怪传说还是知晓一些的,结合系统发布的任务,问题出在哪里简直是一目了然。
陈书泽步子稍一停滞,又听到时刻关注着他们的朱同轩阴阳怪气地开口:“怎么?书泽你怕了?几日不见,竟是连前年大闹夫子学堂的陈少爷都变乖巧了。可见啊,这闭门谢客还是有些用处的。”
朱同轩这拖长了语调的话才刚落地,不等陈书泽回应,吕弘文就先跳起来了:“书泽,你可别在这时候打退堂鼓啊!这东西我早就想玩了,没甚可怕的,你不玩,就是不给我面子!”
陈书泽甩开陈守正的手,双手抱胸。
刚刚还因为那叫做阿紫的家伙给他脸色看,现在知道讨好自己了?
晚了。
“谁说我不玩?”陈书泽给吕弘文吃了个定心丸,这才转头看向朱同轩,“我看闭门谢客是直接把你变成个长舌男了,你现在说话怎么歪歪唧唧的?凭得惹人厌。”
朱同轩脸色一僵,想要回句什么,视线掠过陈书泽身旁的陈守正,反驳的话又咽了下去,装作怯懦勉强地笑了笑。
周季和第二个坐了下来:“好了,快都过来吧。趁着时辰还没到,咱们先玩两局练练手。”
吕弘文眉开眼笑,一把拉过缩在角落里的沈云舟,不管不顾地就将人摁在了身旁:“正是!今晚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陈守正沉默地站在陈书泽身后,他自然是发现了陈书泽骨子里的倔脾气在披上这身长衫后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想了想,蹲下身子凑到陈书泽的耳边:“你若是好奇,就让我代替你玩如何?”
陈书泽耳根发热,却碍于手还同其他人一起握着那根居中的毛笔,无处可避,只得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出来的话却与他表现出来的强势截然不同:“再对我不敬,今晚你就别想在床上睡觉了……”
陈守正看着陈书泽故作凶狠的可爱模样,听着他压低的警告,没出息地激动了。
他不自在地挪了挪姿势,却还是不肯放弃:“明日再玩行不行?你下午没睡好,现在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我哄你睡?嗯?”
陈书泽只觉得热度从耳朵往下烧,却仍努力坚守住自己的底线,眼神死死地盯着中间那支笔不放,看着就像打出了十二分精神落在这盘游戏上似的,可坐在他正前方的沈云舟却看清楚了他们全程的互动。
他眼眸闪了闪,薄唇紧抿,还是如往常一样,什么都不说,极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由吕弘文和周季和领头,大家过了两三遍流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子时。
一听到书童提醒,吕弘文立刻大手一挥,让人把周围的照明都给熄灭,只余留下圆桌上豆丁大小的烛苗。
陈守正皱眉,当即伸手一揽,抱着陈书泽的腰身就将他往后带:“别玩了。”
他手劲大,抱着陈书泽跟抱着个小孩似的,单手就将人揽进怀里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则压着他的背脊往怀里塞,起身便要往外走。
其余人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还是周季和反应最快,立刻让几个书童拦住他的去路。
“你这恶仆!连自家主子都敢拿捏,你们几个,把书斋外头守院的都叫来!”
陈书泽用力扬起脸来,这时候也顾不上训斥陈守正了,朝着周季和喊道:“我没事,不准叫!”
周季和这人心狠手辣,一出手就非死即伤,对贱民更是毫不心慈手软。
要是阿正当真落在他的手里,那就麻烦了。
“只是同大家耍个玩笑罢了。阿正,放我下来。”
他语气平缓,落在陈守正肩臂上的手却是用力一掐,努力在那结实的肌肉上揪起一块肉来:“听到没?我陈书泽从不养不听话的狗。”
陈守正沉默片刻,到底是在陈书泽这话中败下阵来。
他将陈书泽放下,眉眼微垂,低头看着微光中的陈书泽,竟是莫名地让陈书泽想到了父亲养在别院里的一只狼狗。
他小时候总爱故意将骨头丢到池子里,让狼狗跑到池中去捡,到了林子里凶狠的獠牙能轻易撕碎猎物的脖颈,可在家中,却是对他这还未满十岁的孩童无可奈何。
从池子里爬出来的狼狗就是这般搭眉垂眼,全身毛发湿漉漉的贴着,就算是叼到了骨头,却还是透出一股子无可奈何的可怜模样,有时还会将骨头往地上一吐,重重地朝他叹气,却还是要躺坐在他的身边护着他。
陈书泽思绪转动不过一瞬,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强撑着主子的派头:“你要是在这里待不住就回去。”
陈书泽说完便坐回到了圆桌边上。
周季和虽然心中有微词,但到底还是给陈书泽这个脸面,挥手让围着陈守正的书童们退下,视线却忍不住在陈守正身上停留了片刻,到这一刻,倒是觉得朱同轩先前的话不假。
往常缀在陈书泽身后毫不起眼的仆从,今日当真是透着难以言说的俊逸,只可惜调教不足,半点礼数都没有。
游戏继续。
七个人交叉握笔,即使那毛笔是特制的长度,到底是显得拥挤,陈书泽想到陈守正对这游戏的态度,面上没说什么,但落在笔身上的手却只是虚浮着,眼尾注意着重新回到身旁的陈守正,见他盘腿坐回自己身边,这才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那这次就由我跟周季和负责念诵,你们把笔握好了,到时候挨个问问题,一人一个,按顺序来,别争抢。”吕弘文不放心地叮嘱道。
到了这一关头,他那纯粹的激动便糅杂进了几分好奇和害怕,总担心这一过程出现问题。
“你们可记得别松手,但也别装神弄鬼耍人哈!”
吴学民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吵着要玩的是你,我怎么感觉怕的人也是你。”
吕弘文刚要开口为自己辩白,一旁的周季和便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开始吧。”
吕弘文干咽了一口唾沫,干巴巴地先开了头:“笔仙,笔仙,汝乃吾之前世,前世之语,皆可断言。”
周季和跟上,语气倒是很平和:“笔仙,吾乃汝之今生,今生若要续缘,便落于笔尖,画圆讼缘。”
念诵的词落了地,屋内短暂的静一静。
几名书童都挨挨挤挤地缩在角落里,不复刚刚围拢住陈守正的嚣张气焰,这会儿盯着桌上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吕弘文额上都出了汗,嘴巴张了张,刚想开口再念一遍,就见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邪风,直接将桌上唯一的烛苗吹得晃动起来。
这下连吴学民的眼睛都瞪大了。
为了确保这游戏不会出差错,咏诗阁的窗户和门扇可都是关着的,就算刚刚因为陈守正突如其来的举动而短暂地开启过,现在也都合上了。
咏诗阁内静悄悄的,室内没有人出声,最后还是周季和无可奈何,顶替了惊惶不定的吕弘文继续开口念诵道:“笔仙,笔仙,汝乃吾之前世,前世之语,皆可断言。”
念诵的声音继续,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就见微悬于正中间的长笔突然动了,轻缓的力道带动着七个人的手,在正中间绕了个圈。
“成、成了!”
吕弘文不禁发出一声低呼,又在周季和的瞪视下,把其余的话都咽了下去。
“笔仙,请告诉我,这次上京赶考,途中是否一切顺利?”
周季和打头,问了个较为保守的问题。
长笔停了好一会儿,在吴学民都要怀疑先前画出来的圆是不是他们中的谁故意搞怪时,就感觉到长笔再次移动,拉着他们握住的手,拽到了‘否’字格上。
周季和虽说只是打头做个试验,但得到这个答案,还是难免心中一突。
不等他问出下一个问题,排在他之后的吕弘文立刻接上:“笔仙笔仙,请告诉我,这次上京赶考,我能遇见我命定的姻缘吗?”
回到居中位置的长笔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光顾了‘否’字。
吕弘文肉眼可见地失望,就连先前那股子兴奋劲都消退了。
吴学民可不管他:“笔仙笔仙,请告诉我,这次我带到京里的货,能否卖出高价?”
照例是‘否’。
吴学民忍不住了:“怎么都是否?不是你们谁在作怪吧?”
他两个问题接连说出口,立刻得到了其余人的瞪视,可悬停在正中位置的长笔却是又一次拽着笔身,停留在了‘否’字格子上,而且这次停留的时间格外的长。
排在他之后的朱同轩左等右等,终于等到长笔回到居中位置,这才轻咳了一声,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道:“笔仙笔仙,请问我何时可得偿所愿?”
他对阿正势在必得,既然阿紫打动不了陈书泽,那就用财帛珍宝,总有能让陈书泽心动的物件,届时,得了这令人眼馋的男子,他就要……
朱同轩想得心喜,却见那长笔叕一次直线奔向了‘否’字,没有一丝停顿。
朱同轩:“……”
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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