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怪你!好端端的要玩什么笔仙!现在好了!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引过来了,还把季和给害死了!我看你怎么跟知府大人交代!”
吴学民气得跳脚,这气愤里自然还有无处宣发的恐惧在啃噬着他的理智,让他连往日里翩翩君子的内敛做派都顾不上维持了。
可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的吕弘文心里也委屈:“这事根本就不是我张罗的!是季和让我带头表个态,我哪里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
陈守正皱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陈书泽不耐烦和他们在这里扯皮:“吵来吵去有什么用?不如分头行动,找找出口。”
董仲邈打了个抖:“要,要分开吗?要是遇上危险怎么办?”
陈书泽:“你是被吓傻了吗?我们人这么多,四个人一组,一队人留下来守着沈云舟,剩下的分别负责不同方向,把书斋仔仔细细搜一遍,特别是前后门和两个侧门,再不济在墙上砸个洞看看情况,总不能在这里坐着等死吧?”
“我可提醒你们,玩笔仙的人是我们七个,出事的肯定也是我们七个,这回可没人能替我们受过。”
在外头,不论夫子还是长辈,要体罚他们都是由贴身仆人和书童代受,这笔仙一出手便挑他们之中地位最高的,可见压根不会顾忌他们的身份。
吴学民听到这话,心口最后一股气骤然散了。
他刚刚也是被吓蒙了,现在一细想,就想到了某个可能性。
“为什么第一个出事的人是季和?”吴学民喃喃地开口,比起为他人解答,更像是在说出自己心底的恐惧,“如果是按照问问题的顺序下手,那我就是第三个了……”
其余人听到这话,后颈毛都竖了起来。
“不,不会吧?”吕弘文感觉自己又想哭了,他可是排第二个!
“哭什么哭?还是不是男人了?”朱同轩昨晚就受了他和沈云舟的荼毒,现在一见到他个大男人缩在那里瘪嘴就觉得犯恶心。
男人啊。
果然还是要有胆色,够忠心的,才算得上是男人。
朱同轩的目光又忍不住往陈守正身上放,见他神色如常,视线还不时落在身旁的陈书泽身上,两人自然垂在身侧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挡交握在一起,不时随着摩挲的动作露出交缠的指尖。
啧。
朱同轩正不爽,就听到吕弘文爆发一声嚎啕大哭:“呜啊!都要死了还管够不够男人,呜,怪不得昨晚笔仙说我没有姻缘,都要死了还,呜,还哪里有,呜,我的姻缘……”
几人看他这副鼻涕眼泪一起流的狼狈样,都嫌弃得不行,但不得不说,被他这么一喊,那股子游荡在他们之间的恐惧慌乱倒是平息了不少。
“行了,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陈书泽另外点了两个人,带着陈守正就走了。
吴学民是第二个:“与其留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寻求出路。”
朱同轩盯着陈书泽离开的方向,想了想,也走了。
泪眼朦胧的吕弘文和他们之中出了名胆小的董仲邈对视一眼,也默默起身领着人走了。
董仲邈:“……”
什么意思啊这人!
但他犹豫了许久,到底是不敢在书斋里乱走,要是正好撞见什么鬼魅怎么办。
他左右看看,让仆从搬来一张躺椅,自个在凉亭外头借着阴天汲取那为数不多的日光。
“不知道我们现在还是不是留在书斋里。”陈书泽的语气略显凝重。
陈守正也理解了他的意思:“你觉得这里可能是幻境?”
陈书泽:“幻境?这词倒是贴切,我只是想着这会不会是妖法作祟,比如说鬼遮眼之类的,话本里不都这么说?大门其实就在那里,只是我们看不见,自然就只能在这里头兜圈子了。”
“有道理。”陈守正想了想,“但如果只是鬼遮眼,你们约好了今日出发,却始终没出门,家中亲人不会担心吗?”
“是我们。”陈书泽极快地嘟囔了一声,又不甚在意地继续说道,“家中那自视清高的‘老爷’,自然是不会在意我们这种小人物的生死,二姨娘倒是可能担心几日,但她的担心又不值几个银钱。倒是周家必然会闹出大动静来。”
“不过,”陈书泽话锋一转,“就像话本里说的,精怪都是会法术的,只要乔装打扮成我们的模样,不定还能和送行的人好好道别,再欢天喜地上路呢。”
“呜。”跟着他们两人的仆从听得打了个激灵,看着也是快哭了。
“你不怕吗?”陈书泽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更甚者,精怪可能就混在我们之中,毕竟他会幻术,我们肉眼凡胎,可能和他说了好几句话自个儿都没发现。昨晚他可能就混在我们中间,和我们说笑吃酒,他们还睡在了一处……。”
“说不定,我就是那只精怪呢……”
“啊——!”
跟在他们身后的仆从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吓得转身就跑,其中一个腿软成了面条,当真是连滚带爬地远离了他们。
陈守正听得哭笑不得,这会儿他要是没发现陈书泽是使坏心眼故意吓自己,那他就是真的大傻子了。
“是吗?”陈守正笑着顺从他的话讲,“那你又是哪种精怪呢?”
陈守正上前揽住他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唇瓣就凑在他发热发红的耳边:“是不是需要吸食别人精气为生?怪不得总是勾着我,昨晚的精气你吃得还满意吗?”
陈书泽听到这话,闹了个大红脸:“不要脸。”
陈守正做出无辜状:“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也不要吗?那给我吧,我多少钱都收。”
陈守正说着,张嘴就啃上去,状似要将陈书泽的脸咬下来,却只在陈书泽的脸上留下一个个的水印子。
“你够了!”陈书泽连脖子都红了,“阿正!我发现你变了!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油腔嗯……。”
自然是同你学的。
陈守正眼含笑意,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远处,追过来的朱同轩看得眼热,抓着阿紫的手用力到发白,指甲嵌入肉里,疼得阿紫脸都皱了起来,却一声都不敢吭。
“阿紫,看清楚了吗?”朱同轩逼着阿紫点了头,这才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记着,好好将这一幕记在心里,届时出去,我要你一字不落,仔仔细细地和陈老爷分说清楚,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一个仆人厮混在了一起,听明白了吗?”
阿紫不敢反对,抖着嘴唇应下了。
自从这次来了书斋,朱同轩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有时候变得连跟了他近两年的阿紫都觉得陌生可怖。
阿紫心里怕得厉害,却半点不满的心思都不敢有,只能盼着赶紧离开这阴森森的书斋,再也不回来了才好。
陈守正两人腻歪得厉害,半天才挪动步子。
陈书泽嘴上嘟囔着什么,在陈守正的手牵过来时,却也没有反抗,任由他带着茧子的大掌扣住自己的,摩挲间带来丝丝缕缕刺痒的麻意,似乎连心里也随着这无意识的亲近而渗出万缕千丝的甘美来。
两人肩臂不时挨蹭在一起,边走边看,不时还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小话。
天还是阴沉沉的,可走了一圈,离开书斋的侧门却是一个都没见到。
“果然还是得在墙上开个洞看看啊。”
陈书泽说着,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领着陈守正往厨房的方向走。
陈守正看着里头古朴的灶台:“饿了?”
这灶台他倒是没用过,不确定能不能生起来。
虽是这么想,陈守正却是主动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就要去看灶眼,还是陈书泽拉住了他:“不饿,早饭才吃了多久,我又不是董仲邈那厮。”
“我是想着厨房有没有备着鸡鸭这类活物,不是说动物有灵性吗?我们在书斋里放出几只鸡鸭,看它们能不能找到离开的出口,再不济,到时候在墙上凿洞,还能用它们试试洞外是否有危险,别再和今早那样……”
说起惨死的小喜,陈书泽语气也凝重起来。
陈守正摸了摸他的头,将垂落在肩的长发顺到后头,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人抱在怀里安慰道:“会没事的。”
他无法左右别人的生死,却决计不愿意让陈书泽经受那样的苦难。
昨晚风波暂歇时,零点已经过去了,陈守正没能看到A级商城的内容,但今晚没有召笔仙的流程,应该就不会错过了。
届时,陈守正决定先将留在驳论游戏里陪着陈书泽的念头压下,先护住他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两人在厨房里寻摸了一番,因为怕出事,所有人都尽可能集体行动,厨娘和帮厨自然也没有例外,但厨房只简单地分隔了两间,一间砌灶台,是往日里备菜烹煮的位置,另一间则用作食物储藏。
陈守正和陈书泽没过多久就发现了数个堆在角落里的笼子,里头竟然还有几只不到一个月大的小鸽子,见到了人,立刻在笼子里扑棱起来。
“许是做乳鸽用的。”陈书泽想了想,问道,“你吃过炖乳鸽吗?”
陈守正想点头,又迟疑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自然是吃过鸽子的,在粤菜里,乳鸽算是小有名气的菜肴了,但身为一个仆人,‘阿正’应该是没吃过这些菜的。
陈守正现在也不确定对于失忆的陈书泽而言,过去的经历和记忆到底是如何的,更不敢随便去刺激他。
系统那句轻飘飘的重置带来的伤害对陈守正来说几乎是毁灭式的,在没找出陈书泽被系统选中重置的原因和确切的解决办法前,陈守正并不打算做更多的尝试。
可在陈书泽看来,这问题还没问出口之前,他心里其实就已经知晓答案了。
虽然陈书泽将阿正调到了身边,以前却时常觉得他木讷,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像是块没有生机的木头,他自然是不会委屈自己,便很少让阿正来服侍自己,那些个赏赐自然也就没阿正的份了。
想到昨日进书斋时,阿正还回头去看得了赏钱的仆人,顿时感觉心口发酸,连忙说道:“今天就吃乳鸽吧!等我们出去了,我再让名满楼最有名的李厨子给你做几道名菜,保证你吃了会喜欢的。”
陈守正自是笑着应下:“好。”
“这些鸽子也能放出去看看,也许它们能离开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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