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闻禹国遣使于靳国,由此可见,禹国仍具豺狼之心,陛下不可不防,以免二国齐攻,我国被左右夹击。”重彰说道。
片刻,驿使来报,屈膝跪地,拱手而道:“陛下,禹军杀害越巂边军后,便换上我军的战甲,假意犯境,禹王借此事声讨我国,撕毁盟约,欲起兵向我国攻来。”
闻言,重彰思索片刻,上前一步,屈身说道:“陛下,眼下禹国未尝想与我军交战,此次派遣使者,恐怕是想暗中援助靳国,而非他意。越巂与禹国相隔甚远,而与靳国的浮离郡相隔甚近,此事必是靳国所为,意在挑起禹国与我国的纷争,以此坐收渔利。”
“不知重卿有何见教?”萧青问道。
“臣在此恭贺陛下,多年壮志即将达成!”
重彰退出几步,施以大礼。
“禹国此举,虽有损陛下圣德,却并不是一件坏事,眼下禹国国力尚未恢复,战车、马匹、军甲皆未尽完善,历时六年,我仪国已远胜于禹国,如今东面有越巂、培霖,西面有懋岭、马牧,南面有西营、茳莱,北面有邑喬,张掖,纵横万里,所向披靡,如今粮草已足,车甲完备,此番交战,必能一举攻下禹、靳二国,陛下贤能,合该成为天下共主,此乃民心所向,天意昭然!”
萧青眼睑微动,眸光熠熠,他的手指反复抚摸着扶手上的龙形雕饰。
殿内透不进一丝光亮,重彰抬起眼帘,见萧青走下台阶,他的视线落在荀漷身上,似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陛下,依老臣之见,重大夫之言合情合理,十五年前,禹国拥有百万之兵,战车万辆,良田千里,人口众多,乃是最强之国,我军拼力与之抗衡,二十万大军全被屠戮殆尽,禹军差点杀进南中,那时的仪国,不得已向禹国割地求和,百姓无米可食,荒野上白骨累累,十五年过去,我国已然不同往日,此等良机,陛下切勿犹疑。”荀漷言道。
萧玉悲思量片刻,开口说道:“臣同意荀太尉和重大夫的看法。”
“众将之意为何?”萧青看向数位武将。
“我等皆愿死战!!!”
刹那间,殿内武将齐声说道。
“为国效力,乃臣子的本分,陛下待我等如此仁厚,岂能空食君禄,而不思回报?”
“陛下,臣愿即可领兵出关,杀奔禹国!”
“为仪国百姓,为陛下宏愿,纵然被千刀万剐,尸首两地,亦甘之如饴,请陛下下令,命我等领兵出关!”
萧青转身,走上阶梯。
沉默过去,他转头看向众臣,出声说道:“凤裕君、靖远侯、镇岳伯听令,朕命你二人即日起领兵十万,攻打崤行郡。”
“臣定竭力全力,不负陛下所托。”玉子骁道。
“臣谨遵陛下之命!”张缭道。
“定安侯、平南伯听令,朕命你二人领兵八万,攻打断云郡。”
“是,臣必不负使命!”荀棣声音洪亮,目光如炬。
“烬烽侯、夜宁侯,朕命你二人领兵十四万,攻打浮离郡。”
“臣必不负陛下,此番出征,必破靳军!”云犁道。
“臣亦如此。”荀葉道。
“但愿天佑我大仪,此后四海归宁,再无战乱。”
萧玉悲上前两步,屈身而道:“陛下壮志,定可达成!”
过了一会,荀漷带头跪拜,喊道:“陛下壮志,定可达成!”
刹那之间,大殿之间布满回响。
——荀公府
临行前夕,越临敲响了荀公府的大门,他站在门外等了一会,没过多久门就开了,荀棣将他迎进正屋,两人对坐而谈。
“越廷尉病体未愈,何故劳动己身,遣人通报一声便是了。”
越临咳了两声,说道:“寒疾罢了,不甚紧要,我今日到此,是想提醒将军一件事。”
“廷尉直言无妨。”
“将军需得提防卺平此人,非是临心肠狭隘,不能容人,而是我观此人桀骜不驯,性如烈火,日后必然不服管教。”
“此人已随我多年,虽有些气性,倒也无伤大雅。”
越临叹了口气,说道:“将军性情温平,卺平则全然与将军相悖,况且我听说此人极重名利,平原之战时曾于他人手中抢夺财物,此等谋利之辈,未必不会为了名利背叛将军。”
荀棣闻言,说道:“廷尉肺腑之言,棣感激不尽,只是……”
话音未落,荀葉急匆匆赶了过来。
“兄长,父亲传你过去。”
“知道了。”荀棣点了点头,“父亲之意,不好推辞,容棣暂且失陪了。”
“无事,正好我也该回去了。”
越临离开荀公府后,恰逢云犁遣人相邀,行至半路时,他听闻一阵议论之声,便命车夫缓缓而行。
“听说了吗?重子由的咳疾一日比一日严重了,陛下多次遣人去瞧都被他给拒之门外,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光看他的脸色便已知晓,依我观之,重子由怕是撑不到岁末了。”
“这……罢了罢了,此人性情孤傲,少有人缘,若是贸然前去探看,倒是有些刻意了。”
越临微微一愣,他素日少与重彰来往,所见多在丞相府中,偶尔听他谈起国事,他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而萧玉悲也视他为济世之才,想到此处,越临立马命车夫调转马头。
瑟瑟的秋风吹落了满庭黄叶,院中之人已瘦削如骨,他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院子里,静静的听着从耳旁传来的风声。
他咳了一阵,刚准备挪步,就听见了门外熟悉的声音。
“子由?”
“重子由?”
萧玉悲皱了皱眉,问道:“莫非不在家?”
越临沉默了一会,摇头不知。
伴随着一声响动,重彰打开了大门,他已将衣裳穿好,头发也整齐的束了起来。
“知戒兄。”
“书结兄。”
“今日怎的如此客气?”萧玉悲坐在院中,瞧着他凹下去的眼眶。
“秋风凉,请二位兄长入内…入内一叙…”
重彰咳了几声,屈身将二人请入屋中,越临站在最后面,他瞧了一眼重彰的后背,竟可以清晰的瞧见他的脊骨。
重彰坐了下来,清秀的面庞上多了些许疲态,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三人想起了莘县初见之时,那时正值冬日,大雪漫天,四人于屋中安坐,畅谈国事,甚是悠然。
滚烫的茶水让萧玉悲皱起了眉,他将指尖抽出,也因此回神。
“子由咳疾未愈,不妨请医者诊治一二?”
重彰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劳兄长费心,小疾罢了。”
萧玉悲叹了口气,将包好的杏仁放到案上,说道:“子由难道是讳疾忌医不成?如此下去,咳疾怎能痊愈?”
重彰垂下眼帘,低声喃道:“天命若不佑我,药石岂能医治…”
“况且,我并未是因忌医之故。”
他站起身子,将架子上的木盒取了下来,掀开木盒盖子以后,里面存放着数张药方。
萧玉悲看过以后,瞬间明白了重彰的意思。
“既如此,子由不宜再劳累,一切当以养病为重。”
“彰既为仪国之臣,怎能不为国效力?兄长不必担忧。”
萧玉悲看向门外的落叶,未再复言。
“丞相,凤裕君与烬烽侯已在府中等候。”
“好,你去告诉他们,就说我已往府中赶去,请他们稍候片刻。”
“是。”
萧玉悲踏入丞相府时,玉子骁正抱着手臂靠在柱子上,云犁则倚在书架旁,呆呆的瞧着屋中的陈设。
“江昭。”
萧玉悲走近,玉子骁回眸看去,立马笑道:“兄长 !”
“久等了。江昭为何不在屋中安坐,反倒站在廊下?”
“屋中火气太旺,我怕烧着我,反倒让兄长担忧。”
萧玉悲看向云犁,见他还在发呆,便走了进去。
他未曾询问,而是拂袖坐下,玉子骁见状,也随之入内,对坐之时,萧玉悲抿了口茶,接着看向云犁,问道:“可是困了?”
云犁摇了摇头,叹了一句:“并非如此。”
“那是何故?”
“…………”云犁眉间微蹙。
“荀大人说此战我未必能胜,让我务必小心。”
萧玉悲撑着额头,缓缓说道:“此乃荀太尉的激将之法,他素爱玩笑,不必在意。”
玉子骁见状,笑了好一会,萧玉悲问他笑什么,他伸了个懒腰,说荀漷一把年纪精力还如此充沛,不由得让他想起来少时见到他的样子。
“哦?愿闻其详。”
玉子骁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的道:“那时我尚且年少,见到荀太尉之时,是在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然后……”
萧玉悲抬眼,问道:“什么?”
“额……”玉子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咳了两声,摆了摆手。
“我忽然忘了。”
萧玉悲向他看去,有些疑惑。
见状,玉子骁转头对云犁说道:“对了,逐野,荀太尉之言确是出自肺腑,此次出征务必以小心为重,不可轻敌。”
“兄长之言,犁自当铭记。”云犁重重的点了点头。
三人相谈许久,直至夜深,萧玉悲送别两人后,便回到屋中,他瞥向手旁堆积如山的竹简。
翻开之后,第一卷是张侔送来的,上面写着:南郡下了大雨,丞相可知?
第二卷依旧是张侔送来的,写着:南郡天气晴朗,丞相可知?
第三卷仍是张侔的竹简,写着:南郡近日无风,不知何故,丞相可知?
萧玉悲合上双眼,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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