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剩下的工作，一行人于晚上八点返回南城。
姜颂从头到尾没和梅尔说过自己的行程，但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姜颂走到接机区正好看到抱着一大束花的梅尔。
姜颂凉凉地看了眼丽兹。
丽兹冷汗直冒，心说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最大老板我也很辛苦的。
梅尔张开双手，姜颂只想装作没看到，对丽兹说：“你老板。”
言下之意，快去拥抱吧。
丽兹：……
纪星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姜颂瞥了她一眼，和她对上目光，纪星会意，两人绕开梅尔打算走另一边。
梅尔贯彻落实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的理念，以一种相当快速但优雅的姿态赶到两人面前，“好巧啊，亲爱的，机场都能遇见。”
姜颂后退了一步，免得她手里的花怼自己脸上。
梅尔跟没看到一样继续和纪星打招呼，她对纪星点点头，“林小姐。”
纪星礼貌回应，“梅尔小姐，你好。”
梅尔强行加入话题，和颜悦色地问：“宜城之旅怎么样？那个地方很有特色。”
纪星点点头，“还不错，梅尔小姐眼光独特。”
“之前和姜颂去过一次，她倒是不太喜欢宜城。”梅尔微笑着说，“这次主动去做这个项目，我想宜城应该有了吸引她的东西。”
纪星看向姜颂，她皱着眉盯着梅尔手里的那束花，好像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对梅尔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坦然地看了纪星一眼又收回目光。
“对吧，亲爱的？”梅尔非要寻求一个肯定，把花往姜颂手里塞，“我特意来接你，你怎么也不感动一下？”
姜颂又退了两步，戴着口罩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婉拒道：“我花粉过敏。”
梅尔看了眼后面跟得远远的一群人，微笑着问：“以前都不会，什么时候的事情？”
姜颂冷淡地回答：“刚刚。”
梅尔的道德底线相当灵活，又转向纪星：“林小姐……”
纪星礼貌拒绝，“我也花粉过敏。”
她显然比姜颂懂一点人情世故，“谢谢你的好意。”
梅尔被拒绝两次，再好的脾气都没了，图穷匕见，对姜颂说：“等会我送你怎么样，亲爱的？”
她语气里带了点强硬，纪星看着姜颂，姜颂非常冷漠：“我在放假。”
这是之前的安排，梅尔大手一挥，说做完宜城这个项目全体放两天，还特意强调姜颂也一起。
白捡的假期，姜颂又不是真的傻，非得上赶着当牛做马。
见这招行不通，梅尔恳求地说：“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俩除了工作不是朋友吗？”
很难说是不是。姜颂的眼神明晃晃地这么写。
姜颂沉默，有时候她的沉默是一种体面的拒绝，因为预料到梅尔没什么正经事。
但梅尔显然不想读懂姜颂的潜台词，发誓要做两人的电灯泡，倒反天罡地对纪星说：“林总是不是要回林家？一起吗？”
听到林家，姜颂比纪星还不高兴，戴着口罩倒是很难看清她的表情，但是那点不爽的情绪清楚地传递出来。
纪星忍住没去看姜颂，“不。”
过了一会，她说：“多谢好意，我还要回一趟公司，就不一起了。”
……
纪星真的很懂怎么让自己生气。坐在车里，姜颂听着梅尔说话想。
“……我发誓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梅尔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姜颂没什么表情的脸，“是那位林景小姐工作太努力。”
其他人都各回各家了，只有纪星还得回公司。
姜颂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梅尔自觉闭嘴了。
自己这个老板在前面勤勤恳恳地开车，姜颂活像个祖宗一样坐在后座，梅尔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那束花摆在她旁边，这会姜颂也不和她装什么花粉过敏了，看着窗外流淌的夜色，冷不丁地开口，“什么事？”
梅尔卡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理由，“哦哦，也没什么……”
她对上姜颂冷冷的眼神。
梅尔：……
她斟酌着开口，“如果我说，我有一个情感类问题……？”
姜颂冷笑一声，“你和那个林致小姐？”
梅尔惊讶，“传这么远吗？”
姜颂把鲜花里插着的一张隐蔽的小卡片抽出来，“希望你下次转送鲜花的时候先检查一下。”
上面有个小小的Z。
等等，我不是已经丢了吗？
梅尔试图解释，“所以我说了很巧啊，办完事刚好在机场附近，刚好遇上你落地，这是命运。”
梅尔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这点姜颂遇见她第一天就知道，但现在她羞耻心已经低到一个让姜颂惊讶的地步了。
这算什么？进化还是退化？
好在梅尔暂时没有分享感情经历的想法，姜颂也不是特别想听，梅尔叹了口气：“我真是想来帮你的，这叫什么？激将法啊。”
虽然目前看来被激的另有其人。
姜颂无语，一句话都懒得说。
在一片安静中，梅尔打开音乐，沙哑的女声回荡在车厢里。
【我想被抚摸、被爱，
我想痊愈、被拥抱，
一切都只是我们两个人，
或只是我们所承诺过的。
如果我失去了我的魅力，
我接受你的歉意，
因为你抓住了我的心，
而我知道它很破旧。】
姜颂的脸被手机屏幕映亮了些，她看着屏幕上一点小小的绿色的点。
那个点在所谓的公司停顿了一会，然后向某个高档小区去了。
好歹没有回林家。
【……而当我开始感到悲痛，
因为这感觉像是你要离开，
原谅我并不天真，
我以前经历过这些。】
夜幕下，纪星开着车缓缓滑入车流，她的右手上戴了一只手表，深蓝色的表盘，点缀着一片星图，在时间流逝间不断变换着。
这是姜颂在临上飞机前递给她的。
她当时很随意，好像递出去的不是一块几百万的名表，“一年前看到，觉得很适合你。”
“里面有定位，你可以随时关闭。”给纪星低头戴上时，姜颂很平静地说。
她又一次把选择权交给纪星，为此不惜忍耐自己的**与不安。
纪星想起姜颂低头时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把那双总是平静的，像星云流转一样的灰色眼睛遮住了，头发柔顺地搭在肩膀上。
她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为了一顿饱饭、几十块的书本费哀愁的小孩了，曾经她们互相依偎，发誓要逃离家乡，过上更好的生活，但纪星看着姜颂，觉得那段时光也没有那么难捱，最起码，那时候她们还拥有彼此。
纪星不怀念那段身不由己、穷困潦倒的时光，但她太想念姜颂了。
思念是一张看不见的网，纪星心甘情愿地被捆缚，即使知道应该怎么做，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纪星当时情不自禁地理了理她的头发，把它们挽到对方耳后，露出她白皙的侧脸。
姜颂抬头看过来，那一瞬间，纪星觉得她想给自己一个吻。
但姜颂只是平淡地理理她的袖口，看着她的手腕，夸了一句好看。
一年前，看到一块心仪的手表，给自己“死”去的爱人，纪星不敢去想姜颂的心路历程，正如她刚刚不敢去看姜颂的眼睛。
她是天底下最胆小的人，怀揣着姜颂满腔的爱意依旧踌躇不前。
重逢之前，她既怕姜颂还爱自己，又怕姜颂不爱自己。
重逢之后，纪星想，如果自己再死一次，这对姜颂来说，多么残忍？
她沉默着，丢在一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纪星眼也不眨，等它停止，然后又响，纪星却始终没有理会的意思。
她放了首歌，把那点震动声给遮掩住了。
……
【也请你，
在我们即将分开时说出来，
因为我知道，
我们会在不再新鲜时分离，
一切都会变得陈旧不堪。】
姜颂在这首歌不知道第几遍结束时忍不可忍，“你的歌单里就这一首歌吗？”
梅尔叹气，“体谅一下感情受挫的我，我需要一点慰藉。”
姜颂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在看到一家寄养猫屋时她才开口，“停车。”
梅尔奇怪，“不至于吧？这离你家还有段距离，你这么不喜欢听这首歌吗？”
姜颂说：“我去接梨子。”
“哦……”梅尔恍然，“你家那只大胖猫。”
她依言停车，姜颂不给她跟过来的机会，干脆地说：“再见，两天后见。”
姜颂最后看了一眼纪星的位置，已经停下不动了，应该是到家了。
姜颂按熄屏幕，朝着猫屋走过去。
一周没见，梨子冲着她喵喵大叫，活像看见死人复生。
姜颂这几天每天给梨子打视频，梨子都爱搭不理，看见活的姜颂才跳过来蹭她。
小猫也不喜欢隔着屏幕缅怀一个人吧。
姜颂摸了摸她的脑袋，和猫屋的工作人员对接完毕带着梨子离开了。
猫屋工作人员每天陪着她玩，一堆人夹着嗓子逗她，她兴致缺缺，现在到了外面死活不肯进猫包，叫得好像姜颂虐待她一样，瑟瑟寒风里，姜颂只好抱着她。
让这家伙像网上那样踩着她的肩膀是做不到了。
姜颂托了托她，自言自语：“总感觉胖了点。”
看来这一周还是没怎么亏待自己的。
梨子智慧的金色眼睛四处张望，显然没听懂姜颂冒犯的话语。
但是怎么办啊。
姜颂有些倦怠地闭了闭眼，纪星做出的选择好像在说过去一周都是一个笑话，还没梨子身上长的体重实在。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世界上毕竟只有这一个纪星。
梅尔这对不会细写，这两大概是本文真正意义上的两个坏女人，她们会自己折腾的[眼镜]
文里的歌就叫《Nothing's Ne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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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Nothing's 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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