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我去后山采药时撞见一队商贩朝观音面方向去,细想来看既是商贩为何不进京反倒住在庙中?”
方沫语气带着几分肯定,几乎同一时间隋长宁回想起那随从口中的商队。
不详的预感萦绕周身,对方轻易在京城带走将军府两位公子哥她除了暗骂京城守卫懈怠更多的是惊叹殷兵此番动作不像是绑架,更多的像是在警告将军府什么。
云城失守,阳城水患,沐苑城将领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眼下殷军若是强闯不出半日便可踏破北疆,可偏偏隋长宁还说不得半个急字。
心中恨意肆虐,愤恨的一拳打在草垛组成的桌案上,纤细的草蔑瞬间拉出一道鲜红血渍。也唯有那一丝疼痛才让隋长宁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你又何苦同自己过不去。”
看着隋长宁血肉模糊的手掌,方沫无奈拿出药膏小心替她涂抹上。神色却不如先前,显然也是想到了如今小师妹的处境,心中又是一阵悲然。
隋长宁气得牙痒整个身子发颤恨不得拔出鞭子同殷兵拼个你死我活,紧紧攥着拳头本就分明的筋骨愈发明显,被她这么一折腾原本处理好的痛楚又裂了嫣红的血色糊满手掌最后凝聚滴落在地面消失匿迹。
“我走了。”
隋长宁噌的起身朝门口走去。
没走两步又顿住,看着面前的萧条拧着眉头开口。“师姐,如今将军府由我把持不如...”这里看着实在不像是能住人的模样。
挑着眉方沫黑着脸走向隋长宁,轻轻拉起那双往下滴血的手。
重新处理好伤口上好药才开口,生硬的声音在隋长宁耳畔响起,“管别人之前先顾好自己,若是被师傅知道你便是如此照顾自己的只怕他老人家要亲自带你回去。”
看了看有些蔫了的某人,方沫终究是没忍心在说教,长叹口气。她这小师妹也是个苦的,自幼丧母,五岁上山如今好不容易学了些本事以为能为父兄助力却是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自己尚且只是后宅家事,小师妹却是背载家国血仇。
一时间方沫有些涩然看着双眸猩红,眸光微波中恨意不加掩饰的隋长宁突然有些陌生。记忆中那个小师妹还是那个软糯糯的小丫头,从不会说累一心只想着精炼医术,那时的她眸光是有希冀的,会哭笑。
可如今.....
方沫偏过头去,嗓音有些哽咽,她抬手拍拍隋长宁肩头自怀中摸出一个粗陶小瓶强塞进她衣襟。
“进去前先服下。”
敛了敛面容隋长宁勉强扯出一抹笑,转身大步迈出。
守在门外的夏水听见声响赶忙迎了上去。
“三小姐您的手。”
虽被处理了手上没在滴着血,手心的裂痕和血渍在阳光中格外显眼。隋长宁丝毫不在意,甚至没分出个眼神大步超前冲。
见她心情不佳,夏水也不敢触了霉头闷头跟在身后没敢在吱声。
“不要跟来。”
走出方家府门隋长宁径直解了马车,套上缰绳策马离去。身后的夏水还未反应过来,隋长宁已经消失在视线中。
确定追不上隋长宁,慌乱中顾不得掩饰什么她解下另一批马飞快朝武阁奔去。
另一侧隋长宁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方沫说的寺庙,周遭静悄悄的不似有人活动的痕迹。隔着一段距离,隋长宁将马匹藏好悄声摸上寺庙房顶。
不知是不是白日的缘故,寺庙内空无一人,便是方丈都不曾出来活跃。强烈的反差叫隋长宁更加紧张,她不敢轻心整个人贴在房顶缓慢挪动着四下打探。
终于在一座房梁上边她听见轻微声响,似有人撞地,下意识抬手掀起瓦片却发现寺庙所用是专供的特殊材质一时竟掀不开。
无奈隋长宁只得放弃,圆润的在房顶一滚往下跳时刻意控制了声响但还是发出‘咚’的一响。好在没人注意到,她快速起身侧耳附在门口,这会却是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隋长宁四下环顾一圈,这个地方应当是寺庙柴房屋子周遭还残余不少柴火。随手清理掉挡路的障碍,心一横一脚踹开房门。
房门开的一瞬隋长宁抽出长鞭闪至门后。
捏着长鞭,隋长宁一步一停小心探身进去,里边呜呜的声响更重了。隋长宁顺着声响快步上前,只看见灶台一线有五座平时用来装水的石缸上边严丝合缝盖着盖,盖上压着庙里用来练功的石锁。
声响是最里边的石缸发出的,呜咽声混着指甲抓挠声穿透耳际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顺手抄起长鞭卷上石锁隋长宁双腿架在石缸上身体腾空用自身力量强行拉动石锁,几乎是发力瞬间鲜血喷涌染红长鞭。
隋长宁双腿发力,用劲力气往后带动石锁终于随着嘭的一声摔落地石锁被拉下。从地上爬起带着沾满污渍的血手,隋长宁劈开压在石上的盖。
只一眼胃里便止不住翻涌,一双混沌的双眼对上她。缸里腥味刺鼻,满缸白肉,一节节断肢映入眼帘。那是被剁碎的残肢,忍着强烈的反胃隋长宁从血水里捞出尚且在呼吸的生灵。
四肢都被砍碎只剩支手留着一指,从衣襟掏出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隋长宁几近奔溃,血水很快染湿她衣裙她想替他止血可泪水早糊满眼。
那双混沌的眼很快暗淡下去,满是血水的口张了张却没发出丝毫声响。
止血的瓷瓶脱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拼尽力气将剩余四口石缸打开,满目的白肉染红了隋长宁双眼。在第一口缸里边放着一张布条,鲜红的血迹压不住黑色的墨渍。
‘苟且小儿。’落款是代表殷军的虎纹印。
脑子好像有什么炸开,溅起几尺重重落地砸出一片星光。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阵阵嬉笑传入肺腑。
“青川人真是有趣极了,你看见没方才他还朝我下跪来着。”
“你这头都不算什么,我今早那头才有趣,我将他四肢都砍了他居然还敢还嘴害得我又费了些力气处理。”
“害你还好意思说,我替你装进腌缸时人手筋还连着就一根指头了还想着挠我,真晦气。”
“...”
待走到跟前,男子面色有些惊恐。
“你出去没关门?”
“我关...”
一记长鞭横空劈来,原本笑得肆意的男子来不及发出声响瞪着眼珠直直倒地。
“谁。”
余下那个不在淡定,丢下手中白肉连连后退。
一垛柴火自房内飞出,他转身想跑却被一记长鞭卷走,锋利的刀片刺入肉中拉出一道血雾。
拖着残败的身躯眼神里藏不住的惊慌,男人挪动着去够被打飞的剑。
一双白红绣花鞋缓缓走到他面前,鞭上刀刃刮擦着地面沙沙作响。他惊恐抬头迎上一记鞭笞。
“啊”
男人捂着脸,鲜红的血水透过指缝疯狂涌出。
“他们,在哪。”
空气一凝,又是一鞭下去,捂着脸的手只剩一只,男人瘫软在地仅存的一只眼只剩惊恐。
“在哪,”
隋长宁扬起鞭。
“寺庙南边密室”
手落瞬间男人爆发出尖鸣。
伴随一声哀嚎一抹血水打在隋长宁脸上将她惨白的脸晕染得更清冷,像是地狱讨债来的冤魂。
废了藩功夫隋长宁找到他所说的密室,顺着洞口隋长宁摸出两枚瓷瓶拔开瓶塞一股脑丢进去。
不消一会里头传来哀嚎和怒骂声。
隋长宁抱臂守在洞口,双眼空洞不知此刻在想什么。
洞内声响渐大,甚至有兵器相撞的声响。
慢慢的有人跑了出来,隋长宁看见甩手就是一鞭。一鞭一鞭隋长宁衣服破了口子,洞口也堆满尸骸。
等洞内彻底没了声响,拭掉唇边血渍隋长宁才下去拎出两个人儿。
打开师姐塞的瓷瓶,一人塞了一颗才抬眼看向前方。
贾贾带着一众随从匆忙赶到,看到的便是隋长宁面不改色给人塞药,她的身上脸上发丝上浑身湿漉漉透着诡异的红。
而她的身后是坐坐人山,一具一具码得整整齐齐。
她蹲在地上目光直视,双眸依旧空洞脸上点点血渍不知是她的还是谁的。
贾贾往前一步,嘴唇努了努终究是没吐出半字。
她起身,身形一颤又稳住。
没留下一字,一深一浅同他擦肩而过。
“小....”
经过夏水时,她下意识张口。话到嘴边可又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面前稚嫩,瘦弱的身躯她有一瞬的哑然。只是看着眼眶莫名的有些湿润,她转头看向阁主寻求指示却发现他的背影匿在树荫中带着显然的落寞。
一时间哑了声响,她目光追随着那抹身影直至消失在眼前。
隋长宁漫无目的走着,走着,一直朝前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想走快些在快些,快到能甩掉脑海中白森森的□□,快到能甩掉背在背上的血渍。
身上糊满血水,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白红绣花鞋早成了红色随着她的动作,地上趟出一串红绳。
夜,越来越深,直到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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