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然跟旁边女同事低声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回到林之夏身边：“走吧小夏，带你去吃点东西。”
林之夏跟着她走进一家门面不起眼的餐厅。推门进去，暖黄的灯光洒下来，墙上挂着几幅看不太懂的抽象画，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服务员递上菜单时，林之夏瞄了眼价格，心里咯噔一下，只敢点了两个最便宜的素菜。
张书然接过菜单，自然地加了一道红烧肉和清蒸鱼，抬头问：“还要加点什么吗？别客气。”
“够了书然姐，”林之夏连忙摆手，“点多了浪费。”
“这家菜量确实实在，”张书然合上菜单对服务员笑笑，“先这些吧。”
等菜的时候，林之夏轻声说：“你们公司还做慈善，真有人情味。”
“资助贫困学生都坚持十多年了。”张书然语气里带着自豪，“从小学到大学，我们帮了不少孩子。总说少年强则国强，不能看着有潜力的孩子因为经济困难断了前程。”
“你们做的事真的很了不起！”
林之夏的声音低了一些：“其实我上大学时也接受过助学金，我一直很感激那些默默帮助别人的好心人。”
菜陆续上桌，两人都有些饿了，便安静地吃了起来。两人偶尔交谈几句，气氛融洽自然。
待吃得差不多饱了的时候，张书然放下筷子，道：“你歌唱得真不错，方才从后面远远传到我的耳朵里，我还心想是哪来的专业歌手呢？”
林之夏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学声乐的，所以略懂一点音乐。你对音乐也有研究吗？”
“我啊，就是小时候上了些和音乐相关的补课班，什么钢琴、舞蹈、视唱练耳都学过，不过都半途而废了。”
张书然笑了笑，“你能坚持走艺术这条路，很不容易。”
“我是因为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虽然我家庭条件不好，但是我还是坚持上了艺术学校。”
“为了自己梦想而坚持努力，你很了不起。”
书然姐说的我都惭愧了呢，那以后有机会，我写了歌，第一个唱给你听，你帮听听看怎么样？”
“当然可以呀。”
她眼神温暖地回应。
这时，林之夏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表情稍显紧张：“姐，我出去接个电话。”
“嗯，你去吧。”
林之夏离开的空当时间，张书然也起身去了洗手间。
回来时，她不经意间听到林之夏在走廊里低声讲电话：“钱我会想办法的……，你专心学习，别操心……”
她听出了林之夏语气中带着疲惫，微微一怔。
等林之夏回到座位，张书然轻声问：“是不是最近生活上有什么难处？”
林之夏抿了抿嘴唇：“姐……虽然才到月中，但我能不能……预支下个月的‘工钱’？我妹妹上学急用钱，我最近有点周转不过来。”
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他的脸色涨得通红。
张书然笑了笑：“缺钱怎么不早说？”
说完，她拿出手机，痛快地给林之夏打过去一万块。
林之夏看到屏幕上到账的一万块钱，眼眶直发热：“谢谢……”
吃过了饭，各自该回去了。
林之夏站在路边，目送张书然打车离开。
夜色渐浓，风却变得柔软。
他想起妹妹马上就要从国内顶尖的学府毕业，将来一定会找到不错的工作。
生活的担子，似乎终于可以慢慢减轻了。
那一刻，他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
自那次并购庆典宴会之后，林之夏算是彻底得罪了李心雨。
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坦然等待公司的下一步处理。
雪藏又如何？封杀又如何？
他甚至暗自觉得，若能借此潜心投入音乐创作，反倒成全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写自己的歌，做真正想做的音乐。
出乎他意料的是，公司从那以后异常安静。
没有正式的通知，没有问责，也没有人再提起宴会上的事情。当然，也没有人给他安排任何工作。
他像是被彻底遗忘在角落。
就在这段日子里，高明阳入职了星光娱乐。
上班第一天晚上，他就兴冲冲地打电话给林之夏。
结果发现二人现在隶属于同一家公司。
晚上，二人约在一家烟火气十足的烧烤摊吃烤串，喝啤酒。
几瓶冰啤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
“你这艺人当得相当清闲啊！”高明阳半开玩笑。
林之夏苦笑着摇摇头：“哪是清闲，是被雪藏了。”
“啊？真的假的，公司怎么这么和你过不去？你干了什么？”
林之夏便把自己如何被李心雨看上，她如何要潜规则他，他又是如何触怒她的事详细描述了一遍。
“又是她！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能这么对你？”高明阳气得直拍桌子。
“怎么？你也知道她？”
“哼！上次他们公司给我们供货的电池都是次品，品牌形象差点让她们给毁了。多亏我们高层力挺我，全部召回、坚决索赔，我才没背黑锅。”
高明杨说得有些激动，声音也扬了起来。
“她虽然是大股东，但是明目张胆地封杀你做得太过分了。我们公司集团高层都是明白人，以后要是见到他们，我一定替你说话！非得把你这份冤屈说个明白不可！”
林之夏低头笑了笑，没接话。
他知道高明阳几杯酒下肚就爱说点痛快话，吹个牛啥的，这些酒话未必能当真，但那份为他打抱不平的心意，却是真挚的。
夜风微凉，串香酒暖。
林之夏想，在这样一个令人心寒的公司里，突然发现有个好哥们儿在，起码心灵上多了一丝慰藉。
生活归于停滞，林之夏开始将更多时间投入音乐创作，试图在旋律和歌词中寻找寄托。
这天下午，他抱着吉他，随手弹唱了一段刚写完的副歌，心血来潮地用手机录下，发在了朋友圈。
没过多久，微信上多了张书然的点赞和评论：【旋律很好听，词也写得真诚。】
林之夏很高兴，回复：【书然姐过奖了。等你什么时候不忙了，我当面唱给你听，可不许嫌我吵。】
林之夏正看着张书然的微信头像发呆，一个沉寂了整整两周的号码突然切入界面，是他的经纪人孟凡。
林之夏连忙接起电话：“凡哥！”
“之夏，收拾一下，咱们的顶流刚从国际电影节回来，公司要求所有艺人必须到场给王老师接风庆祝。”
几小时后，林之夏低头走进公司大厅。
走廊两侧早已挂满崭新的巨幅海报和电影的剧照。
他尽量贴着墙边快步走向会议室，却在一张获奖电影海报前稍作了停顿。
“之夏？”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娇柔，惊讶，带着刻意打磨的甜腻。
林之夏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王晓曼就站在不远处，一身当季高定连衣裙，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她妆容精致，长发微卷，耳垂上碧绿色的钻石饰品流光溢彩，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现在已是星光娱乐力捧的当家花旦，刚参演的电影由资深影帝影后担纲，公司在海外砸重资推广，最终摘得重量级奖项。
她虽只是里面的女配角，但经此国际大奖加持的电影，配角那也是黄金配角。王晓曼凭此咖位疯长，一跃成为星光娱乐的一姐。
此刻落魄的林之夏与之相比，二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款款走来，身上散发着昂贵的香气。
她上下打量着林之夏，眼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有久别重逢的惊喜，有居高临下的审视，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猎人对旧识猎物的兴趣。
“真的是你？”
王晓曼红唇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刚才远远看着背影像，没想到真的这么巧。好久不见了，学长。”
“王小姐。”
林之夏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客气。
“哎呀，怎么这么生分呀，还是叫晓曼就好。”
她娇嗔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动作自然亲昵。
“没想到公司合并后，我们竟然成为同事，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林之夏勉强弯了弯嘴角，没有接话。
和今日这个接风宴会的主角多说几句话，他便感受到周围的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能成为众心捧月的焦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无法忘记大学时那些被她呼来喝去的日子。
大学时的王晓曼总是穿着最新款的连衣裙，在学校里永远有许多人追捧。
她习惯用甜美的声音使唤他：“学长，辛苦你帮我去校外买杯奶茶吧。”
“学长，这份报告你帮我写一下好不好？你最擅长这个了。”
……
他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因为，他也无法无视王晓曼对于他的那份“雪中送炭”的恩情。
“学长，我现在得过去和几位总监打个招呼。”
王晓曼声音响起，将林之夏从怔愣中拉会现实。
她抬手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接着说道：“一会儿你来我的休息室吧，我们好好叙叙旧，这么多年没见，我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她的语气亲昵自然。
“好……”
林之夏迟疑地点了点头。
“还是这么听话呢。”她嫣然一笑，优雅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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