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楚湘王惊愕——当时在场的加上老板明明十一个人，不但他数过，就连躲在一旁的坅也逐一观察过。得出结论之后命坅追查。
“是啊，除了老板和你，剩下的只有一个人，” 。千寻嘉看着水玉展开的画面，慢慢道，“其余的、其余的——”
她结巴了一下，又顿了一下，回过头看楚湘王，“你要亲自看吗？”
看楚湘王迟疑的表情，千寻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记忆，我还没有那么卑劣。”
楚湘王又犹豫了一下，点头，终于给了千寻嘉信任的目光。千寻嘉走上前，抬起一只手捂在他的眼睛上，他眼前一片漆黑，下意识地便要抬起手去抓千寻嘉的手臂，手抬到一半就放下了，任由自己丢失在有她的黑色里。她的手上有香气，掌心带着微微的凉意，他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身体都失去平衡一般摇晃。
“好了。”在身体倒下之前，千寻嘉忽然放开手，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楚湘王除了看不见造成的最基本的身体失衡之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千寻嘉对他做了什么，她的手拿开，眼前骤然恢复光明，本来柔和的亮度竟然觉得刺眼，他急忙抬手挡了一下，眯起眼睛适应，却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什么都看不清楚。
眼睛被捂住再放开之后的正常反应，他没说什么，等了一会后重新将眼睛睁开，终于看到了眼前的画面——四个茶棚,十六张桌子，十一个人。
他先去看他之前怀疑的那个人，目光转到最外面的茶棚定睛看过去，看清楚了以后大吃一惊，神色骇然——那个人，竟然只是一个木头架子，套着一身人类的衣裤。而木头架子还会动，会拿起茶杯喝水，会和身旁坐着的其他人说话。
同一张桌子的三个人，都是披着人类衣裤的木头架子。
“是法术。”楚湘王回头看千寻嘉，千寻嘉告诉他。
楚湘王重新回头看向水晶镜子，见镜子中的画面已经有了改变，之前的木头架子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人类的皮囊，只是神情呆滞，像个死人一样，一举一动都透着没有生命的诡异。
那个世界的复杂莫测让楚湘王心里极度不安，嘴上不说，脸上也不肯表露出来，继续看水玉。仍然想看其他人。可是水玉的视角都在最后一个茶棚上，其他人都看不到，他正想着如何开口和千寻嘉说，就见水玉的画面缓缓转动，一一掠过另外三个茶棚，将楚湘王想要看的内容呈现出来。
水玉会读心术吗？还是千寻嘉会？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千寻嘉说的没有错，都是傀儡术，注意看过去后，之前一一被他排除掉的人都以没有生命的木偶的姿态呈现出来，都是错误的。那么，真正让水玉产生反应的，做这些木偶的幕后是谁呢？
他仔细看过，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距离最近的那个看起来最粗枝大叶的来历身上，镜头转到他这里的时候忽然晃动了一下，就像平静的湖面忽然被风撩拨，画面都跟着混乱走形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过了一会后晃动才停下来，画面清晰，里面的人却模糊着，似乎一直在跳跃，楚湘王以为自己太久没有眨眼睛，眼睛花了，闭了一下重新看过去，却见画面稳定，里面的那个人却一直看不清楚。
一下是蓝色粗布，黑壮粗俗的苦力，一下是白色长衣身形颀长年轻公子，两个画面都不清楚，不停跳跃着，不停变换着出现在画面里。
“怎么回事？”楚湘王很努力也看不清楚，回头问
千寻嘉上前，一只手扶住水玉，也看里面不停跳动的那个人，道：“我也看不清楚。只能确定你之前看到的不是真身而已。”
楚湘王又看了一眼跳动的越来越快的画面，回想白天时候的情景，神色复杂。千寻嘉收起水玉，转手递给了楚湘王。
“如果单纯想偷听你们对话，不需要做这么近，千里耳是法师最基础的修行。他还特地使出如此障眼法，估计是感受到你身上水玉的存在，以为你是厉害的法师，在向你叫板。”
楚湘王低头摸索着手中的水玉，神情古怪，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千寻嘉的话。
“所以，短期之内它还会继续作案，为了刺激你。”千寻嘉推测对方的心态和未来的方向，转身看楚湘王，“如果我没猜错，他选择的下一个目标会离我们很近，很有可能是你之前接触的人。”
楚湘王低头摩挲水玉，听到千寻嘉的话，手一紧，抬起头：“茶棚老板？”
千寻嘉点头：“如果他是一个恶劣的家伙，最有可能的目标就是才跟你打过交道的茶棚老板了。”
楚湘王不说话，想了好一会。千寻嘉留心看他掌心的水玉，见它周身散发出来的光有点混乱，看来他此刻的心境应该是很复杂的，绝不像表面能看到的那样单纯为了一起案子而烦恼。
“需要我作什么？”楚湘王没有觉察到千寻嘉在偷偷观察他，不过内心里怎样复杂权衡，出口的话还是关乎案子。
千寻嘉飞快地想了一下，缓缓摇头：“对方只怕不是人类，不建议你们被牵扯进来。”
“你一个人，可以吗？”虽然见识过她的本事，可是对方身份都不明，楚湘王没有办法做到不挂念。
“我会先试探一下他的实力，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以后才和他面对面解决。”千寻嘉心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可是素来也不是轻率之人，一步一步，也不至于犯险。
楚湘王大概见识过她的稳重，不再担心，就此丢开手。谈话到此告一段落，千寻嘉的已经剪了将近一百个纸人，满满地铺了一床，她放下剪刀仔细挑选着，不知道用什么规律分成好几组，统一收起来。
刚整理到一半，楚湘王起身告辞，千寻嘉抬起头刚想客气地送一下，就见站在他面前的楚湘王将水玉地道她面前。她不解，抬起头看他。
“凡人有凡人的本事，也有和这本事相对应的劫难。你给了我这个，我连不该属于我的世界都介入了，同样的，配得上这些本事的劫难也会进来，一样是麻烦。所以倒不如物归原主，让我的世界也回归原位。”
楚湘王的话没头没尾，千寻嘉想了好一会才慢慢明白过来，她看着那块递过来的水玉，却没有伸手去接，道：“你是担心这块水玉会给你添麻烦，你兼顾左右，会拖慢你原本前进的速度，对吧。”
楚湘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千寻嘉露出疑惑的表情想了一会，慢慢道：“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独立的存在，你身体里面曾经住过鬼，就算没有这块水玉，你也比寻常人更容易被鬼煞攻击。水玉的确让你的目标变得明显了，但他可以保护你，保护你的身体正常康复，也保护你的身体不再被外敌入侵。无论怎样选择，弊端都是存在的。我也是权衡过后才把它给你的——放心，只是保护你到身体康复，没有打算就此将它送给你。那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法器，不能轻易送人的。尤其你还是一个不会法力的人，时间久了对你和它都不好。”
千寻嘉句句在理，楚湘王竟然无言以对。他心里其实有其他心思，只是不肯说，也不知如何开口而已。因为人家明摆着好意，自己在这里找茬，还是个男人，怎么想都觉得小家子气。
千寻嘉看楚湘王的手似有收回之意，但是仍旧有所顾虑，表情不太好，千寻嘉隐约猜到了，点头：“法师也有自己的做事准则，不会强行去看别人的记忆。其实我是会读心术的，可是个你认识这么久了，有不懂的地方我宁可自己胡乱猜测也没有用读心术解读过你。”
千寻嘉果然聪明，一番话说到重点，楚湘王嘴角动了一下，收回手。
可是身旁有一个随时随地有可能将你看透的战友，难免会惊心。楚湘王也有自己的顾虑，千寻嘉的存在让他的大业如虎添翼，但是也的确给他造成了不少困扰。一想到自己随时活在被监视之中，连意识都有可能被看得清清楚楚，他就不寒而栗。不管她是一把多么锋利的剑，有多大可能成为他大业中的主心骨，他都想立刻折断了她。
“我可以理解。”自己明摆着遭人排斥，千寻嘉也难得的善解人意，“不过你想让我怎样？我已经做了保证了，可是你对我并不信任，我做什么都没用吧。难道还让我自废法力配合你吗？要不然你找一个能够牵制住我的法师，来与我分庭抗礼，如何？”
千寻嘉的眼睛是黑色的，眼白很少，有时候看着像嵌入了一颗黑珍珠，美得很纯粹。有的时候却又透着一股阴森森的鬼气。外面正是一天日头最毒辣的中午，按说鬼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可是楚湘王却觉得她的眼睛里面又有一种奇特的光流动，阴森的不像尘世中该有的。
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世界打交道太久了，她的身上时不时的就散发出一种鬼气，让人心惊胆寒。
楚湘王的汗毛竖起来一阵后又乖乖躺回去，他的心上和面上都已经恢复平静。
“是我太计较了。抱歉！”他妥协，退一步，“把你一个没有立场的人强行拉扯进来，我同样地没有办法做到让你安心，让你信任我。我还对你百般要求，的确是太无礼了。抱歉！”
他在道歉，是真心的。千寻嘉却觉得他这立场改换得未免太过容易，怔怔的想了好一会，楚湘王的两次道歉，她都没有接下来。
“需要用到人的地方，尽管开口。”楚湘王结束了两人之间的对立，离开前说了一句。
“好，谢谢。”千寻嘉有些呆，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楚湘王已经走出去了，随手关上门。
门刚关上，千寻嘉之前混乱的思维总算蹦出一句话：“我是不是应该把巫山老人留给他啊。”
话说出口，立刻摇头否定自己荒唐的想法。
她杀巫山老人并不是因为他设计她，而是他做了太多坏事，她作为被寄予厚望的位高权重者，清理门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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