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中午，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千寻嘉按兵不动，吃过午饭以后就回房间躺下睡觉去了。楚湘王不能呆在一个女孩睡觉的地方，被准许回自己房间去了，不过门窗紧闭，符咒封上，好几个纸人巡逻，外交一块水玉和之前给的小木牌的护身符加在一起才可以。
楚湘王觉得自己特别像犯人，但也无可奈何，非常悲凉地回自己的蒸笼去了。
千寻嘉不是故意刁难楚湘王，也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实在是大白天的和一只妖怪飞檐走壁，各种阵法法术施展出来会引起太大轰动，不想被围观的话，只能等到晚上了。最近凶案多发，大家天黑之后纷纷关门闭户，天塌了都不出门。
做什么都行。
她长长地睡了一觉，把之前不足的睡眠都给补回来了，等到掌灯时分才起来。楚湘王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用晚饭了，也打算晚上早早熄灯休息，千寻嘉不着急，趁着外面光线已经不好，但是还有人流走动的时候下楼，出了客栈。
晚上的成分复杂了不少，被稀释过后连妖气都不明显了。同样的，千寻嘉自己的气息也被冲淡了，对方没那么容易发觉。
托凶杀案的福，城里的夜色凄凉了点。街上做生意的小摊贩早就没了身影，有灯光的只有寥寥几家客栈饭馆，像做贼一样，小二在门口缩头缩脑地看着，有路过的都不敢上前招呼，一方面期待是客人上门一方面担心是杀神降临。路上的人更是零零星星，大家跟后面有人撵着一样，贴着墙根一路小跑，头都不敢回。有人在身后喊一声立刻能吓的当街瘫软尿湿裤子。
跟这些行色匆匆的人相比，千寻嘉就是一个游客，从容地走在街头。那种跟常人的鲜明对比让她成为了异类，她不过多看了一个路人一眼，就听到那人大叫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跑，消失在夜色里。
千寻嘉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后，放弃。
也难怪大家会如此恐惧，现在分明是炎热的夏天，而且是内陆，但是夜晚凉风飒飒，像是进入到了秋天。大家都认为那是妖风。
她站在街头静静思考，眼中忽然一抹白色闪过，她的表情定格，飞快地扭过头去看，果然捕捉到一袭白衣，身形袅袅走在街头，背对着她，和她一样从容。
那个背影……恍恍惚惚的，千寻嘉重新看到那个女孩的记忆，记忆中的影像和苗条的身影重叠分开，再重叠再分开，试了几次之后终于停下来——是一样的！就连那个背影看起来的年龄和装扮都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她记忆出错强行认知，就是她了。
千寻嘉隐身，悄然靠近那个修女，在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的身体扳过来。黑色的发丝飞扬，将她的脸遮住、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被突然偷袭，连点防备都没有就转过来了，并且抬起头看向千寻嘉。千寻嘉的心咯噔一声，感觉到隐身术正在外被干扰，索性现了身。
现身之后立刻松开手，身体向后退开一步——对方，竟然没有脸！
“姑娘，有事？”那个没有脸的修女还能发出声音，阴森森地问千寻嘉，并且一步步走向她。
千寻嘉已经回神，不再后退，上前一步向对方伸出手：“不要装神弄鬼，我知道是你，白熊！”
“我是狐狸！”千寻嘉的激将法很管用，一下子就让白衣修女的身份曝光——就是那只白狐狸，千寻嘉在她身上感受到那股妖气。
千寻嘉心里窃笑了一下，手上不停顿，一招一招朝着对方的脸上攻去，白衣修女处于被动状态也无法还手，只是抬起手一直防御，但似乎顾忌着什么，反应迟钝了一下，千寻嘉找准机会抓住她的脸皮，一把便扯了下来。
嘶的一声，假皮落下，一张真的人脸出来。
然而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千寻嘉的动作却慢了半拍，没有继续攻击下去逼迫它现出原形——这应该就是它面对那三个女孩子时候的面貌吧，的确是完整的人类的模样，不但相貌，连气度和神情都是女孩子，没有一点妖怪强行装人的别扭。
不同物种之间有着清晰的界限，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状态，想要模仿很难，尤其模仿得毫无痕迹，更是不可能，除非，有相当长的时间和对方的物种相处，曾经仔细地近距离观察对方的物种。
否则很难做到。
面前这个修女，如果不是她身上有着白狐狸的妖气，单凭其他来看，几乎就是一个人了。那个神情，那个动作，眼睛里面的神采……
千寻嘉一个失神，白衣女子笑了一下便从她手上逃跑了。千寻嘉没有再去追，而是带着这份失神回到了客栈。楚湘王已经吃过晚饭，正在和坅说话。千寻嘉去撕了贴在楚湘王房间里面符咒，领走了纸人，自己便回到房间里，继续坐在床上思考之前的事情。
那个修女，似乎在哪里见过，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到底是在哪里呢？她深吸一下口气，闭上眼睛慢慢翻检着自己的记忆，想找出有一点有用的。
“千修女！”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千寻嘉回过神，抬手一挥门便开了，坅一脸焦急地进来，把一把断裂的折扇送到她面前。
“我刚才出去被一个不明物体攻击，打斗中抢到了这个。”坅站在她面前，双手托着折扇，气息紊乱，看来刚才经历的是一场恶战。折扇上还有血液，点点如梅花。
千寻嘉拿起扇子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下，一股子妖气和人类的血腥之气混杂着，的确是坅和白狐狸的血液。千寻嘉头发上的那根头发嗅到了距离最近的相同的气息，自己飞了起来，缠绕上那柄折扇。
“ 你受伤了？让我看看！”折扇上有人类的鲜血，千寻嘉伸手去抓坅的手臂，“妖怪都有妖毒，被他们伤到不及时救助的话会很危险。”
说着，一把将破了洞的袖子撕开，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便想抽回手，熟料千寻嘉抓得很紧，手指在伤口周围划了一圈，之前只是普通的被锋利牙齿咬下的伤口便变了模样，蒙上了一层白色，如同发了霉，长上了一层白毛。
“千修女是捉鬼师，原来还会治疗妖毒。”伤口现行以后疼得厉害，坅脸都白了，说话都一顿一顿的。
“我帮你家主子做过刮骨疗毒，别担心，会保住手臂的。”千寻嘉把他受伤的手臂放在桌子上，从脖子上的布袋中捏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玩意，又拿出同等大小的几个小瓶子和白布，一一放在桌上，刚放好，小到一只手掌就足以全部抓住的东西立刻变大成正常的大小——都是疗伤的必要工具。而最早拿出来的小玩意，赫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有劳千修女了。”说什么都是多余，坅诚心感谢。
千寻嘉笑了一下，拿起刀子比划着，刀尖深深地剜入肉中，要将那块腐肉剜出来。坅毕竟也是**凡胎，那么锋利的东西钻入□□，立刻疼得他脸都变了形，冷汗涔涔而下。
“忍住，很快就好了！”千寻嘉也知道需要承受的疼痛，理解似的安慰了一下，就这一走神，刀尖一偏便刺向她扶着坅手臂的右手，白皙的手指尖破开，鲜红的血液凝结成珊瑚珠子的形状滴出来。
“千修女！”坅大惊，急忙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同时另外一只闲着的手抓起放在桌上的绷带，想要先给千寻嘉包上。
然而，绷带拿在手上了，另外一只手却纹丝未动，被好好地保护在千寻嘉那只受伤的右手中。坅一震，低头看千寻嘉，却见千寻嘉也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浮着神秘的笑意。坅心内大呼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他错过的那一瞬间，那滴珊瑚珠子一样的鲜红血液已经从千寻嘉手上滴出，准确地落到了坅的伤口上。
鲜红的血液落到伤口后迅速地钻入肉中，千寻嘉只觉手臂一麻，被一股力量震开，坅脱身，后退，身形一变变成了一个白衣修女。她的袖子还挽着，白皙的手臂还露在外面，之前长着白毛的恐怖的伤口已经光洁如初。她摸着自己的手臂，对千寻嘉嫣然一笑：“小孩子，这么凶残干什么？”
赫然是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女子
千寻嘉扔下了刀，随手捡起绷带缠起自己受伤的手指，低着头也不防备她，就那么大咧咧地将自己的空门留给了对方。
“ 染在头发上的血液只能在短时期之内做追踪之用，很快就会失去效力。可是种在身体里面就不同了。”千寻嘉包扎好了伤口，抬起头看她，“只要它还在，无论天涯海角，无论沧海桑田，我都能找到你。”
白衣修女的光洁的皮肤表面浮着一个红点，很小很小的，如一颗朱砂痣种在她的手腕上，无论多用力也抹不去，用多强的妖力也驱不散。她凝眉，表情严肃。
“我一辈子就只能背着这个？”她脸上写着不甘心。
“可以啊。”千寻嘉浅浅一笑，嘴唇一动，吐出三个字，“杀了我！”
修女怔住。
“杀了我，我的命消失了，它就可以消失了。”千寻嘉站起身，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握住刀柄。
修女盯着那把匕首看了一会，忽然嘴角一动，笑起来。她得意地笑着，像看到一个刚学到本事的小孩子在那里卖弄。那个眼神、那个动作，跟普通的人类实在是太像了。让千寻嘉总是觉得，这世界，似乎有这样一个人真实存在。
这个人，究竟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千寻嘉脑子一团混乱，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呢？”白衣修女笑过之后像个没事人一样靠在桌子上，漫不经心，“我自认为对人类的模仿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骗过很多专门的捉妖师，你一个专门和鬼打交道的，跨界过来多管闲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漏了什么破绽吗？”
“ 难道没人告诉你，你身上有妖气吗？”千寻嘉用看怪物的表情看着她。
“你胡说！”能力被质疑，白衣修女很恼怒，“我明明已经做了隐藏了，这才多长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泄露。专门的捉妖师都察觉不到，你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怎么能感觉到。”
千寻嘉古怪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修女说错了，还是自己真的说了谎，压根就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你不说？”白衣修女也不着急，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弹着刚种在手腕上的血点，“扇子上的人类的血液，是你的同伴，对此你没有异议吧。”
看到千寻嘉瞬间冷下脸来，她得意地咯咯笑着：“他中了我的妖毒，我就不给他解药，让他生不如死。”
千寻嘉眸子里面的光慢慢沉下来，知道自己有弱点在她手里，已经被辖制住了，只能顺着她。早知道如此，刚才就应该在她的身体里面种一滴毒血，这会子念咒咒死她。
“除了这个修女，你根本就不擅长变化人类吧。”千寻嘉一时无法，只好向她妥协，“身上的破绽太多了。就算我没有这些本事，换作普通的人类，只要对他本尊够熟悉，都能拆穿你。”
白衣修女嘴唇微张，显然没有想到。
“第一、走路的姿势。”见她明显存疑，千寻嘉索性逐一列出来，“坅是武功高手，轻功尤其好。他平时走路的时候为了不被人注意是全脚掌落地，脚步很稳。但是遇到特殊状况，为了隐藏自己的时候，他便用上轻功，只有脚尖点地，脚掌和后脚跟是抬起的。发生紧急状况要紧急移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可是刚才你进来的时候用了全脚掌，脚步很重。你大概是观察过坅平时走路的样子，故意学习脚步声吧。不过分的不够清楚却漏了破绽——一个刚受到攻击的人，真的能有条不紊地用平日刻意装出来的样子来见一个熟人吗？”
“第二、你的气息不对。常年修炼武功的人的内息与常人不同，修炼不同的武功，中间也是有差别的。你假装受伤刻意打乱了内息怕我认出来吧，却再一次弄巧成拙——坅的武功并不是光明的路子，更适合夜里做暗杀的时候用。他出手快准很，绝不拖泥带水，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受伤。就算受伤了，也会很好地隐藏并且尽快调整自己的气息，免得被对手发现丢命。你来的时候反应太大了。又没有到连调整自己的可能性都没有了，那么夸张地表现自己受伤了，这是第二个破绽。”
“第三、刮骨疗毒。这件事情只有我和楚湘王两个人知道，叮嘱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刚才我提及，你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已经知道，并且觉得很寻常——你是怕反应出不知道此事会被我拆穿吧。结果，又弄巧成拙了。”
“第四……”
“够了够了！”
一条一条，千寻嘉说的条理清楚，白衣修女苦心做了那么多，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竟然哪里都是破绽，一时间气馁，不耐烦地打断千寻嘉的话。
“偶然而已。”她嘴上并不服气，“是我心急了而已，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来观察，你绝对看不透。我可是连高强的捉妖师都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厉害人物啊。哈哈。”
她得意忘形，明明长着一张人类的脸，却笑得像一只妖。
“给你一百次机会，你也不会成功的。”狂妄的笑声中，千寻嘉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笑声戛然而止，锐利的目光射向千寻嘉。
“别太自信了，人类！”她声音低沉。
“就算你把他绑在身边天天看日日看夜夜看，你也骗不了我的眼睛。”千寻嘉不怕死的火上浇油。
“哼，你也就嘴上逞强了。”白衣修女不以为意，心情重新阳光灿烂。
“随便你。”千寻嘉也没打算跟她较真，淡淡地回了三个字，说完，低头收拾放在桌上的东西。用剩下的绷带，匕首、几个药瓶，都握在手心，缩小之后重新放回到脖子上的小布袋里面。
白衣修女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小布袋看了好一会，料定那是一个宝库，心里面痒痒起来，厚着脸皮伸出手，“给我看看！”
千寻嘉抬起眼皮瞟了她一眼，没理会，把刚才打斗中移位的桌子凳子搬回到原来的地方，看着桌面的刀痕和再也站不平稳的凳子，千寻嘉心里面盘算着怎样才能让楚湘王多出一笔钱修葺这些——昨天已经吓了老板一回了。再闹下去，可能会把他们当成凶杀案的嫌疑人给抓起来。
“ 喂！”千寻嘉不理不睬，被无视的白衣修女瞬间炸毛，就像那日以狐狸的原形骂她一样，跳起来便要爆粗，话还未出口，千寻嘉忽然回身变出来一面镜子，立着送到她面前，她怔住。
“骂人之前先变回原形。”千寻眉眼冷淡地提醒她，她还顶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还是一个淡然从容的修女身份，怎么能如此粗俗不堪。
这一招果然管用，白衣修女立刻就安静了，顺手接过千寻嘉的镜子，一手摸着自己的脸，一手拿着镜子凑到眼前，仔仔细细看自己的容貌。那水汪汪的痴情的眼神，如果不是千寻嘉知道这个女子确有其人，都要怀疑她自恋到变态的程度了。
“她究竟是谁？”千寻嘉脱口而出。
白衣修女收起镜子，立刻变脸，翻了一个白眼给她——果然，一个珍惜的跟初恋似的，一个嫌弃的跟更年期大婶似的，千寻嘉忽然觉得自己吃亏了。
“我也是修女。”千寻嘉轻声提醒她，“度修女第二年。”
话说完，忽然感觉到对方投过来的目光变柔和了，看着她的脸，似乎是很感触很怀念。
果然，她对离恨宫的修女有着特殊的感情。以修女的身份照顾几个女孩子，给她们经书看，甚至还给她们讲解离恨宫的教义，终于让几个女孩子得救以后都有了加入离恨宫，成为忠实信徒的心。
她到底是谁？一个妖族的传教士吗？说起来，离恨宫是西天浩渺女神所创建，给了她和天神合力创造的人类信仰，跟相对的魔界，完全没有关系。
魔界，对于离恨宫应该是欲除之而后快才对，怎么会有一个如此“虔诚”的信仰者呢。千寻嘉想起了之前狐妖掉落在这里的离恨宫经书，一直忙碌还没来得及看，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呢？
“你在想什么？”千寻嘉沉默不语，白衣修女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诡计，心里没底了。
“我在想，她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千寻嘉认真看那张模仿的惟妙惟肖，以至于她的天眼都看不出原形的人脸，赞赏，“一个度修女，能够让妖怪心悦诚服爱上离恨宫，这可不是一般的修为。我还是修女兼法师呢，照样没做到。如果我有这样的本事，神和魔之间也会少一些干戈了。”
“那当然了，你们这些庸人不过是白顶着一个名头而已，谁能比得过她。”白狐狸显然对这番夸奖很受用，得意起来。
千寻嘉看准她的表情，缓缓加压：“不过，神魔殊途，她这样良苦用心，未必会得到理解，反而会给离恨宫带来大灾难——所以，若被发现，她定会收到严惩。”
“你胡说！”她果然急了，怒目圆睁，刚吼完三个字忽然转怒为笑，眼睛眯成新月形状，“你想用激将法诱骗我说出她的身份，门都没有。我是不会上当的。”
千寻嘉的计划落空。见千寻嘉吃瘪的表情，她更加得意了，眼睛米成一条缝，连光都看不见了，只看见一口整齐的白牙。真不愧是年轻的度修女，笑成那样脸上一点皱纹都没留下。
千寻嘉记得，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她已经二十五岁了，眼睛已经开始生细纹，花了大笔钱买护肤品做保养，生怕岁月在脸上刻下痕迹——虽然是个不婚主义者，但是仍旧很在意自己的外表，有颗少女心。
对方笑的毫无城府，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千寻嘉也插不上话，只好趁着她不防备认真看她的脸——下巴、嘴巴、鼻子、颧骨、眼睛、额头……
她仔细观察她的五官，和记忆中出现的人作对比，想找出她真正的身份。那份熟悉的感觉，如果以前没有见过，没有过深刻的记忆，是不会产生的。
千寻嘉的目光掠过白衣修女的头发，认真看她的额头……
等等，头发！她忽然间捕捉到了什么，目光闪电般掠回，重新落回到对方的头发上——离恨宫的修女的发型统一的标致是光洁的额头，不管好看不好看，都是要露出来的。
千寻嘉顺着她的额头重新看回去，掠过鬓角，在发际线处看到了一根白头发。那个白头发印在黑色的头发底下，并不显眼，可是刚才她笑得太过得意，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便将那个头发拨弄出来了。
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千寻嘉看着那根闪着光泽的白头发，混沌错乱的记忆总算被劈开，慢慢归位——
记忆中，果然有一个人，发际线的地方有一根白头发，那根白头发闪着微弱的妖力，只是她通灵不久，对此也是迷迷糊糊的，就那么大意地错过了。
她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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