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物理老师严厉地呵斥了她一句,施千一听见物理老师这么说,立马收了笑,等候着她的发落。本来有些愉悦的心情,霎时变得烦闷。施千一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别人,但很少能做到。
施千一距离物理老师越来越近,只要两步,她就能接过自己的卷子,物理老师手一松,好像没拿稳,卷子落在了她脚边,施千一身形一顿。要不要蹲下去,匍匐在别人的脚边去捡东西,施千一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侮辱。
她缓缓蹲下身,面无表情地把地上的卷子捡了起来,但蹲在地上的那一秒,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再不能复原了。
施千一没有想再说什么的力气,只想拿了东西赶紧走。物理老师却让她站住,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作业?”物理老师说着,又瞥了眼她手里的卷子,空了这么多题还敢交?真是不信,自己的字都认不出来?“
施千一的手在轻微颤抖,因为她是低着头的,没人看见她面上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等她再抬起头时,物理老师愣了一秒,心想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压住,稳了稳心神,鄙夷地补了句,“什么教养?“
施千一没有说话,还是恨恨地盯着她。没几秒,她快步从讲台上跑下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她看上去很冷静,心里却在翻覆,恐怕今后在别人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了,自私自利,罔顾他人!
自己从不在背后喊老师的名字,一句老师的坏话也不说,得到的待遇却比表面阿谀奉承,背地里骂的比谁都凶的人的待遇还要差,世道竟是这样的!?
施千一小小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丝恨意,不只是对物理老师的,更是对学校的,对所有人的,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虚伪了,她讨厌这个世界,可她却无处可逃。
从小阅读圣贤书的施千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质疑她的人格,年纪尚浅的她还不能明白,被误解是人的宿命,而她作为一个不够优秀的,中庸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生,被误解于她更是避无可避的。
施千一变得更加孤僻,不再愿意多和人说些什么,原来她只是爱逃课,不想写作业,但只要在学校她还是会听课的,现在她不怎么逃课了,但课也不听了,就如行尸走肉一般。
在学校里,唯一能让她的心泛起波澜的,只剩下那朦胧的情感,只剩下那么一个人。
韩靖和施千一初三是分到同一个班的,韩靖的成绩没有退步,反而是越来越猛地进步,但他却总是被老班喊家长,施千一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跟自己有关。她总觉得韩靖状态不好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堕落,虽然没有一个人这么说过,但这位大小姐就是会这么觉得,她惊诧:自己竟如此自恋!
在自己眼里,施千一觉得自己是堕落的,熟读孔孟的她,深觉自己不该这样,但她知道自己终归是要回到正轨上来的,只是少一个理由。突然改邪归正,那也太没有面子了。
可能是老天有意相助,机会来的无比及时。
过年的时候,施千一出了场车祸,虽说问题不大,身上被车玻璃扎了几道伤口,右腿小腿骨折,但是于她来说,也算是体验了一次生死关头,性命攸关。就像很多故事里写得那样,经历一次死里逃生,此后浪子回头,金盆洗手,改造人生。
她这次在医院里过了年,马上到开学的时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初三的暑假只有二十来天,腿骨折的不严重,施千一也没想着在家里过,开学就去学校了,没请假但寒假作业没写,她多少有点心虚。
施千一刚到教室就傻眼了,班里的人坐的都挺整齐的,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坐的也有人,不经意往韩靖那边一瞟,他旁边竟然还有个位置!施千一心里猛人一跳,抬头一看,教室的多媒体上放着新学期的座位表,韩靖名字旁边是自己!
开学第一天,好大的惊喜,施千一难免心里雀跃。平时装得再无所谓,再装腔拿调,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心情悸动得无以复加。她赶忙往拖着自己不方便的腿一蹦一跳地到自己的位置。
韩靖是坐在她的右边,左边的同桌是一位女同学,人挺好的,上来就帮施千一拿东西,打招呼,但施千一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准确来说,初三上学期她除了班主任和主科老师,什么人都没记住,包括其他的任课老师,施千一也常常分不清楚。施千一终于对自己的脸盲症有了点认知。
她状似腼腆地和新同桌打了个招呼,之后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在收拾东西的期间,她的余光一直粘在韩靖的身上,她很想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回来,但奈何力不从心,眼睛有它自己的想法。
施千一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和韩靖打招呼,说的什么好呢,太久没说话,连开场白都找不到了。这一思忖,一天就过去了,初三牲的一天节奏快的和DJ一样,到了晚上,俩人竟还没说上一句话。
施千一最初的兴奋被忐忑替代,难道是韩靖不记得自己了?怀着这样的心情,施千一更有些着急想和韩靖说句话了,这一急,身体就不受控制,右胳膊把自己桌上的笔袋撞地上了。
这一下,声音不大,但韩靖转头看着施千一,又看了看地上的笔袋。施千一看见笔袋掉在韩靖座位旁边了,而且自己腿上不方便,肚子被玻璃扎伤的伤口也不方便弯腰,她看了眼韩靖,灵机一动,“韩靖,你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韩靖笑了,笑的很玩味,施千一能清楚看见他嘴角的梨涡,沿着梨涡,看进他清澈的双眸,就在视线对上的这刻,“我凭什么帮你?“
施千一旖旎的心情顿时就散了,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没想到韩靖这么无情,十分后悔自己让他帮忙的举动,脸都急红了。
“施千一,你的笔袋。“韩靖的后桌,一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男同学把笔袋递给施千一,后桌很礼貌,”你不是受伤了,不方便嘛。“
施千一听出来这话是在给自己解围,心里十分感激,也有点尴尬,这说明刚刚自己和韩靖的对话全被人听见了,施千一忙接过笔袋,对着后桌说了好几句谢谢。
韩靖盯着施千一没说话,施千一已经不想理他了,赶紧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好像急着回家一样。韩靖盯了她几秒,可能是自讨无趣,才转过了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施千一很明显听见韩靖叹了口气,奇怪,难道丢脸的人不是自己嘛,这人叹什么气,难道韩靖还是个公主脾气?
管他呢,不懂,施千一一瘸一拐地回了托教,到寝室里,没有人,岁垣今天可能又要回来晚了,不知道是那节老师在拖堂,施千一小说嘟囔抱怨了几句。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原来托教里的五个人,只剩下了自己和岁垣。
五个人最初约定过一起去三中,一中是最好的高中,她们可能都考不上,三中位居第二,对她们来说,比较容易了。以岁垣的成绩,冲一冲一中也能考上,施千一多费点力也不是不行。
万春……施千一想不到万春能考上哪个高中,她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成绩怎么样。想到万春,施千一就没再想下去。
岁垣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依旧是作业配饭令人反胃的搭配,但岁垣却总是津津有味。她的作业本子卷子也“津津有味“。施千一天天看着哭笑不得。
岁垣还喜欢在睡觉前躺在床上背书,这天晚上也不例外,施千一总结完数学大题的一道题型之后,抬眼看了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两点。她的作业还没有写完,她不准备写了,大不了再被老师骂吧,反正她也习惯了。
想到这里,施千一有点想笑,人果然是容易适应的生物啊。
她抬手伸了伸拦腰,打了个哈欠,脑子不再先刚才那样转的飞快,突然停下来就觉得困了。施千一下意识往岁垣的方向看,果然,人虽然躺在床上,但鞋子还穿在脚上,连外套也没脱,手抱着书放在胸口,眼镜也没摘,睡得很香,还打着小呼噜。
施千一看着她,不自觉就笑了。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熟稔地轻轻勾住岁垣脸上眼睛的眼镜腿,慢慢拉扯下来,把眼镜在床头放好后,她又过去,想要帮岁垣把校服外套脱下来,这动作不管怎么轻,人都是会醒的,岁垣眼睛睁开,迷迷糊糊地嗯了几声,施千一哄着人,岁垣就老老实实任人帮自己脱衣服。感觉到脱完,岁垣就立马躺下,睡的死沉,从来不记得盖被子,施千一又给她盖上被子,鞋子脱了,掖好被角。
每当做好这套动作,施千一会整体全面检查一下,看到人睡的香香的,总是很有成就感。
善后工作做完,施千一沾床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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