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天霁山正门、正殿及吃饭的常霁堂皆在龙隐峰,所以仙宗大比的报名点也设在了此处,一来方便弟子们报名,二来场地够大。
司衡、晏不归到时场上已排起长龙。思及插队不好,晏不归果断道:“师兄帮我写上名字,我先回去了。”
“回什么回,回来。”司衡勒住晏不归脖颈把他带到身前,推着向前,停在队伍最前方的木桌旁。
执笔的小弟子道:“司衡师兄,晏师兄,祁川师兄。”
司衡颔首后扬起下颌,点向桌面,“报名的挺多哈。”
小弟子示意旁边弟子递来张不曾用过的纸张,提笔写下小鹊峰:司衡、祁川,边写边说:“谁人不知司衡师兄一出手,稳赢不输,莫说不排队,就是敲锣打鼓都是小事一桩。”
“少贫,”司衡说:“加上我师弟。”
“晏师兄?”小弟子歘地站起,凳子反应不及倒在地上,他匆匆去扶,许是自知情绪有点激动,慌里慌张道:“晏、晏师兄也参加?”
晏不归眉头微蹙:“不行?”
“不不不,不是,是晏师兄以前没参加过,新奇,新奇罢了。”下笔的手不禁发起抖,字倒是端正无比。
究缘由的话得从钟黎说起,某日苏禾当值,因其临时有事去找了钟黎代课。钟黎应下了,临近时辰又犯起懒,故而看向晏不归咳上两声。
晏不归呢,眉皱得能夹死蚂蚁,但观师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就帮他去上课了。
课嘛,晏不归肯定没上过,自己没上过,也没给别人上过。幸而有司衡和祁川在,二人说教一番晏不归就懂了,懂了之后用上钟黎对他的那套。
于是乎,众人只见似箭在空中飞来飞去,“唰唰唰”几下,数十人就败下阵来。司衡见状捧腹大笑,被似箭打个正着,貌似打盹的晏不归道:“课上不允私语。”
那天的课上得弟子们至今心有余悸,可以这么说,堪称天霁山有史以来最严厉的课,没有之一!整个,一整个,就没有弟子不挨揍不挨打的。
打完,这人微微皱眉,司衡仰天道:“师尊都不这样。”
晏不归:“那是他没机会。”
半晌,“他教的我都会。”
又半晌,“师尊就是让问尘同我比剑,问尘也没手下留情。”
大概是现场太安静了,晏不归反思起哪里做错了,方式没错,错的莫非是剑?
对,没错,他召来问尘,问尘谨遵主人的命令,和似箭一起揍了他们一通。该说不说,问尘似箭玩得挺过瘾。
就是吧,第二天没一个弟子能下床的。但是没办法,他们的晏师兄在施教过程中手执一枯枝就能与问尘对招且占据上风,除了钦佩,他们已然说不出其他。
至于听闻晏不归要参加比试会如此惊讶,惊讶占比较小,更多的是后悔报名了。打,一次就够了,小弟子属实不想挨第二次,大弟子也不想再受一遭。
不过——
这跟晏不归有什么关系,他既报上名自然要赶回小鹊峰去。小鹊峰的钟黎如有所感,镇定自若走出门。
初长开的少年比之从前气场更强,脸也更冷,声音哑哑道:“钟黎。”
钟黎倚靠到墙,姿势松弛慵懒,轻轻地“嗯”了声。
晏不归把视线落到他脸上,举步进屋,自柜子里提出酒,提到钟黎面前。钟黎屈指敲敲,“坛口封的好好的,酒没少。”
细长指尖滑过捆绑的绳,钟黎这才注意到那里的一道划痕移了位,“昨天祁小梦帮我倒酒了,你在。”
晏不归:“这是我走前刚做的记号。”
“......崽啊,”钟黎语重心长道:“没事多跟师兄到山下走走,逛个街听个曲。”
“留你在家喝个酩酊大醉?”晏不归掌覆坛口,当钟黎面下了禁制,然后放回原处。
钟黎探身往里瞧,晏不归月余前刚买的衣又短了,他道:“为师什么时候喝醉过?”
“把我当鸟的时候,”晏不归转过身面对他,一字一顿:“问我,毛去哪儿了。”
“小凤凰,你毛呢?毛去哪儿了?”
钟黎说:“是你师兄烧得菌菇汤差点火候。”
三人一狐都喝了,只他一人出现幻觉?骗小孩儿呢。转念一想喝都喝了,能怎么办?晏不归不欲再同他争执,径自出去练剑。
至傍晚,小厨房多了抹身影,司衡打趣道:“小师弟这是当监工来了?”
晏不归未语,只认真记着司衡做菜的步骤,洗切他知道,锅热放油,油热倒菜,半熟加佐料,出锅撒葱花,好像不难。
第二道菜他上手了,司衡抱臂观着,见他鱼刚下锅就想出锅连忙去阻,并道:“鱼不是时蔬,要先煎一下,煎到两面焦黄再加佐料闷入味。”
他拿走一旁小葱换上香菜,“出锅撒香菜提鲜还好看。”
“嗯。”晏不归颔首,学起来有模有样。
司衡一边教一边闲聊:“怎么想起学做饭了?”
祁川从灶台后伸出头,“会做饭好呀,会做饭能讨得娘子欢心。”
“上次路过陌林见得一白狐,你要是发情了可以去碰碰运气。”晏不归端炒好的菜上桌。
“挨说了吧,”司衡拿碗盛饭,调侃道:“不归师弟刚十六,谈婚论嫁不着急。再者师尊都没娶师娘,我们当弟子的怎好结在他前头。”
晏不归放碟的手顿了顿,侧首:“掌门和风长老、苏长老也没嫁娶。他们门下的弟子一样可以结亲,你是在拿师尊堵你爹爹的嘴。”
“看破不说破,给师兄留点面子。”司衡摆上筷子,对祁川道:“叫师尊吃饭。”
祁川扯起嗓门:“师尊,吃饭啦。”
司衡握筷敲祁川的头,“让你去屋里叫师尊,喊一嗓子我自己不会喊,还要叫你。”
“一样嘛,师尊听着不就行了呀。”祁川听见临近的脚步声,转过身道:“是吧,师尊。”
钟黎:“是,我未娶,你们也可以成亲。”
司衡:“......”
“挨说了吧,”祁川坐到司衡旁边,把他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又道:“主人不想成亲该和阁主明说,拿师尊当什么挡箭牌。”
“你出的主意,这会儿装什么好人?”司衡说着话,夹走祁川刚刚放到碗里的一块鱼肚子肉。
祁川作势去夹盘子里的,筷子在半路猛地调转方向,抢走司衡筷子中间的鱼肉。司衡见肉被他抢走,跟着夹去祁川嘴边,你来我往间食物掉到祁川面前的菜里。
晏不归看看沾了二人筷的鱼,果断夹上些别的菜端碗去外面。圆月当空,繁星稍显暗淡,十六,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来小鹊峰十余年。
如此算来,钟黎养他十五载了。屋里司衡和祁川还在闹,钟黎一声没吭,细思,师尊待他比待师兄要亲些,许是一手养大,又或是自小同钟黎一起睡?
钟黎打他旁边过,顺口道:“味道不错。”
不错,挺好,天赋甚佳,晏不归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但他依旧很开心。凝望进屋的背影,少年不禁垂首,扬起抹不易察觉地笑。
天霁山有规定,凡年满十六者,皆需下山试炼。弟子通知到这里时,钟黎本欲拒了,晏不归却先他一步应下了。
院内夏荷初开,淡淡的香飘满院。向来嫌司衡和祁川吵的晏不归无比希望他俩在,这样院就不会静悄得落针可闻。
“师尊,我......”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那么了解钟黎,自然知道钟黎不想他参加宗门大比,也不想他参加试炼,他一而再地忤逆他。可是,南相子三个字太高太高,如果不去努力,怎么够得到?
“想去,便去。”
与猜想一致的答复没有让晏不归觉得轻松,他迟疑了,尤其是见到虚空门,师尊生气了吗?钟黎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他?
司衡打书阁一回来就看到坐在台阶发呆的晏不归,失魂落魄的样儿,祁川忍不住玩笑道:“魂丢了?”
你才魂丢了,晏不归无声地白了祁川一眼。
“师尊呢?”司衡走到晏不归面前,蹲身问:“被师尊训了?”
还不如被训,晏不归这般想着掀起眼皮,闷闷道:“我应了门中试炼。”
钟黎对晏不归很好,比司衡爹爹对司衡还好,有求必应不说,还走哪儿带哪儿。就是吧,钟黎总不准晏不归离他久了,偶尔外出无妨,若走上一两日势必会亲自来抓人。
司衡虽不明何故,但试炼短则月余长达半载,钟黎不允也在意料之中,然师命不可违,师弟已经违了,他只能叹息一声安慰说:“师尊宠你,未必会同你置气,放心。”
真不会置气吗?
那为什么烛火已燃,月初升,他还没有回来?
床外侧晏不归暖了又暖,仍然不见人。蝉鸣似换了一波,蛙声愈发低,星辰渐被晨曦取代,天色大亮,他还是没回。
晏不归悔了,他不求和钟黎比肩,只要在他身边,在他身边当徒弟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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