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温度骤降,夏日不再炎炎。祁川惬意地眯起眼,抬起两只前爪扒到钟黎腿上。
钟黎一边捏着狐狸耳,一边思考他崽怎么了,须臾:“饿了吗?想吃什么叫你师兄去做。”
“包子还热着,给你拿来?”司衡交叉双臂,顺窗边垂下,像极了祁川平时趴钟黎脚边的姿势,就连压爪的姿势都如出一辙,皆是右边压着左边。
“我要酥豆儿。”祁川长嘴开合。
司衡转身去厨屋,晏不归嘟囔道:“我看你像酥豆儿。”
祁川:“什么?”
“没什么。”晏不归脱口而出。
祁川没听清,钟黎听清了。他低声一笑,收回撸狐的手,拍拍祁川脑袋,给三方一个台阶:“下去吃。”
狐嘛,毛发乱了都喜欢甩一甩,恰逢换毛期,抖动间毛飘得到处都是,刚好有那么几根不懂事地钻去了晏不归鼻下。
“阿嚏——”
祁川站在脚踏,仰高颈:“跟你说了夜里冷披件衣就是不听,感冒了吧。等会儿吃完饭去太清峰找苏长老看看......你瞪我做什么?说错了?”
晏不归不止瞪,眼神如果能杀狐的话,祁川此刻已经成了刺猬。
“喏。”司衡抛出四方油纸包,祁川跃身叼住化成人身坐桌边。
接过司衡递来的托盘,晏不归拿上个包子给钟黎,钟黎实在没胃口,寻了个借口:“辟谷。”
桌对面,司衡捏起颗酥豆儿抛到空中,再用嘴接住。祁川不甘示弱,将酥豆儿抛得更高,站凳接住后得意地用力一咬,发出“嘎嘣”的声。
晏不归:“......”幼稚。
司衡:“这儿太小了,我们到外面玩去。”
祁川也有此意,遂抱上油纸同出门。透过支起的木窗可观院,水缸里荷开正盛,三两蜻蜓立其上。空地,男子忽前忽后地丢酥豆儿,杂毛狐窜上窜下地接,玩得不亦乐乎。
晏不归想:狐狸不缠钟黎的时候蛮可爱,忽略掉毛的话。他真的喜欢不起来动物毛,还有穗。
两月又三天,天霁山迎来了第一批参加大比的弟子。据祁川说,他们来自华音门,首徒叫齐言,以符为主,不足为虑。
此时已是秋,树梢几片早黄的叶于夕阳余晖中盘旋而落。钟黎随手捡起,晏不归拿过一旁搭在竹椅的衣给他披上,“掌门方才派人来请师尊过去用晚饭。”
叶子在手里对折展开又对折,不消片刻一叶小舟就成了形,钟黎把它送给晏不归道:“你没帮我拒了?”
“为华音门接风,他们副门主也在。”舟无篷,中间位置一个凸起的三角,晏不归边把玩边说:“席间少饮些酒。”
常霁堂内地方不小,容纳弟子绰绰有余,但分外堂与内堂,餐食无碍,想增进感情却多有不便,是以贺知章命人在外摆上桌凳。
明月朗朗,萤虫纷飞,倒不失美景一处。若把杯中酒换成桃酿就更好了,目光在空中相接,钟黎忽而一笑,得此机会不易,当珍惜。
于是乎,涂济岚敬他,他喝,祝磊敬他,他也喝,众人齐举他更是一口饮尽。醇香回甘,饮之倒也凑合。旁边小弟子来斟酒,钟黎配合着将杯推过去,酒壶久久不倾,抬眸,晏不归俊颜冷得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风回雪抱臂看热闹,苏禾忍俊不禁。但见宗门翘楚南相子讪讪地覆手杯上,祝磊不知内情,当下起身相敬,敬酒词说的什么钟黎没听,只在他说完后道了句:“少饮怡情,多饮伤身。”
晏不归还是没动,他又补上:“杯酒过半不过三。”
刚刚何止过半,那是满满当当的——三大杯!
“祝某不知长老有此戒守,唐突之处还望见谅。”祝磊饮下杯里的酒,坐回椅。
钟黎苦笑,他也就是比他早一点点知道而已。所幸晏不归满意了,做戏做全地给剩余几人斟上酒,算是给了他面子。
接下来的几天,仙宗其他门派陆续而至。钟黎作为天霁山长老,与涂济岚他们一同露个脸以示对旁派的尊重。司衡代表小鹊峰参与招待事宜,晏不归则窝在院中练剑。
比试前一天晌午,晏不归见到了司衡的父亲。他与钟黎一道,长相粗犷须髯如戟,嗓门格外大,和司衡的儒雅截然相反。
令他意外的是祁川竟然一反常态,以人身安安静静跟在他们后面,恭敬垂首一言不发。
“这是......不归?”司文鹏不敢相信地睁大眼,从上到下把晏不归打量一番,“上次见他还是个瘦弱小娃儿,一转眼长这么大了。得比衡儿高吧?”
钟黎带着一惯的微笑,背手道:“司衡要高些。”
司衡:“师尊,我俩差不多。”
心大且粗的钟黎何时注意过这些,不过客套一下,他对晏不归说:“叫人。”
“伯父。”
司文鹏貌似习惯了钟黎对他儿不冷不淡的态度,笑应着晏不归,然后坐上院里的凳子,端茶盏道:“衡儿这些年幸得您照顾,实话讲,要不是当年拜您门下,以司封城的能力未必能将他教得这么好。”
“他聪明又好学,在哪儿都会很好。”靠到椅背,钟黎左腿放到右膝,端起茶抿上口。
“可放眼天下,谁人比得过南相子。”司文鹏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小院,不过没持续多久司衡就拆了他台。
司衡说:“我来天霁山缠师尊时,父亲一百个不愿,还扬言我要是拜师尊为师就同我断绝父子关系。”
司文鹏捡起地上祁川拾回的石子砸过去,司衡避开道:“现在见了师尊又这样讲,你哪句话是真?”
“你说哪句话是真,混小子,要是真跟你断绝关系我还能在这吗。”被揭老底的司文鹏脸一红,侧首解释:“那会儿他小,内子不舍他离家。”
“嗯,”钟黎淡淡道:“他也想你们。”
司衡站一边没反驳,司文鹏却扬手落下,“嗐,十年不回一趟家,信也少得可怜。就连见他都是在历届宗门大比,您就别替他说好听话了。”
“......比试结束随你父亲回去住段时间。”钟黎话音刚落,司文鹏马上接道:“他想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好了,我来是为另一件事。”
钟黎闲适托盏,看过去。
方桌对面,司文鹏端正坐姿,视线在司衡身上停留下,缓缓说:“我和内子只有衡儿一个孩子,司封城与绛阙阁以后肯定要交到他手里,但他从未接触过这些事务,所以我跟内子商议,待再些年便接他回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既是您徒弟,肯定要得到您的应允才行。”
司文鹏没有言明的言外之意钟黎听懂了,他道:“可以教他的我已经教了,继续呆在这里于他并无增益。司阁主随时都可以接他回去,我没有意见。”
“他现在未必会跟我回,再者师恩难报......”司文鹏没说完的话被钟黎打断,钟黎直言:“我不需要他们报答什么。”
须臾,他又笑道:“师兄弟间情深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何况这些年里司衡与祁川待我很好,小鹊峰诸事皆是他们在处理,我亦乐得清闲。”
深思,司衡和绛阙阁确没什么能报答钟黎,钱财物他不缺,其他他解决不了的他们更加解决不了。
如此司文鹏起身作礼,“日后如有帮得上您的,您但说无妨,司封城上下定将竭心尽力。”
钟黎没再说什么,颔首过后继续品茶。
翌日宗门弟子齐聚龙隐峰,按往届规则进行抽签分组。首比擂台共建四座,东西南北各占其一,分别由各派宗师负责裁决。
最前方天霁山主殿,楼共四层,居其上可观全况。钟黎本无意在此,但晏不归晨起用一双充满期待的眸看他,欲言又止。
想了想,还是来了。
毕竟其他弟子都有师尊、师兄弟,又或家人的陪同(助威)。
“1号2号东,3号4号南,5号6号西,7号8号北。”空中飞石上站着的人道:“第一轮比试,开始!”
随着开始二字的落下,擂台四周升起结界,内不能观外,外却可观内。
钟黎看得昏昏欲睡,直到苏禾推推他:“到不归了。”
晏不归习剑不习花架子,再加自身悟性极佳,招式早已融会贯通。钟黎闻声抬眸间胜负已定,他甚至没能看到他出的什么招就结束了。
这……钟黎暗自庆幸起晏不归性子别扭不会直接问他,届时装做没会意?下次,下次一定仔细认真睁大眼睛地看。
比赛很快进入第二轮,因初比淘汰半数,速度比之第一轮快上很多。司衡与晏不归同上台,隔空相望,司衡冲晏不归一笑,风回雪打趣道:“还好差上一点,不然现在对上后面属实无趣。”
祝磊扭过头,对司文鹏说:“独占鳌头的还得是令公子。”
观场上司衡和晏不归,二人出手迅捷如雷电,且一招制敌毫不拖泥带水,说不艳羡是假。尤其是晏不归,小小年纪已有其师当年之风范,当真名师无低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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