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最后一方净土也在钟黎抵达的这天夜里消失了,有时晏不归觉得钟黎真挺......瘟的。
团雾环绕上空,由上俯冲下,宗门弟子们齐聚街道,起势共筑起结界。晏不归俊冷着容颜站在客栈外,快速变动手势,在结界外又加了层。
梦,不断浮现脑海,死去的人,毁掉的城,还有漫山尸骸血流万里......
“娘。”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
晏不归咯噔了一下,抬首,街边穿粉裙的小女孩牵妇人道:“那是什么?”
“吃人的怪物。”钟黎张着五指做出抓人的动作,逗得女孩掩口直笑,钟黎说:“回家把门关好。”
梦罢了,梦里无能为力,此刻,晏不归坚定了眼神,他一定不会让梦境重演。
回应他似的,团雾开始凝实,渐而成了一张张狰狞面首,黑气升腾,独留眼鼻口空荡着。
“生时所求不能所得,死后还要经阎王算账定六道,一辈子两辈子,辈辈受人牵制,不如入我无忧界。你们想要的,期盼的,怨愤的,都会得以实现,来吧,来吧......”
面首们于声中撞上屏障,百姓顿时乱了阵脚,所幸宗门派来的弟子不少,有序疏散大家各回各家,并嘱关好门窗,虽然关与不关没什么区别。
晏不归嗤道:“无忧界?俱化其身,无识无智,自是没什么可忧。”
“真的?”钟黎笑看他,“不会很吵?”
“能控制以后就不会。”晏不归如实答。
煞如黑云压城,越积越多,不消片刻晏不归所设结界咔的破了。它们冲得奇快,快到晏不归根本来不及设第二重结界。
“问尘,似箭,”钟黎召剑出体,凛声道:“救人。”
他没让晏不归留在这里,而是牵着大步出城去了川溪谷,至半道遇赶来支援的慕容。慕容怔了一下,或是震惊钟不离病入膏肓还能喘着气,问晏不归:“他的病好了?怎么好的?”
“......自己好的。”晏不归说。
慕容睁大眼,不可思议道:“自己好的?!”
“嗯,”晏不归点下头,“自己好的。”
“主人用法力修复了玉佩,慕容谷主是要去镇上?”扮佩灵而已,钟黎唤得得心应手。
镇方向已是黑气冲天,慕容没有多言,手指川溪谷方向,“沿道直走,尽头拐个弯,过密林能出去。这会儿这些东西应该都来了这里,你们趁机走。”
钟黎没客气,拱手道:“多谢。”
待人走远,晏不归怔怔眨眼,“我们,要出去?不帮忙?”
这是他师尊会干的事???
临阵脱逃???!!!
“问尘和似箭在帮,”钟黎推着晏不归往前,“你我一个动不得法力,一个碰不得煞,留那儿做什么?给他们添乱。”
晏不归抓住重点,停下步:“你为什么动不得法力?”
钟黎一脸不解,看着晏不归:“你施的术我怎么知道?”
“我施的只会把你受的伤承过来,不会禁法力!”惯会胡诌八扯,晏不归咬牙道。
“可你施术之后我一动法力就疼,”钟黎握住晏不归的手放到胸口偏左的位置,“发堵,法力运行不畅。与懋迭交手时我以为是给小梦施术身体没有好全,后来试了几次皆是如此,我怕你疼,没敢强行去试。”
钟黎说完移晏不归手至腕,勾两指搭上脉,道:“你看,现在身体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我运法力了,你忍着点。”
顿起的疼痛让晏不归皱了眉,指下脉象确在钟黎所说的地方塞而不通。
钟黎收起法力,脉象恢复正常。他问:“还试吗?”
晏不归不语,钟黎又说:“你确定术没问题的话,我冲一下试试,说不定能冲开。”
“别——”
突来的刺痛没让钟黎捂胸,晏不归先捂上了,吓得钟黎立马停了下来。凝望晏不归额间汗珠,钟黎心疼坏了,边用袖去擦边说:“还好吗?怪我,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瞒你,不瞒你哪来的这些事。”
“崽儿,”钟黎拥着晏不归,把他头搭肩上,轻声说:“是我不好。”解了吧。
真是术?晏不归犹豫不定,绷着脸冷下声:“你又搞什么?”
“嗯?”钟黎歪下头,状似没明白晏不归话里的意思,而后大悟,忽然一笑,“你若不想解便罢了,左右不是大不了的事,再者仙宗加一起总能抵挡一阵。何况还有懋迭、上官在,那些躲起来的老家伙也该出来活动下筋骨了。”
晏不归颔首,他不会再上钟黎当了!
行至川溪谷天色尚算清朗,无风无人,谷内空荡荡的。钟黎驻足在谷的入口外,冒出句:“要不要给他们煮些饭?待会儿退到这儿能吃上口。”
“……呵。”晏不归可以肯定,他师尊,钟黎,在耍小心思。
他道:“你会?”
钟黎进去里面,摸到人家灶房,绕灶转上转,胸有成竹:“跟小鹊峰一样,我会。”
菜是现成的,放在灶房竹筐里,肉穿绳挂在窗边通风处。钟黎说做就做,当下抱过菜剥去外面蔫巴的那层,肉洗得得心应手。
以往切菜且能用法力辅以刀具,这没了法力,他拿刀上看看下看看,半晌总算分清了哪在下哪在上。姿势吧,晏不归几乎可以确定,钟黎是跟街上砍肉的壮汉学的。
“砰”
一刀下去,晏不归都不用看,菜指定分成两瓣去了地上,至于刀,钟黎正拔着。
可怜菜板遭受此等无妄之灾,晏不归上前,捡菜拿刀,“外面歇着去。”
“我帮你生火。”钟黎说。步刚迈,晏不归忙放刀制止,开玩笑,让他生火川溪谷还能有好?不烧光已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灶房没几个碗,等会儿不够用,你到别处看看能不能找些。”晏不归寻了个借口打发他。
借口正中钟黎下怀,他假意问问:“真不用帮?我看司衡平日做饭,小梦不是给他烧火就是帮他切菜,偶尔递个盐。”
“不用,”晏不归转回身,切着菜道:“忙不过来我可以用术法。”
“行。”钟黎十分痛快地出门。
找“碗”嘛,他最擅长。先钻各房瞅瞅,再停在书阁,走到书架前翻翻看里面有没有,无所获又入慕容房中,他记得常人放庋具的地方慕容置着大书架。
伤寒、断骨、针刺,竟是些没……毒?毒好。
钟黎后靠到床架,翻开书,中毒者出现以上症状当行催吐之物排浊于身,再以清毒类药草煎熬成液。
药草分热性、温性、凉性,当结合中毒者身体而论……
合上书,毒字上面赫然写着:解。视线往上一点,民间二字写得极为工整。向下,全本——
合在一起就是:民间解毒全本。
也是,神医不行害人之术,没毒,正常。
出门进右院,弯身端碗,钟黎抱着去到灶房。晏不归瞥了眼继续炒菜,“顺便洗了。”
水声哗哗,油声滋滋,铲子翻动间飘出香,钟黎赞道:“真香。”
“你可以先吃,不用等他们。”晏不归话音没落,似箭咻窜来了,问尘紧随其后,剑身微颤,显然累得不轻。
没有钟黎,它还是差点意思。
“它俩回了,后面也快到了,等他们一起。”钟黎应着晏不归的话,加快了洗碗的动作。
“哪来的结界?”
“管他哪来的,快些进去。”
“扶他们去旁边坐着,劳慕容谷主——”
女子在看到来人的一刹截住声儿,退小步握上剑柄,弹出一段剑身道:“地煞将至,我不管你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胆敢伤了他们,我定不饶你。”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风回雪,洁净衣角不知在哪染了血,一双眸紧紧盯着晏不归,与往常从山下带零嘴给他时的和善完全不同。
“同魔头有什么......”
“吃饭吗?”
晏不归打断他,像是没看见一群人见鬼的模样,转身往里走,“做多了,我和师尊吃不完,要吃自己盛。”
“师尊?师兄?!”风回雪丢下手里提着的弟子,快步跟上去,恰钟黎端碗刨饭至转角,四目相对,风回雪立住没动,半晌:“你是人是鬼?”
“鬼啊,他们没告诉你?”钟黎用筷指指人群里的男人,“他把我喊出来就不管了,我只能找我崽了。”
晏不归:“......”
“鬼吃饭?”风回雪嘴角抽了抽,凝向地上的影子,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师兄这般能扯。
钟黎不答,径自幻出根敬死人的香,将插碗上被晏不归冷脸抽走了,晏不归剜他一眼,嫌不够又瞪了瞪。
得,惹着了。钟黎讪讪地跟在身后,入内轻推碗到晏不归面前,不敢发一言。
风回雪坐下道:“师兄手刃晏不归乃我们亲眼所见,你尸骸入棺下葬我亦全程都在,而今你二人俱活于世,是不是?解释下。”
“崽说我为涂济岚所杀,你们无一人信,现下要我说什么,”钟黎夹了菜放到晏不归碗里,“说了你们便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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