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不算大，是个二层独栋小别墅。
院子里种着各类蔬菜瓜果，邹允棠一走进去，就感觉蚊虫扑了一脸。
姥爷把后面车斗打开，拍了拍扶手，挺帅地站在一旁凹造型，“来吧！卸货。”
邹允棠利索地跳下来，没等开始拿东西，就杵在旁边不动弹了。
“我天，姥爷。”她闭眼遮着脸，鼻子痒痒的，“感觉有虫进我鼻孔了。”
姥爷见怪不怪，“没得事，一会儿我在这儿熏上蚊香。”
檐下隔着门窗，空调呼呼地从内室打出冷气。
“云芹呐，关关空调。我这老胳膊老腿受不住了！”
张云芹自己身上也裹着外套，手里哆哆嗦嗦地抓着扑克牌，都快要冻掉二十岁了还不乐意：“我外孙就喜欢这个温度，关上空调把她热跑了，你赔我呀？”
在外侧的吴老太闪出了个地方，“来来，这边儿来，太阳照着背，我倒是觉得正舒服。”
许阿婆甩出几张牌，“布布要来呀？”
张云芹说：“刚刚就打电话说到了，老唐已经去村口了。”
吴老太笑着：“我也挺久没见那孩子了，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天天招猫逗狗，还被我们家前几年埋了的那条大黄狗吼哭过呢。”
张云芹扔出四张A，惹得许阿婆和另外两人“哎哟”了一声。
“难为你还记得，现在啊，她孩子都有她那会儿大了…”张云芹说。
吴老太疑惑着，没等得及详细问问，钛合金的门就被人甩出巨响！
“姥姥——！”
吴老太登时被吓一跳，看清来人，缓了一会儿才后怕地捋着胸口。
邹允棠也没想到这么多人，绕了一桌子婆婆婶婶。
她挨个叫过。
吴老太说：“小布哟，这么大年纪不经吓呀。”
邹允棠：“嘿嘿。”
许阿婆问她：“小布来打吗？我得回去做饭呢。”
邹允棠只在旁边看，闻言拒绝：“你们打的保皇吧？我只会斗地主呢。”
-
乡下空气好，天晴。
邹允棠躺在凉椅上，啃着甜瓜给儿子打视频。
“妈妈！”邹砚荼眨巴着眼，“你在哪里呢？”
“在我姥姥家，”邹允棠说。
邹砚荼摇着屈树杞的手，一蹦一跳地，说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我和爸爸在一起呢。”
邹允棠一惊，忙转头看着沙发上的两位。
唐茗和张云芹在研究邹允棠带过来的那只古董怀表，没功夫注意她。
邹允棠松口气，“……谁问你了？”
邹砚荼问：“妈妈，爸爸说你还有好久才回来？真的吗？”
邹允棠调低声音，说：“十天半月吧，你放两次假我就回去，给你带奥特曼手办。”
邹砚荼一听，开心了，“我和爸爸会想你的！”
“我天？”邹允棠啃口瓜，吐槽，“你俩想我还是想手办？”
没等邹砚荼说几句哄人的话，屈树杞的声音先传出来：“我想什么奥特曼？”
邹允棠从没想过给屈树杞带礼物，大少爷缺啥自己买，她颇觉有道理地点点头，“也没想给你啊，你就留在家想我吧。”
屈树杞：“……”
“小布。”张云芹叫她，“你来。”
邹允棠哪还管儿子老公要说啥，火速挂了电话，问，“怎么了？”
-
“我说那地方冬冷夏热、交通堵塞，想不出来哪里好。老俩往南去养老、满世界旅游哪样不行？”唐馥音说。
邹允棠听得倦，没理人。
“还有你。”唐馥音道：“当时录节目是你同意的，结果第一期没结束你就跑回来了，冒冒失失。”
邹允棠无语：“再不回来你孙子都要被人卖了，一个破节目，多少违约金让屈树杞赔去。”
唐馥音又担心又糟心，“图图的事我知道了，那几个老师不会再出现了。”
邹允棠早有预料，“屈树杞已经给他转学了，你别操心。”
唐馥音：“你老麻烦人家干什么？”
邹允棠烦道：“我给他让利那么多，整个人都算是卖给他了！我麻烦他点事怎么了？”
张云芹端着盆西红柿，看着摊在沙发上不动弹的邹允棠，出口制止：“行了，你们干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邹询川那老头现在是已经没了，但凡是还躺在那张病床上，我都要骂得他回光返照。”
唐茗往她手里塞了片桃酥，附和：“对。”
“竟然敢让我外孙女帮他养孩子？一张脑子里全都是想怎么保住他邹家的面子，真是比文字狱还要迂腐！”张云芹实在生气，“随便给我小布指了个男人结婚，就说那捡来的孩子是亲生的！那怎么不豁出他老脸去说是他亲儿子！？”
“还有你，你是姓唐！胳膊肘子往外拐，帮着几个老不死的蒙自己闺女，做的是什么事情！”
唐馥音也心虚，没道理再赖着了。
“我……”
张云芹烦道：“小布，挂了电话，我懒得跟她说。”
邹允棠眨眨眼睛，“拜拜，妈妈。”
唐馥音：“……”
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模样，张云芹心下更加难受，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怎么就要照顾别的孩子呢。
“你也别仗着我和你姥爷疼你就无法无天了，这个事情你也不早跟我们说的，看我要不要先让邹询川那个死老头早下去几年。”张云芹恶狠狠的伸手，把桃酥炸点在了她鼻尖上。
那表情恨得，仿佛要去墓园抽出骨灰泡茶喝。
这边儿没首都那么干燥，也没南边那么潮。暖烘烘的阳光落下来，邹允棠难得在大白天有些想睡觉。
她舒展了下四肢，“外婆，你别生气了。你白得个外孙子，可能没我小时候听话吧，但确实长得还挺可爱，改天我带回来让你瞧瞧？”
张云芹从小宠她，邹允棠的事情她总也要深谋远虑一些，有些忧愁：“……也不是说看不上这个孩子，是根本就没你的事情，你非冲上去担什么责任？以后要真碰上个喜欢的，你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邹允棠愣了一下，大言不惭：“我喜欢有什么用啊，要是真碰上也喜欢我的，如果不接受我的前夫和孩子，那还是不够喜欢我呗。那就不处了，反正邹家家底还够厚，我清闲地活到80岁不成问题。”
唐茗掐着张云芹的手腕，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
孩子就是这么个孩子，被两人养的成熟不足，带着些艺术家的浪漫思维，总不相信人心险恶。
唐茗幽幽叹口气。
罢了啊，我们再努力活阵子，我们两个只要在，她吃不了大亏。
唐茗对那个躺在凉椅上晒太阳的背影说，“受委屈了就撂挑子，总之我和你外婆能养得起你。”
邹允棠晃了晃手，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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