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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画师之眼》 上

帝都的天空,是一块被反复漂洗又浸满污渍的灰色画布,永恒地悬挂在建筑尖顶之上。废弃钟楼的顶层空间里,潮湿的寒气被相对干燥的、混合着陈年颜料与朽木的气息取代。伊莱拉站在那扇唯一的破损彩窗前,斑斓的碎玻璃将外界混沌的天光切割,在她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色块,一如她此刻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心绪。**

撤销通缉令已过去十余日。有限的自由,如同套在脖颈上的丝绒枷锁,看似精致,束缚却分毫未减。她获得了在暮色下有限行走的资格,但每一扇窗户后都可能藏着窥视的眼睛,每一个街角都可能埋伏着太子的“棘刺”。她必须时刻计算呼吸的节奏,衡量脚步的轻重。

老烟斗蹲在角落里,就着那盏唯一的鲸油灯,清点着一个不算饱满、但质地坚实的钱袋。这是之前从埃克顿家族的贪婪下,为里弗斯家族夺回的补偿中,属于“灰雀”的那一份。它暂时缓解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压力,让孩子们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

“钱是有了,但这口气,喘不长久。”老烟斗将钱袋小心收好,空烟斗在缺了牙的嘴里发出轻微的咝咝声,“埃克顿家是太子殿下靴子上的泥,你让他们当众蹭掉了一块,他们自己难受,太子殿下……也不会觉得脸上有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伊莱拉转过身,掌心无意识地抚过冰冷粗糙的窗棂。她知道老烟斗说得对。维克多长老自上次递来那张关于“地脉权柄”的羊皮纸后,便再无音讯,仿佛那只是一次隔岸观火般的试探。她不能,也不该将希望完全寄托于外力。

“我们需要眼睛和耳朵,需要了解那潭水到底有多深。”伊莱拉的声音在空旷的钟楼里显得清晰而冷静,“不能只依靠下水道里的流言和过期公报上的信息。”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而独特的叩击声从楼下传来——代表“非敌意访客”的暗号。

老烟斗无声地滑到门边,倾听片刻后,带着一丝疑惑退回。“是‘哑巴’西蒙。他说……宫廷画师阿兰,托他带个话。问你是否愿意,去做他的模特。”

“模特?”伊莱拉微微一怔。这个词与她所处的刀光剑影显得格格不入。

“嗯。阿兰那人,性子轴,只认画不认人。据说在为元老院回廊绘制一组新肖像,想找些‘不一样’的面孔。西蒙跟他提过你……”老烟斗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说你身上,有种这帝都里罕见的,‘光与影交织的质地’。”

风险显而易见。暴露在一位宫廷画师的画笔下,意味着容貌特征将以艺术的形式被记录,甚至可能被某些有心人看到。但机遇同样诱人——阿兰是宫廷常客,他的画室或许能听到被墙壁过滤掉的真实声音,他本人,也可能在不经意间,成为通往更高视野的桥梁。

“告诉他,我接。”伊莱拉几乎没有过多犹豫。生存之上的博弈,需要主动落子。“但地点由我们定,时间不能过长,你需要在外围策应。”

位于上城边缘、一个半废弃的旧画廊,成了双方都能接受的折中选择。这里曾属于某个附庸风雅的没落家族,如今空旷无人,唯有高大的穹顶和蒙尘的彩窗,见证着昔日的虚华。空气里漂浮着松节油、颜料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

伊莱拉穿着一件毫无装饰的深灰色长裙,坐在一束从高窗斜射而入的、被尘埃勾勒出形状的光柱旁。她的对面,是宫廷画师阿兰。

他看起来比想象中更年轻,苍白,瘦削,浅金色的长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遮不住那双如同雨前天空的浅灰色眼眸。他的目光落在伊莱拉身上,却并非在看一个“人”,而是在审视一组流动的光影,一片等待被捕捉和定格的独特气质。他没有寒暄,直接进入工作状态,画笔在画布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专注而绵密。

寂静在空旷中弥漫。伊莱拉起初保持着惯有的警惕,感官放大,留意着周遭任何细微的动静。但阿兰完全沉浸在他的艺术世界里,那种纯粹的、非功利性的观察,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这是一种奇异的体验,她不再是猎物,不再是棋子,只是一个被艺术家解读的“存在”。

时间在画笔的摩擦声中悄然流逝。伊莱拉也开始观察他。她看到他在调配一抹极难把握的灰蓝色时,指尖的轻柔与稳定;看到他因捕捉到她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坚韧而眼中迸发的亮光;也看到他偶尔望向窗外被污垢模糊的天空时,流露出的、近乎痛苦的向往。**

“对……就是这样……”阿兰突然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像梦呓,“不要动……你眼里的东西,别藏起来……那种……破碎后又重新凝结的星光,那种在绝望土壤里,依旧试图扎根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意识到自己失言,又或者,只是不愿用语言惊扰了眼前正在被画笔驯服的光影。

就在这时,画廊入口处,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优雅得近乎刻意的脚步声。

“阿兰,我亲爱的朋友,你竟然躲到了这片被遗忘的角落。元老院的几位元老,可是对你迟迟不交稿颇有微词了。”

一个温和醇厚、带着磁性共鸣的嗓音响起,打破了画廊的静谧。

伊莱拉的心脏微不可察地收紧。她循声望去。

来人穿着一身剪裁极致合体的深紫色宫廷常服,衣料华贵却不张扬,仅在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藤蔓纹样。他面容英俊,眉眼间与太子利亚姆有着血缘带来的相似轮廓,气质却截然不同——少了阴鸷与偏执,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优雅和仿佛洞悉一切的疏离。嘴角那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面具。

二皇子,塞巴斯蒂安。

他的目光先是随意地扫过画架,带着几分艺术鉴赏者的慵懒。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画布上那张初具轮廓、却已灵气逼人的脸庞时,那慵懒瞬间消散,化为一丝清晰的惊艳。随即,他的目光越过画架,真实地、毫无阻隔地落在了伊莱拉本人身上。

那一瞬间,塞巴斯蒂安眼中掠过多种情绪——惊讶、欣赏、探究,以及一种男人对美丽且独特女性最本能的、被瞬间点燃的兴趣。他的目光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带了温度,带了重量,仿佛在一堆乏味的珠宝中,突然发现了一颗未经雕琢却光华内蕴的稀有原石。

“这位是……”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询问的对象明显转向了伊莱拉,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被吸引的光芒。

阿兰似乎刚从创作的世界被拉回,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塞巴斯蒂安,又看了看伊莱拉,简单地回道:“殿下,我的模特。”他依旧没有想起介绍名字。

塞巴斯蒂安轻轻“呵”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秘密。他向前走了几步,更近地端详画布,又再次将目光投回伊莱拉脸上,比较着,品味着。

“阿兰,你这次捕捉到的,不仅仅是光影……”他意味深长地说着,目光却始终锁在伊莱拉身上,那眼神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穿透力,仿佛要透过她平静的外表,看清她灵魂的纹路。“真是……令人过目难忘的杰作。”这句话,不知是在评价画,还是在评价人。

他微微欠身,向伊莱拉展现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皇室成员的优雅礼仪,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会令人反感的殷勤。

“希望我的冒昧到访,没有打扰到阿兰大师的灵感,以及……”他顿了顿,目光在伊莱拉脸上流转,“……这位小姐难得的宁静时光。”

伊莱拉垂下眼睫,依照礼制微微屈膝回礼,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隐藏在恭顺的表象之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危险而复杂的目光,已经牢牢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画师阿兰的笔,为她打开了一扇窗。

而二皇子塞巴斯蒂安,则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带着蔷薇芬芳的风,不由分说地,吹入了这扇刚刚开启的窗内,也吹皱了她原本只为求生而设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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