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镇的晨霜凝在“星光桌球俱乐部”的玻璃上,像撒了层细盐。余小聒指尖刚碰上去,凉意就顺着指缝钻进来,她却没收回手——在霜上画了个小小的竹杯,杯沿还没画完,就被呼出的白气晕成淡雾,像把心事藏进了朦胧里。怀里的竹编杯隔着棉袄发烫,暖得她心口发慌,这是她磨了三天的成果:李爷爷送的竹杯本有棱角,她每天放了学就蹲在文具店长桌边,用砂纸蹭到指尖发红,连竹节处的毛刺都磨成圆弧形,指尖磨出的薄茧沾着竹屑,洗了三遍才干净;杯沿缠的棉布是奶奶旧棉袄拆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紧实,她特意留了个小线头,像安昱远上次教她编的十字结,藏着没说出口的在意——那天他教她编结时,指尖不小心碰在一起,两人都僵了半天,最后还是籽羊喊着“编错了”才打破尴尬,后来她总把那个没编完的结夹在记分数的小本子里,每次翻开都能想起他指尖的温度,忍不住笑。
五点的灶台还亮着昏黄的灯,奶奶往砂锅里扔老姜片时,姜皮上的泥点溅在灶台上,“老姜片驱寒,你爷爷当年在河滩扛竹子,冻得手肿,喝两碗就缓过来了”。余小聒没接话,偷偷往锅里加了半勺冰糖——上次在文具店,她看见安昱远喝李爷爷煮的姜茶时喉结顿了顿,嘴角沾着姜沫却没吐,后来趁人不注意,把奶糖掰成小块塞进他笛谱夹里,那本笛谱现在还夹着那糖纸,被他摸得发皱,边角都卷了边。今早煮茶时,她特意多等了五分钟,让冰糖彻底化在汤里,又用滤网滤了三遍碎渣,连杯底都擦得发亮,怕碎渣卡到他喉咙——上次他吃橘子糖被糖渣呛到,咳得眼眶发红,她现在递任何吃的,都会先把渣剔干净,连烤红薯的焦皮都帮他剥成小块。
昨天放学路过俱乐部,她在玻璃外站了十分钟。安昱远穿着洗得发白的毛衣,袖口磨出毛边,那是奶奶去年织的,他总说“还能穿”,却偷偷把脱线的地方缝好——针脚歪歪扭扭,像他画的笛谱线,上次老笛师看见,笑着说“你这针线活,跟你吹笛的手艺差远了”,他当时红着脸把毛衣往身后藏,却没舍得换。他握球杆的手冻得发红,指节捏得泛白,那是他最宝贝的球杆,上次跟高中生比赛赢的,杆尾还刻着个“远”字,刻痕里还留着当时没擦干净的木屑,他每天都会用棉布擦一遍,杆身被磨得发亮,连木纹都透着光。最擅长的低杆偏了,白球撞在台边“当”地弹开,弯腰捡球时,袖口露出的手腕沾着煤屑,指甲缝里的黑灰洗都洗不掉。余小聒突然想起,今早路过文具店,李爷爷正蹲在煤炉前咳嗽,安昱远的棉袄上还沾着煤烟味,想必是又帮着修煤炉了——上次修完,他把自己的围巾给李爷爷裹了,自己冻得打喷嚏,后来她把奶奶织的厚围巾偷偷塞给他,他现在每天都戴着,围巾边角沾着的芦竹绒,还是上次去河滩采芽时蹭的,他都没舍得拍掉,说“带着你的心意,不冷”。
“镇里桌球赛的奖品是保温饭盒!”籽羊突然从背后蹦出来,橘子糖的甜香扑了满脸,她嘴里还含着半颗糖,说话时糖渣差点喷在余小聒棉袄上。她拽着余小聒的袖子往菜地方向指,“蓝色盒身画着芦竹丛,连‘白记号’的白斑都画了,安昱远说要赢给奶奶!”籽羊声音放轻,像分享天大的秘密,凑到余小聒耳边说:“上周我去送水,看见他奶奶把铝饭盒揣在怀里捂,饭盒上的漆都蹭掉了,露出里面的铝皮,上面还凹了个小坑——是上次摔在菜地里撞的。安昱远盯着饭盒看了半天,眼睛红得像兔子,还说‘再也不让奶奶吃冷饭’,后来还跑去问张叔,‘保温饭盒真能保一天热吗’,张叔说能,他才笑了,还偷偷摸了摸饭盒样品,像摸宝贝似的。”
推开门的瞬间,松木味混着暖空气涌过来,把门外的冷意都挡在了身后。安昱远正蹲在球台边摆球,红球黑球在他手里排得笔直,连间距都用手指量过,像在解一道必须满分的数学题——他总这样,做什么都透着股较真,上次帮李爷爷编竹筐,连竹枝的长短都要比着尺子剪,差一厘米都要重新来;帮王爷爷看烤红薯摊,连红薯翻面的时间都记在小本子上,精确到分钟,怕烤糊了没人买。听见动静,他猛地回头,耳尖瞬间红透,像被灶火烘过似的,球杆“哐当”撞在架上,手背上的创可贴卷了边,是上次帮李爷爷修煤炉时被铁皮划的,余小聒当时塞给他的小猫咪创可贴,现在还剩个角粘在皮肤上,沾着点煤尘,他舍不得撕,说“贴着能想起你递姜茶的样子”,上次洗澡都特意把胳膊抬着,怕弄湿了。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发紧,手往身后藏,却被余小聒拽住手腕。煤屑蹭在她掌心,像细小的沙粒,有点硌手,她却没松开——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他的手腕,能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快得像在打鼓,比他打桌球时的节奏还急。她把竹杯递过去时,棉布还带着体温,“我奶奶说,芦芽姜茶能暖手,你练球时喝。”安昱远没接,盯着她发红的指尖,眼神里满是心疼,“你磨杯子了?指尖都红了,是不是砂纸太糙了?我明天给你找细的。”余小聒赶紧缩回手,往身后藏,“没有,李爷爷磨好的,我就是……就是帮着擦了擦。”话没说完,就被他握住指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跳加速,连呼吸都乱了——他的掌心有层薄茧,是练球和编竹筐磨的,蹭得她指尖发麻,却暖得让她不想松开,连指尖的薄茧都觉得亲切,像藏着他所有的认真。
安昱远喝姜茶时,喉结动得很慢,连杯底的芦芽碎都嚼了,“比李爷爷煮的甜。”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眼角弯成了月牙,“上次你塞的奶糖,我还夹在笛谱里,甜得练笛时总走神,老笛师还说我‘心不在焉,是不是想什么好事呢’,我当时都没敢说,是因为想着你。”余小聒的脸瞬间烧起来,像被灶台的火烘过,转身去看球台,却看见他手背上的创可贴——边缘的胶都开了,伤口泛着红,还沾着点木屑,想必是摆球时蹭的。她从书包里掏出新的创可贴,是阿婆杂货铺买的印着小梅花的,比小猫咪的大一圈,“这个粘得牢,不会卷边,你上次贴的都快掉了,万一进水会发炎,到时候练不了球就麻烦了。”
安昱远没让她贴,自己笨手笨脚地撕包装,指甲把糖纸似的包装戳破了,结果把伤口扯得发红,倒吸一口凉气。余小聒忍不住抢过创可贴,指尖碰到他手背时,像触电似的缩了缩,却还是仔细地把边角按平,连周围的煤屑都擦掉了,“下次别用煤炉了,李爷爷的咳嗽会传染,你上次感冒还没好透,老笛师都让你在家休息,你偏要去练笛,结果咳得更厉害,我给你的感冒药,你还说‘没事,扛扛就好’,后来还是我盯着你,你才乖乖吃了药。”他点点头,眼神软得像棉花,突然拿起球杆,“我教你打低杆,学会了,以后赢了烤红薯分你一半,要带焦皮的那种,王爷爷说烤得最久的焦皮最香,上次我赢了就想分你,结果你去帮奶奶送菜了,我把焦皮留到凉了都没舍得吃。”
球杆递过来时,余小聒看见杆尾的“远”字旁边,还刻了个小小的竹杯,刻痕很浅,像怕被人发现似的——想必是他偷偷刻的,上次她随口说“竹杯好看”,他就记在了心里。安昱远握着她的手调整姿势,掌心的温度透过球杆传过来,“低杆要慢,像吹笛时的长音,气要匀,不能急,一急就偏了,就像做事一样,得慢慢来。”他的呼吸落在她耳边,暖得她耳朵发烫,像有小虫子在爬,白球却稳稳撞向红球,“咚”地落进中袋,连位置都没偏。他松开手时,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安昱远赶紧收回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却还嘴硬:“你看,很简单吧,下次你就能自己打了。”
“你们俩偷偷练球!”籽羊的声音突然炸响,她背着漫画书闯进来,书包上的祢豆子挂件晃个不停,书包侧面还沾着点霜花,想必是跑过来时蹭的。“我在巷口就听见你们说话,安昱远还握小聒的手!”她凑到竹杯边闻了闻,鼻子差点碰到杯沿,“好香!比我妈煮的红糖姜茶甜!我妈煮的太齁了,上次喝了两口就腻得慌,还说‘女孩子要多喝红糖’,我才不喝呢。”安昱远赶紧把杯子递过去,籽羊喝了一口就眯起眼,把漫画书往长椅上一扔,祢豆子的笑脸朝上,“下次我带草莓酱来,咱们煮草莓姜茶,肯定更好喝!我妈昨天刚买的草莓酱,甜得能拉丝,我偷偷尝了一口,连舌头都甜麻了!”
余小聒坐在长椅上记分数,本子上的小对勾画得歪歪扭扭,旁边还画了个桌球,球身上写着“远”字,笔画都描了三遍,怕写得不好看。安昱远的低杆越来越稳,每次进球都会回头看她,像在等一句夸奖——上次他赢了高中生,也是这样回头看她,眼睛亮得像星星,当时她没敢说“你好厉害”,现在每次他进球,她都会小声说“好准”,他听见了就会笑得更开心,连耳朵都红了,握杆的手都更稳了。籽羊靠在她身边翻漫画,突然举着书喊:“祢豆子的围巾跟小聒的一样!都是米白色!下次我画漫画,让祢豆子也喝热姜茶,旁边再画个桌球台,让炭治郎跟她比赛,祢豆子肯定能赢,因为她力气大,能把白球撞得飞起来!”余小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围巾,又看了看漫画书,忍不住笑了,围巾边角沾着的芦竹绒掉在腿上,她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夹在漫画书里,像藏了片小小的春天,想着下次见面拿给安昱远看。
练到上课铃响,安昱远终于打出清台。黑球落袋时,他额角的汗滴在球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鬓角的碎发都被汗浸湿了,贴在脸颊上,有点痒,他却舍不得擦——怕擦了汗,就没理由让余小聒递纸巾了。余小聒赶紧从书包里掏出张纸巾,是印着小梅花的,跟创可贴一个图案,递到他面前:“擦擦汗吧,风一吹会感冒的,上次你感冒了,还硬撑着去练笛,结果咳得更厉害,我给你带的感冒药,你还说‘没事,扛扛就好’,后来还是我盯着你,你才吃了药,第二天就好了。”安昱远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两人都僵了,像被烫到似的赶紧分开,耳尖都红透了,连脖子都泛了热,像被阳光晒透的红薯,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籽羊在旁边拍手笑,声音清脆得像风铃:“你们俩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姜茶太甜了?还是安昱远赢了太开心啦?我看你们俩,像漫画里的主角,偷偷喜欢对方,却不敢说!”余小聒的脸更红了,赶紧低头整理围巾,假装没听见,围巾边角沾着的芦竹绒掉在腿上,她都没察觉;安昱远则拿起竹杯喝了口姜茶,茶水沾到嘴角,他却没察觉,还是余小聒偷偷指了指,他才用袖子蹭了蹭,嘴角还带着笑,像偷吃到糖的小孩,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连杯沿的棉布都觉得可爱,舍不得放下。
往学校走的路上,安昱远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竹片——上面刻着个“暖”字,边缘磨得光滑,没有一点毛刺,竹片还带着淡淡的竹香,是李爷爷院子里的楠竹,“我刻了好久,手都被刀蹭破了,李爷爷还教我怎么磨边缘,说‘磨得光滑,小聒拿着才舒服’,我磨了好久,直到用手蹭着不扎了才停,还特意用棉布擦了好几遍。”他把竹片塞给她时,指尖还在发抖,像怕她不喜欢,“下次我赢了饭盒,就请你们去张叔家吃桂花糕,刚出炉的,糖霜能拉丝,张叔说要等我赢了,给我留最好的一块,上面的桂花碎最多,还说要帮我装在竹盒里,怕凉了影响口感。”
余小聒攥着竹片,暖得手心发疼,竹片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刻痕里藏着细小的木屑,她忍不住用指尖蹭了蹭,“暖”字的笔画很软,像他说话的语气,连刻痕都透着温柔。路过王爷爷的烤红薯摊时,王爷爷正往铁皮桶里加煤,火光映得他脸上暖暖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小远,明天来练球不?我给你留块带焦皮的,刚烤好的,甜得流油,上次你说喜欢吃焦皮,我特意给你留着,别人出双倍钱我都没给。”安昱远回头喊,声音里满是雀跃,像个得到承诺的小孩:“爷爷,赢了我给您带桂花糕,要刚出炉的,张叔做的桂花糕最香,您肯定喜欢!”红薯的甜香混着姜茶的暖,飘得很远,余小聒突然想起奶奶的话:“冷天的暖不是炭火,是有人记着你的喜好,把你的小事当大事,比什么都暖,比什么都甜,这样的日子才过得有滋味。”
第二天清晨,余小聒往姜茶里加了桂花碎,是张叔昨天送的,装在个小玻璃瓶里,瓶身上还贴着张纸条,写着“小聒,加姜茶里香,给小远也尝尝”。她把三个竹杯摆成一排,每个杯沿都缠了新的棉布,昨晚她洗了旧棉布,晾在院子里,今早收的时候还带着霜花,她怕凉,特意揣在怀里捂热了才缝;竹杯里的姜茶量都一样多,怕籽羊说“偏心”——上次分橘子糖,她给籽羊多了一颗,安昱远还偷偷拉着她说“我也想要多一颗”,逗得她笑了半天,后来她特意多带了一颗,趁没人时塞给了他,他攥在手里半天没舍得吃。刚出门就看见安昱远蹲在俱乐部门口,手里握着个新竹牌,上面刻着“聒”字,旁边还画了片芦竹叶,叶尖的纹路都刻得清清楚楚,比“暖”字还细致,竹牌用砂纸磨了好几遍,摸起来像块玉,连竹叶的纹路都透着光,他看见她来,赶紧把竹牌藏在身后,耳尖先红了。
“我练了一晚上刻字,”他挠着头笑,耳朵红透,连脖子都泛了热,手指还沾着点竹屑,“李爷爷说刻字要用心,不然会划手,我刻坏了三块竹片才刻好,第一块刻歪了‘聒’字,第二块芦竹叶刻断了,第三块才刻好,我还特意用棉布擦了好几遍,怕有竹屑扎到你。”他把竹牌递过来时,手还在轻轻抖,“以后你的竹杯,我都帮你磨,保证不硌手,每次磨完我都用手蹭蹭,觉得不扎了才给你,要是你觉得不好看,我再重新磨。”他说着,指腹还蹭了蹭竹牌边缘,像是在确认是否足够光滑。
籽羊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捧着漫画书和一小罐草莓酱,酱罐盖子没拧紧,暗红的酱汁沾了点在指缝,她毫不在意地用袖子蹭了蹭,凑到两人中间喊:“我的姜茶呢?今天咱们煮草莓姜茶!我妈说草莓酱加姜茶,甜里带点辣,特别好吃,我还特意多带了两勺,咱们一人加一点!”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落在三个竹杯上,杯沿的棉布泛着浅光,像裹了层碎星。安昱远接过余小聒递来的姜茶,指尖先碰了碰棉布——还带着她揣在怀里的温度,低头喝了一口,桂花的甜香混着芦芽的清冽,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连胸口都发颤。“比昨天的还香,”他轻声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桂花是张叔给的吧?上次我看见他给你装了小半瓶,还说‘给小聒煮姜茶,香,这孩子心细’,我当时就想,你煮的姜茶肯定特别香。”
余小聒耳尖瞬间热了,手指攥着竹牌轻轻点头:“嗯,张叔说加在姜茶里,能添点春天的味,你奶奶肯定喜欢。她上次跟我聊起,说年轻时在河滩采芦芽,煮茶能喝一下午,下次咱们春天去采芦芽,再煮给她喝。”
“还要叫上我!”籽羊举着草莓酱罐插话,挖了一勺往自己杯里加,红色酱汁落在姜茶里,像化开的晚霞,“我也要跟你们去采芦芽,还要画进漫画里,让祢豆子也挎着小竹篮采芽,肯定特别可爱!”
三人坐在俱乐部的长椅上,竹杯放在腿边,热气袅袅升起,混着草莓酱的甜和桂花的香。安昱远握着球杆,指尖摩挲着杆尾的“远”字,突然想起昨晚奶奶的话——奶奶从菜窖里翻出块旧棉布,说“给小远擦球杆用,吸汗,你爷爷当年扛竹子,就用这种布擦工具”,现在他每次握杆前,都会用那块布擦一遍,像握着奶奶的牵挂。
“我再练几杆,你们帮我看看哪里不对。”安昱远站起来,弯腰瞄准白球,余光却瞥见余小聒正低头看手里的竹牌,指尖轻轻蹭着“暖”字,阳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层金粉。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手腕,白球稳稳撞向红球,“咚”地落进中袋,力度刚好,连台边都没蹭到。
“好准!”余小聒抬头笑,眼睛弯成月牙,手里的竹牌还攥在掌心,“比昨天更稳了,明天比赛肯定能赢。”
安昱远耳尖又红了,挠了挠头说:“还是你煮的姜茶管用,喝了手不僵了。”他说着,又打了一杆,这次是低杆,白球撞向黑球后轻轻回退,刚好停在下次击球的最佳位置——这是他练了半个月的杆法,之前总因为手冷偏掉,今天却格外顺。
籽羊趴在长椅上翻漫画,突然举着书喊:“你们看!这里炭治郎保护祢豆子的样子,跟安昱远帮小聒磨杯子好像!都是偷偷做事,怕对方知道!”余小聒被逗得笑出声,安昱远则赶紧低头摆弄球杆,耳尖红得能滴出血,却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余小聒——她正笑着,米白围巾蹭到脸颊,软乎乎的,像只温顺的小绒兔。
快到上课时间,余小聒收起记分数的小本子,刚要放进书包,却被安昱远叫住:“你的本子,昨天画的桌球,我还没看清。”他凑过来,目光落在本子上歪歪扭扭的桌球图案,旁边的“远”字描了三遍,笔画边缘还留着铅笔的轻痕。“画得很好看,”他轻声说,指尖碰了碰纸页,“下次我教你画更像的,桌球的阴影要这样画,才立体。”
籽羊已经背上书包催着走,三人收拾好东西往学校赶。安昱远走在最后,手里攥着空竹杯,杯沿还留着姜茶的余香,他时不时低头闻一下,像在留住这份暖意。路过巷口的老槐树,余小聒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剥了糖纸递给安昱远:“昨天忘了给你,这个橘子糖特别甜,明天比赛前吃,能稳住心神。”
安昱远接过糖,指尖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又赶紧分开。糖块在掌心泛着橘色的光,他攥得紧紧的,像握着颗小太阳:“我明天一定好好比,不辜负你煮的姜茶,还有你的糖。”
走到学校门口,籽羊蹦蹦跳跳地跑进教学楼,还回头喊:“明天我提前半小时来,帮你们拿竹杯!”余小聒看着她的背影笑,转头对安昱远说:“明天我也早点来,帮你检查球杆,上次你杆尾的木屑没擦干净,影响了低杆的力度。”
“好。”安昱远点头,看着余小聒转身走进教学楼,米白围巾在风里轻轻飘,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把橘子糖放进书包,和刻着“聒”字的竹牌放在一起——糖纸贴着竹牌,像是在传递彼此的温度。
上课铃响了,安昱远坐在最后一排,课本摊开在面前,目光却落在桌角的空竹杯上。杯沿的棉布被他摸得发软,他想起余小聒煮茶时的样子:蹲在灶台边,盯着砂锅看,时不时舀一勺尝味道,眉头轻轻皱着,像在解一道难题,认真得可爱。他拿出铅笔,在课本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竹杯,旁边刻着“暖”字,又画了片芦竹叶,像余小聒竹牌上的图案,画完还忍不住笑,指尖蹭了蹭笔画,像在触碰那份藏在细节里的心意。
放学时,安昱远没直接回家,绕到了张叔的糕点铺。铺子飘着桂花糕的甜香,张叔正把刚出炉的糕放进竹盒,看见他来,笑着招手:“小远来啦?是不是为了明天的比赛,来提前订桂花糕?”
安昱远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张叔,我要是赢了,想请两个朋友来吃糕,您能帮我留三块刚出炉的吗?要上面桂花碎最多的。”
“没问题!”张叔拍了拍他的肩,拿起块温热的桂花糕递给他,“先尝一块,刚出炉的,糖霜还能拉丝。”安昱远接过糕,咬了一口,甜香在嘴里散开,糖霜粘在嘴角,他突然想起余小聒喝姜茶时沾在嘴角的茶渍,忍不住笑了——明天一定要让她尝尝这热乎的桂花糕,看她会不会也沾到糖霜。
回到家,安昱远把张叔给的桂花糕用纸包好,放进奶奶的铝饭盒里——虽然饭盒旧了,却能保温,他想留着给奶奶尝一口。奶奶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他回来,放下斧头问:“明天比赛紧张不?奶奶煮了红薯粥,多吃点有力气。”
“不紧张。”安昱远接过奶奶递来的粥碗,粥里放了块红薯,甜得像蜜,“我明天肯定能赢,给您赢回保温饭盒,以后您带饭就不用揣在怀里捂了。”
奶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揉皱的棉纸:“赢不赢都没关系,你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她说着,往安昱远碗里又加了块红薯,“多吃点,明天好好比。”
晚上,安昱远坐在书桌前,手里攥着刻着“暖”字的竹牌,台灯的光落在竹牌上,刻痕里的细小木屑泛着浅光。他想起余小聒递糖时的笑脸,想起籽羊吵着要去采芦芽的模样,想起李爷爷给的小竹盒,想起王爷爷留的烤红薯——这些细碎的暖,像星星一样凑在一起,把南木镇的冬天照得亮堂堂的。
他把竹牌放进李爷爷给的小竹盒里,摆在书桌上,旁边放着空竹杯和球杆。窗外的星子亮了,像余小聒眼里的光,安昱远看着竹盒,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明天一定会是好天气,他会赢了比赛,带余小聒和籽羊吃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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