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特供
下午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停,文科一班的走廊还飘着粉笔灰混着秋日阳光的味道,班主任谢申宝就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攥着本卷边的物理练习册——封皮角落沾着点芦竹纤维,是上次批改张文竞作业时,他夹在里面的芦竹芽碎蹭上的。“各位同学,说个事——陆霞老师急性肠胃炎请假了,这周数学课由王可老师代上。”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低头抠橡皮的学生,语气沉得像南木镇老井里的水,“还有,别把手机当宝揣着!上课听歌、打游戏、看电子书,难道能靠这些考大学?南木镇酒庄的蒋师傅还知道种葡萄要搭架子,你们学习就不能上点心?”
话音刚落,他朝后排招了招手:“张文竞,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文竞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篮球图案的黑色T恤——这是杨来上周在旼昶街“潮衣铺”帮他买的,老板娘当时还笑着说“这料子耐洗,适合你们去河滩打球时穿”。他跟着谢申宝往办公室走,路过“星火文具店”的窗口时,瞥见李爷爷正用芦竹纤维编小篮子,指尖灵活地绕着竹丝,心里突然有点慌——昨天杨来还劝他“去李老师的外语角补英语,李老师会用芦竹芽举例子,好记”,结果他还是把英语作业忘在了家里,作业本上还压着他捡的半片芦竹叶。
办公室里飘着徐芳老师带来的猪肉脯香味——是旼昶街“肉食铺”的招牌货,老板每次都会给徐芳多装两袋,说“老师辛苦,多补补”。谢申宝把一部手机往桌上一放,屏幕还亮着,停留在斗地主的界面——这是王可老师刚从张文竞桌肚里没收的。“你自己看,”谢申宝指着手机,又翻开张文竞的物理试卷,红笔批注密密麻麻,“选择题错一个,简答题空半面,这次物理化学又得补考。英语刚及格,作业还两次没交,庞老师都跟我反映三次了!”
“重要,”张文竞的声音软软的,手指抠着校服裤缝——裤脚上还沾着昨天在河滩打球时蹭的泥点,混着点芦竹叶的绿。
“知道重要还不认真?”谢申宝把试卷往他面前推了推,纸页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发呆走神谁都有,但克服不了就是懒!你脑子不笨,上次算自行车环赛的速度,你比班里一半人都快,怎么一到物理公式就犯浑?”他顿了顿,语气缓了点,像晒透了的芦竹叶一样软,“不会就找庞老师补,她每周三下午在‘甘回’蛋糕店旁边的辅导室补课,李老师也在那儿带外语角,你去听听,说不定能跟上——李老师上次还跟我说,你记‘reed’(芦竹)这个单词,一遍就记住了。”
“好,我去补课。”张文竞晃了晃胳膊,手腕上的黑色橡胶手环滑下来一点——这是杨来送的,上面用南木镇的生漆描了“加油”两个字,边缘还画了片小小的芦竹叶。
“出去吧,”谢申宝低头改卷,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像风吹芦竹丛,“对了,写篇1200字的检讨书,明天中午交给我。要是再被别的老师点名,就改成2000字。”
“知道了。”张文竞默默退出办公室,刚走到走廊,就撞见抱着一摞语文作业本的杨来。杨来手里还拎着个油纸袋,里面装着“福记水果店”的糖心苹果,果皮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文竞,谢老师没骂你吧?我给你带了苹果,刚从福记买的,老板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批本地苹果,再想吃就得等明年了。”
“没骂,让我写检讨,还让我去补英语。”张文竞接过苹果,用校服袖子擦了擦就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像含了口南木镇的秋光,“你说我真能补上来吗?我连英语单词都记不住。”
“能!”杨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带着点打球练出的薄茧,“李老师上周还跟我说,你记‘芦竹’的单词时,还跟她描述河滩的芦竹芽有多嫩,这样记肯定忘不了。你就去外语角,跟着李老师学,肯定行——实在不行,我陪你一起去,我也想多记几个单词。”
张文竞点点头,把剩下的苹果塞进裤兜,苹果的凉意在兜里散开,压下了心里的慌。往教室走时,他突然想起,明天要交的检讨书,或许可以写“以后要像种芦竹一样认真学习”——李爷爷说过,芦竹要天天浇水、定期修枝,才能长得直、长得高,学习大概也一样吧。
徐芳老师这时正好走进办公室,把玫红色的小皮包放在桌上——包链是用芦竹纤维编的,是她上周在旼昶街“饰语轩”买的,老板娘说这是镇上老手艺编的,全镇就这一条。“那个男孩子就是你说的张文竞?”她指了指门口,声音轻得怕吵到改卷的谢申宝,“看着挺安静的,不像捣蛋鬼。”
“就是他,”谢申宝放下红笔,揉了揉太阳穴,指节因为用力有点发白,“脑子聪明,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总爱跟杨来去操场打球,要不就去河滩捡芦竹做弹弓——上次还把芦竹弹弓藏在桌肚里,被我没收了。”
“慢慢来,多引导就行,”徐芳从包里掏出几袋猪肉脯,递给谢申宝,包装袋撕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我们文科一班的籽羊,以前也爱偷懒,上次我找她谈话,跟她说‘你要是能把吃生煎的劲头用在学习上,肯定能进步’,还答应她进步了就带她去采芦竹芽做粥,你看现在,她的政治成绩都进前二十了,昨天还跟我聊采芦竹芽的细节呢。”
“还是你有办法,”谢申宝接过猪肉脯,才注意到徐芳的头发——用一支流苏红石榴簪子簪着,簪子上的石榴籽是用南木镇的红漆画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徐老师今天这装扮真好看,平时你都披着头或者编辫子。”
徐芳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簪子,指尖蹭过流苏的穗子,笑了:“这是我女儿昨天给我买的,在‘饰语轩’挑的,说‘妈妈戴这个像画里的人’。她还说,这簪子的流苏是用芦竹纤维染的色,跟我的包链正好配。既然你说好看,以后我就多戴戴。”
两人又聊了几句学生的事,徐芳拿起语文作业本,准备去教室——她想起籽羊昨天交的作文,题目是《和小聒去河滩采芦竹芽》,里面写“芦竹芽掐下来时,会渗出清甜的汁水,沾在手上,连写字都带着香”,字里行间全是南木镇孩子的欢喜,她得去夸夸籽羊,再鼓励她多写点镇上的故事,说不定以后能投稿呢。
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响得猝不及防,像石子砸进平静的芦竹丛。理科三班的教室里,安昱远还抱着他的星形枕头趴在桌上睡——枕头边角的芦竹叶刺绣被阳光晒得发亮,是他奶奶去年秋天用南木粗棉布缝的,针脚里还掺了点芦竹纤维,摸起来糙糙的却很软。他穿了件宽松的白色棉卫衣,外面套着红色牛仔外套,卫衣袖子里露出一点浅色针织衫的袖口,金属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头发乱糟糟地塞在卫衣帽子里,连同桌宋陌用数学课本敲了三下他的桌子,他都没醒。
“远哥,快醒醒!王老师都进教室了!”宋陌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惊飞了落在窗台上的麻雀,“要起立了!”
于洋坐在左前排,虽然站着揉眼睛,目光却一直黏在安昱远身上——她昨天在“星火文具店”还跟李爷爷说,安昱远的侧颜比画里的人还好看。看见宋陌没摇醒他,她悄悄跟宋陌比了个“用力点”的手势,宋陌会意,又轻轻晃了晃安昱远的胳膊。
安昱远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振翅的蝴蝶,用修长的手指随意抓了抓头发,指缝里还沾了根细细的芦竹纤维——大概是从枕头上蹭到的。他把枕头塞进抽屉,抽屉里还放着半支芦竹炭笔,是李爷爷上周给他的,笔杆上刻着“安”字,旁边还画了片小小的芦竹叶;更里面,藏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是上次余小聒掉在画室的笛谱片段,上面印着《鹭草谣》的音符,他一直没舍得还。他翻开数学书,找到王可老师在黑板上写的页码,慢慢站了起来,眼神还有点发懵,目光却不自觉地往窗外飘——他记得余小聒的教室在对面楼,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她们班的窗户。
王可老师站在讲台上,瘦高的个子,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帆布手表——表带是用芦竹纤维编的,是他儿子在南木镇中学读书时送的,现在儿子都上大学了,表带磨得有点发白,他却一直戴着。“下午第一节课容易犯困,没睡醒的同学,就站三分钟醒醒神。”他的声音不高,却很有穿透力,像水流过芦竹茎秆,“今天讲的内容很重要,是期末考的重点。在我课上,不允许吃东西、玩手机,有问题可以讨论,但别吵闹——我带过老笛师的孙子叶定页,他跟我说,学数学就像吹笛,得沉下心,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他顿了顿,扫了眼台下,目光在安昱远身上停了两秒,又移开:“遇到没听懂的,我当堂再讲一遍,大家配合我,学习也能有意思点。比如上次讲函数,我用南木酒庄的葡萄架举例,说葡萄藤的生长轨迹像函数曲线,你们不就一下懂了?”
教室里响起一阵轻笑,接着是掌声,像风吹过芦竹丛的“沙沙”声。王可老师显然很满意,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白色粉笔划过黑板的“咯吱”声很轻,“今天我们学指数函数的图象变换,先回忆下上周讲的……”
下课前十五分钟,安昱远开始收英语作业。他数了数本子,指尖划过作业本的封面,突然想起余小聒的英语本——上次在图书馆,他看见她的本子上贴着片压干的芦竹叶,边缘还画了小小的笑脸。“你的英语本呢?”他抬头看向宋陌,声音比平时轻了点,“晚自习前我要抱去庞老师办公室,你还有多少没写?”
“英语?哦对!”宋陌拍了下脑袋,赶紧从抽屉里掏出英语本,封面上还沾着点饼干渣,“我现在就补,保证晚自习前交!你放心,绝对不拖你后腿!”
“第三章的课后作业,选择题写书上,完形、病句、作文写本上。”安昱远说着,从桌肚里拿出一把钢尺——尺子边缘有点磨损,是上次帮余小聒裁笛谱时蹭的,他在白稿纸上裁下二指宽的纸条,用0.35mm的黑色签字笔写了几句话,递给宋陌,“传给陈星若,让她提醒于洋,她的生物本上次也没交——顺便跟她说,要是不会,晚自习可以问我,别总拖着。”
他写纸条时,笔尖顿了顿,特意没提余小聒——他怕宋陌又起哄,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就像上次在画室,宋陌打趣他“总盯着余小聒的笛谱看”,他脸都红了。
宋陌把纸条捏成团,前后看了看,猛回头把纸团扔到于洋桌上,又迅速转回去,头发都乱了,像被风吹过的芦竹丛。于洋还没反应过来,同桌陈星若就把纸团塞到她手里,眼神示意她打开。
“这啥呀?”于洋展开纸条,扫了一眼,突然用“你要倒霉了”的眼神看向陈星若,声音压得低低的,“星若,这事可不小,跟你有关——安昱远让你提醒我交生物本,还说晚自习可以问他题呢!”
“别吓我!”陈星若赶紧凑过来,头发蹭到于洋的胳膊,“是不是上次在旼昶街夹娃娃,我把宋陌的海绵宝宝换成章鱼哥,还把他的榴莲糖换成我的椰子糖,顺手抓了把牛肉干,被他发现了?”
于洋忍不住笑了,肩膀轻轻晃着:“想啥呢!是你的英语本和生物本,还没交——不过安昱远倒挺贴心,还说晚自习可以帮你讲题。”
“啊?我好像交了吧?”陈星若皱着眉捂了下胸口,突然拍了下桌子,声音有点大,引来前排同学的回头,“完了!我的物理本还在家,昨天写作业时,被我妈用来垫芦竹芽了——我妈说芦竹芽刚采的,怕压坏,就用我的作业本垫着。”
“先把英语本交了,”于洋看了眼安昱远的背影——他正低头整理作业,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很轻,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泛着浅金的光,“晚自习再补生物题,我帮你跟安昱远说一声,让他别着急。”
“好!”陈星若赶紧从黑色牛津包里掏出英语本,封面是她自己画的芦竹丛,递给于洋,“麻烦你了,于洋——对了,你说安昱远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啊?不然怎么会主动说帮我讲题?”
于洋愣了一下,心里有点酸,却还是笑着说:“说不定呢!你好好跟他学,说不定还能进步呢!”
于洋接过本子,微微对折攥在手心,用笔尾戳了戳宋陌的背。宋陌转过头,她把本子塞给他,小声说:“陈星若的英语本,还有谁没交?安昱远有没有说别的?”
“杨筏和高决,他俩说没写,还想抄我的。”宋陌展开本子,放在安昱远桌上,扭头小声说,“远哥,你刚才写纸条时,是不是在想余小聒啊?我看见你笔尖顿了好几下,还偷偷看了眼对面楼呢!”
安昱远的耳尖一下子红了,像晒透的芦竹芽,他敲了敲桌子,假装严肃:“别乱说,赶紧补你的作业——告诉杨筏和高决,晚自习前必须交,不然我就跟庞老师说,到时候他们补考,可别找我帮忙。”
宋陌笑着点点头,转回去补作业了。安昱远侧过身,看向于洋,声音比刚才冷了点:“告诉杨筏和高决,晚自习前必须交,不然我就跟庞老师说。”
于洋点点头,朝他摆摆手:“知道了,我们会转告的,你转过去吧。”
安昱远刚转回去,一道刺眼的光突然晃到于洋眼里。她揉了揉眼,看见后排的孟齐山正拿着块方块镜,对着别人的眼镜乱晃——光一会儿照在天花板上,一会儿映在墙上,像调皮的光斑,还偶尔晃到安昱远的桌子。
“这孟齐山也太无聊了!”于洋小声跟陈星若抱怨,手指攥着笔杆,“上课不听课,就会玩这些幼稚的把戏,万一晃到安昱远怎么办?”
“别理他,没打扰到我们就行。”陈星若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杯子是“星火文具店”买的,印着芦竹图案,杯沿还沾着点早上喝的芦竹芽茶的痕迹,“这天气又干又热,得多喝水。上次我妈说,用芦竹芽煮水喝,能清热,下次我带点给你,还能给你润润嗓子,省得你喊安昱远时声音太大。”
“好啊!”于洋把头趴在桌上,歪头看着陈星若,头发散在桌面上,“说实话,我还是喜欢路果老师的课,她讲课总带南木镇的故事,比如上次讲英语阅读,她用李爷爷编芦竹篮子的事当例子,说李爷爷编篮子要选三年生的芦竹,这样编出来的篮子才结实,我一下就记住了。就是她总拖堂,上次拖了十分钟,去食堂都没抢到‘土豆辣黄瓜炒豆角’,只能吃剩饭,还没抢到芦竹芽炒肉丝。”
“可不是嘛!”陈星若抿嘴笑,眼睛弯成了月牙,“食堂的‘芦竹芽炒肉丝’也好吃,上次我跟籽羊去晚了,就剩最后一勺,还是张叔偷偷给我们留的。他说那芦竹芽是早上刚从镇西头河滩采的,嫩得能掐出水,炒肉丝最香。”她顿了顿,想起什么,又道,“还有‘甘蓝绿豆黑米粥’,加了点葡萄干,甜丝丝的,上次我跟小聒一起吃,她说喝着像奶奶煮的味道——小聒奶奶以前总用南木镇的老绿豆熬粥,还会放几颗芦竹芽干,说能祛火。”
于洋还想再说,突然瞥见王可老师投来的目光——他手里的白色粉笔已经举起来了,指尖捏着粉笔头,像是随时要飞出去。她赶紧坐直,拿起笔假装记笔记,眼角的余光却还忍不住往安昱远那边飘,看见他正低头看着数学书,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心里又泛起点说不清的甜。
“接下来讲填空题,”王可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打断了于洋的思绪,“陈星若做第一题,于洋第二题,孟齐山第三题,宋陌第四题,杨筏第五题。写完了,一个个上来给大家讲过程,要把解题思路说清楚,就像你们跟朋友讲南木镇的故事一样,让大家都能听懂。”
“老师,我不会……”杨筏摇摇头,声音小小的,像蚊子叫,手指抠着课本的边角,都快把纸抠破了。
“那安昱远来。”王可老师示意杨筏坐下,目光落在安昱远身上,语气比刚才温和了点,“安昱远,你上来讲第五题,顺便帮杨筏补补,他平时总跟你一起打球,你讲的他说不定能听懂。”
安昱远站起身,动作轻得像风拂过芦竹,他走到讲桌旁拿起粉笔,手指修长,握着粉笔的姿势很好看。他站在左侧,正好对着余小聒教室的方向,目光不经意地往外扫了一眼,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心里莫名有点空。
孟齐山磨蹭了一会儿,也走上讲台,手指还在稿纸上划着,显然没怎么听懂。于洋看着安昱远站在孟齐山旁边,心里突然有点失落——孟齐山正好挡在她和安昱远中间,连他写题的样子都看不太清。她赶紧低头写第二题,笔尖飞快地在纸上划过,心里却想着“等会儿讲题时,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安昱远注意到我”。
“于洋,别急着走,讲一下解题过程。”王可老师的声音传来,于洋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站在安昱远旁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点芦竹炭笔的清味,心里一下子慌了。
她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函数y=a^(x 2)-1(a>0且a≠1)的图象恒过的点是()],定了定神,开口道:“有两种方法,”她的声音有点抖,赶紧攥紧了粉笔,“方法一:我们知道y=a^x(a>0,a≠1)恒过(0,1),就像南木镇的芦竹每年秋天都开花一样,是固定的。把这个图象向左平移两个单位,再向下平移一个单位,就能得到y=a^(x 2)-1的图象,所以恒过的点是(-2,0)。”
“方法二更简单,”她顿了顿,忍不住看了眼安昱远,却发现他正低头看着黑板,没看她,心里有点失落,“令x 2=0,也就是x=-2,代入函数,f(-2)=a^0 -1=0,所以恒过(-2,0)。”
王可老师点点头:“讲得很清楚,逻辑很顺,继续加油。安昱远,你来讲第五题。”
安昱远走上前,拿起粉笔,笔尖落在黑板上,轻轻一划就是一条直线:“第五题是求定义域,我们可以用南木酒庄的围栏举例——酒庄的围栏是长方形,长和宽都有范围,就像函数的定义域,不能随便乱定……”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有条理,像水流过芦竹茎秆,台下的同学都听得很认真。
于洋站在旁边,看着他写字的手,想起上次在“小馋观”,他帮她挑香菜时,也是这只手,指尖灵活地夹着竹筷,心里又泛起点甜。可她没看见,安昱远在讲题时,目光总会不经意地往对面楼的窗户飘——他还是在找余小聒,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认真上课。
下课铃声一响,王可老师笑着让台上的同学回座位,拿起课本和耳麦走出教室,耳麦线还挂在脖子上,像条细细的芦竹丝。于洋刚坐下来,就扭头朝后排喊:“高决!你的英语作业还没交!到底做不做?别以为安昱远好说话,他真会告诉庞老师的!”
“笑什么笑!”她又看向杨筏,语气里带着点气,“你也一样!上次你就没交,庞老师都记你名了,这次还想拖?”
“高决,你还有生物作业没交,”陈星若也小声提醒,手里翻着生物书,“上次你抄我的作业,还把我的名字抄成你的了,庞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忘了?”
高决懒懒地靠在后桌上,嚼着口香糖,泡泡吹得老大,“啪”地破了,“给我一份答案,抄完就交——不然你们也交不齐,安昱远也不好交差,对吧?”
“哪有答案!”于洋气鼓鼓地说,手指敲着桌子,“作业得自己写,不然考试怎么办?上次月考,你生物才考了三十多分,再这样下去,期末要补考的!到时候你想考南木镇的农技站,门都没有!”
她说着,用笔尾戳了戳宋陌的背,力道有点重,“把我的英语本和生物本要回来,我要改错题!刚才王老师讲的题,我还有点没懂,想再看看。”
“知道了知道了,你轻点!”宋陌把笔夺过来,做了个“嘘”的动作,眼神往安昱远那边瞟了瞟,“安昱远还在呢,别这么吵——他刚讲完题,肯定累了,想安静会儿。对了,你上次说想吃的稻香村麻花,我带了,给你尝点,是我妈昨天从旼昶街买的,还脆着呢。”
于洋眼睛一亮,刚才的气一下子消了,赶紧点头:“收到!清楚明白!快给我,我早上没吃早饭,都快饿晕了——我爸说今天要给我送豆腐干,结果到现在还没来,肯定是店里太忙了。”
十二点的铃声刚响,文科班和理科班的学生就像潮水一样涌出教室,脚步声“咚咚”响,像南木镇河滩上的脚步声。食堂的“芦竹芽炒肉丝”和“红烧茄子鸡块”是紧俏货,去晚了就没了,连剩饭都可能被抢光。于洋和陈星若没急着走,躲在教室后面的玫金色窗帘布后面,把窗帘扭成麻花,只露出两个脑袋,嬉笑着看外面的人潮,像两只偷瞄的小松鼠。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空气中的潮湿味慢慢散了,飘来毛衣的暖香和纸墨的清味,还有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是芦竹芽炒肉丝的香味,鲜得让人直流口水。
安昱远坐在高决后面的空位上,闭着眼睛休息,手里还攥着那支芦竹炭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上的“安”字。他在等高决写完作业,也在等宋陌帮他带饭——宋陌说今天食堂有“甘蓝绿豆黑米粥”,是用南木镇的老绿豆熬的,还加了点葡萄干,他想尝尝,也想知道余小聒会不会去食堂吃,能不能在食堂碰到她。
他想起上次在食堂,他看见余小聒和籽羊一起吃芦竹芽炒肉丝,她吃得很开心,嘴角还沾了点酱汁,籽羊帮她擦掉时,她笑得眼睛都弯了。那一刻,他觉得南木镇的秋天,好像比平时更暖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高决终于把生物本交给陈星若,本子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没长直的芦竹。“英语作业呢?”陈星若盯着他,语气有点急,“我一起收走,安昱远还在等,宋陌也该带饭回来了,别让他等太久。”
“等等!”高决朝杨筏喊,声音有点大,“你写完没?要交了!别磨磨蹭蹭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快了快了,再给我一分钟!”杨筏头也不抬,手里的笔飞快地写着,笔尖都快把纸戳破了,“就剩最后一道完形了,相信我!马上就好!”
又过了五分钟,杨筏终于把作业交了,纸上还沾着点饼干渣——他刚才边写边吃,没注意。安昱远和陈星若抱着英语本、生物本往办公室走,作业本堆得有点高,陈星若还得用手扶着,怕掉下来。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发现,门是锁着的——庞老师大概去食堂吃饭了,门上还贴着张纸条,写着“下午一点半回来,作业放门口就行”。
“等会儿吧,应该很快就有人来。”安昱远看向陈星若,目光比平时温和了点——他知道陈星若收作业不容易,“你要是饿,就把作业给我,去教室接点热水。我抽屉里有半袋奶香吐司,是早上从‘甘回’买的,刚烤出来的,还软着呢;物理课本里还夹了十二个白桃乌龙茶包,你拿给于洋,她早上没吃饭,肯定饿了。”
“那太谢谢你了!”陈星若笑着把本子递给安昱远,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和于洋分着吃,明天让宋陌买一袋还你——他家楼后就有‘甘回’的分店,早上刚烤的吐司最香,还会撒点椰蓉,可好吃了。”
“不用还,”安昱远摇摇头,手指捏着作业本的边角,“宋陌已经帮我带饭了,他知道我爱吃‘甘蓝绿豆黑米粥’,会帮我多盛点的。况且半袋吐司你们也吃不饱,就当垫垫肚子,等会儿去食堂再吃点热的。”
陈星若还想说什么,安昱远又道:“其实他们交作业,也是对自己负责。上次杨筏跟我说,他想考南木镇的农技站,以后研究怎么种芦竹,让芦竹长得更好,能编更多好看的篮子,还能做更好吃的芦竹芽粥。要是连作业都不交,怎么能学好知识,实现目标呢?”
“你说得对,”陈星若点点头,心里突然有点佩服安昱远——他不仅自己学习好,还会用别人的目标鼓励别人,比自己只会催交作业强多了,“以前我总觉得收作业麻烦,现在才知道,坚持一下,他们就会慢慢养成习惯,说不定以后不用我催,就会主动交了。”
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张文竞和杨来走了上来,手里拎着“福记”的苹果和“小馋观”的豆腐干,苹果还带着新鲜的水珠,豆腐干的香味飘得老远。“安昱远,陈星若,你们在这儿干嘛呢?”杨来笑着打招呼,声音洪亮,“是不是作业交不了?庞老师不在吗?”
“等老师来开门,交作业。”安昱远挥了挥手,目光落在张文竞手里的苹果上——和余小聒上次吃的一样,都是“福记”的糖心苹果,“你们刚从外面回来?买了这么多好吃的。”
“是啊,”张文竞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杨来带我去‘福记’买苹果,还去‘小馋观’买了豆腐干,说给我补补——我下午要去庞老师那儿补课,怕饿。”
陈星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往教室走——她着急把吐司和茶包给于洋,也想跟于洋说,周五运动会,她要去给于洋加油,还要约小聒一起去看表姐种的芦竹丛,听说最近又冒出不少新嫩芽。
回到教室,大部分同学都趴在桌上睡觉了,呼吸声轻轻的,像风吹过芦竹丛。于洋听见脚步声,抬起头,看见陈星若,立刻挥了挥手,笑得眼睛都弯了,像南木镇秋天的月牙。陈星若走到座位旁坐下,于洋赶紧从抽屉里摸出两大袋豆腐干——是她爸爸刚送来的,还带着点温度,一袋香辣,一袋甜辣,都是她爱吃的口味,包装袋上还印着“小馋观”的logo,是只可爱的小熊猫。
“快吃!”于洋把香辣的递给陈星若,在她耳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兴奋,“我爸刚打电话,说知道我早上没吃饭,特意让店里的伙计送来的——这豆腐干可香了,是用南木镇的老卤水卤的,我上次吃了一袋,没两天就吃完了。等会儿我们再把安昱远的吐司拆开,一起吃,肯定能吃饱!”
“嗯,好的,谢谢于大妹子的关照,”陈星若笑着接过来,撕开包装袋,香辣味立刻飘了出来,“也还是要去吃饭的,总吃零食不行。明天早饭我请你吃‘三鲜牛肉丸酱面’,加一个荷包蛋——就在旼昶街的‘面香居’,周三的特供,去晚了就没了,我上次去晚了,只能吃清汤面,没味道。”
“哈哈,大出血呀!”于洋眼笑成了柳叶,嚼着香辣豆腐干说,声音有点含糊,“那明天可得迅速点,别像上次一样,磨磨蹭蹭的,到了店里只剩最后一碗,还没加荷包蛋——我跟老板说下次留一碗,他说周三买的人太多,留不住。”
“必定早早的,”陈星若趴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刚才收作业跑上跑下,有点累了,“因为我们吃一样的,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对了,周五运动会,你跑一千五百米,我帮你带‘甘回’的柠檬糖,还有芦竹芽茶,跑累了就含一颗、喝一口,肯定能跑下来。小聒说她也会去给你加油,还会带她表姐种的芦竹芽,说能给你打气。”
于洋点点头,心里暖暖的——有陈星若的鼓励,有安昱远的吐司,还有周五的运动会,好像连数学课的枯燥都变得可爱了。她咬了一口豆腐干,又拿起一片递给陈星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的作业本上,纸上的字迹被晒得暖暖的,一切都像南木镇的秋天一样,暖得刚好,没有一点多余的凉意。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教室的另一头,安昱远正抱着作业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宋陌刚带回来的“甘蓝绿豆黑米粥”,却没怎么吃——他还在想余小聒,想知道她中午吃了什么,有没有吃到喜欢的芦竹芽炒肉丝,周五运动会,她会不会来看他跑一千五百米。
南木镇的秋天,总是这样,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小心思,像芦竹丛里的露珠,晶莹又柔软,轻轻一碰,就会落下,却在心里留下甜甜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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