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跟她说的?”这日午休,乔重节摸了过来,他在善凊房里好一阵唉声叹气的,善凊本不愿意搭理他,可见他没完没了的,于是便也只能心内叹息一声问了他一句。这一问,乔重节那话匣子可不就打开了嘛,于是乎善凊便也知晓了这祠堂里兄妹俩的长谈了。
“啊,”乔重节一脸心虚,“我就随口打发了她几句。”
善凊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直将人看得挨不住了,乔重节才无奈地松口道:“好了,你别盯着我瞧了。”说着便抱怨般地嘀咕道:“才不大点的丫头,也不知道怎么眼神便如此犀利,瞧得人甚是不安。”
“你们同是姑娘家,又都与王家姑娘交好,定是能感同身受。”他觑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补道。
“所以……你是将我推了出去?”早有预料,是以善凊听见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她垂首看着手里的绣绷,兰花的叶子歪歪扭扭的,傅师傅当时拿起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就放下了。但善凊隐约间还是觉得心上中了一箭,偏玉绣见着了还安慰道:“以后都会好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依着顾绣园的情况,善凊觉得玉绣嘴里的这个“大家”中应该不包括自己。
她心思漂浮,乔重节自然也能察觉到。他伸长了脖子看了过去,待瞧见那不伦不类的叶子,犹豫了半晌,“……不如还是跟三叔母说实话,推了罢。”
“说什么实话?”善凊视线从叶子上移开,落他面上。
乔重节顾及女孩儿的面子,嘴角压了压笑意,伸手朝绣绷指了指,“都绣成了这个鬼样子,可见你在这上头就没什么天赋,那又何必多花这个功夫呢。”
善凊皱了皱眉,她自是不会告诉乔重节这绣花的初衷原是乔贤夫妇俩为着磨练她性子特意安排的,她只掠他一眼,道:“左右以后手艺学成了,也祸害不到你身上便是了。”
“唉唉……这什么话啊。”乔重节是最知道这个小妹妹的性子了,她说话那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这会儿若是让她将这话砸实了,他就算是将人得罪透了。
他腆着脸笑道:“别介啊,要哪日你真出师了,还得给哥哥绣个荷包才是。我总要馋一馋那些府里没个姊妹的同窗们的。”
善凊抬手将他凑过来的脸推了回去,“三哥哥,不要在外头跟那些浪荡子学。”她别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眼神打他面儿上一掠而过。
乔重节一连吃了两个挂落,倒也没生气。他还是纠缠前头那个事,“那这个忙你帮不帮?”
“帮不帮的,我总要过去看一眼的。”一针落错了,还得拆了重头再来,乔善凊没了耐心,便将绣绷放到一旁。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你伤都好了,怎么还不回清山堂?”清山堂是陆恒教授学生的地方。
乔重节仰靠在炕上,头枕在迎枕上,还架起了一个二郎腿,他晃呀晃,半晌后才道:“我背上的伤还未痊愈。”
“哦~还未痊愈啊。”乔善凊的视线打他仰躺的背上一滑而过,言语中的揶揄不言而喻。
乔重节自知自己这托辞寻得不怎么样,便也不在上头多纠缠,过了片刻他又道:“说起来,我这几日也没在外头瞎混。杉表哥他们才来都城,我便带着他们与我那些同窗好生聚了一番。”
乔善凊本来看着窗外的花景,闻言倒是转过头来,好奇地道:“都城的官宦子弟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哪怕是你做中人引荐,他们会甘愿结交李家表兄他们?”
乔重节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哪怕他们再势利,总要掂量掂量我们乔府的门楣罢。”
他这会儿说话的样子不像十三四岁的浪荡子了,乔善凊细细打量了他眉眼间的神色,片刻后嘴角也微微勾起,“打进了这屋里,这算是你说得最中意的一句。”
乔重节伸手指了指她,“你这般胸中有数,做哥哥的总得赶上啊。”
他没个正形儿,乔善凊已然习惯,她这会儿心思不在这上头,便也不跟他言语上过招。今日是登门顾府的日子,父亲带着重明一早便过去了。听说顾家是三日前回京,回京那日还未待休整,便被候在府上的内监迎进了宫门。这样看来,顾家甚得圣宠啊,也不知在这般盛宠之下,这顾府的公子的脾性如何?也不知重明是否能应付?
乔重节在这儿歇上了一觉才走,折竹送人离开回来后便嘀咕,“三少爷好似往前院去了,这是又要出去?”
善凊动了动手腕,仔细着落笔的力度,“他是要去聂先生那儿。”
“读书啊?”折竹大讶,神色中满满的不信,比起去聂先生的学堂,她好似更相信乔重节此时此刻是去外头的酒楼打发时间的。
乔善凊寻空抬头斜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越来越没个规矩了。家里的大爷,也是你能随意排喧的吗?!”她垂眼打量眼前的字,笔锋还是圆钝了一些,而后才放下了笔,解释道:“三哥虽然看着没个正形,行事比照家中子弟虽说无度了些,但心里是个有数的。”
李家兄弟那边,小李氏也派人关照着。听说除那日乔重节领着他们出府了一趟,余下时间不是在学堂便是在自个儿屋里。这几日,乔重节在府里养伤,日日同他们聚在一起,这人都是以类相聚,就算乔重节再没有向学之心,有李家兄弟在旁督促,他总会学上几分的。
“对了,你去理出一些丝线来,将顾师傅这几日留下的绣稿都带上,顺便再准备一个绷架。”乔善凊看着外头的天光,“等日头下去了,我们去看望看望芸姐姐。”
折竹犹豫,“不备上别的吗?”关祠堂总是吃不好睡不好的,这吃的喝的总要带上一些吧?
“不用。”乔善凊一口否决,“关祠堂是为了静心,这世上哪有刺绣来得静心。”
折竹嘴角抽了抽,您这真不是故意为难?哪有一边跪着祖宗的,一边绣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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