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钱氏是金山卫指挥使钱长平的长女,因着母亲早逝,父亲未曾再娶,不等及笄之年便协同家中管家一起料理内务,照管弟、妹,为人十分强干精明。
是时,祖父圣眷正浓,领上命时任东宫教读,朝堂之中不乏结姻亲之好之人,然而祖父却选了旧故钱长平的长女钱氏。母亲说,是为着大伯母的能干,然而父亲却道不是,可如何不是,父亲却未曾细说。
后来大伯父外放做官,大伯母跟随一起,在都城中更是没待过几年,按理说,凭着乔善凊的年纪,本不该对钱氏有什么深刻印象,可奈何这位大伯母实在强悍,留下的威名响震乔府上空,至今还偶尔被小李氏用来恫吓不思进取的乔重明。
乔重明坐在炕上,很是忧心地问:“大伯母若是回来,这府上的管家权是不是要交给大伯母了?”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父母亲要私下谈话,将乔善凊姐弟俩打发到善凊屋里用饭,其实乔善凊觉得何必如此麻烦,还不如在正房用了再回来,可奈何平日里温婉的母亲此刻异常坚定,乔善凊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得乖乖地领着幼弟回房用饭。
“方才父亲都说了,你又不用心听。”乔善凊端起白瓷碗喝了一口乌鸡参汤,她这会儿的心情还刺挠得很,也不知道正房里母亲同父亲说什么。
“大伯母是祖父特地叫回来管理内宅的,既如此,管家权定会收拢回去。”乔善凊随后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看着幼弟,无奈地摇摇头,“这同你又不相干,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
乔重明动了动身子,似是屁股下的锦垫放了针似的,扭捏道:“听说大伯母为人端肃苛刻,掌家之时,府里大小事都要管,甚至连府中子弟读书的事都要仔细过问……”
“说了半天,你是怕大伯母回来了,在学业上你就不能如往日那般偷懒怠慢了?”乔善凊终于弄明白了幼弟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宽慰道:“你只需安安分分的,大伯母的怒火还能烧到你的身上来?”
说完,乔善凊募地觉得大伯母回来也好,瞧着幼弟紧张的模样,想必这学业日后大概也不需要旁人时时敦促他自个儿就能用心上进了。
乔重明还不知晓这亲姐的想法,只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听说当年四叔去外头喝花酒不用心读书,还是大伯母领着府里的小厮带着棍棒去了花楼恫吓了一番,直逼得老鸨脱口以后再也不做四叔的生意,四叔母这才罢休。随后四叔回来了,也没讨到好处,祖父差点没将人打死,再说了还有大哥、二哥他们幼时读书时的事迹……”
他抚了抚胳膊,像是要抖落因害怕而起的鸡皮疙瘩。乔善凊瞧着他那副样子,蹙了蹙眉,这胆气未免弱了些,不过是听闻了几桩事,怎么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乔善凊放下白瓷碗,瞧了一眼远处的香酥烤鸭,只能遗憾地叹了声气,还是先将阿弟解决了再说。
“我听重静念叨的。”
乔善凊又想叹气了,这重静的嘴就像关不上的窗,尽往外头漏风。她想了想又问:“这话又是谁同他说的?”
乔重明撇了撇嘴,“还能是谁,当然是四叔母啊。”
乔善凊想起往日四叔母的行事,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但一扫见幼弟纯澈的眼眸,心道到底是长辈,不好在幼弟面前非议,她掩了掩嘴,将原先的话也捎带压了下去。
“重静同你说的那些,你心里有数就行了,可莫要在外头胡咧咧。还有……不要同重静学,这嘴里真是什么也藏不住。”乔善凊不放心,告诫了几句,然后言归正传,“你是个男儿,这般年少,如初生的牛犊一般,理当悍勇非凡,怎么才听几桩内宅是非就叫你吓破了胆?”
她眉眼秀致,随着话音落下,渐渐肃厉起来。
乔重明觉得冤枉,“四叔的性子这合府上下谁不知道,连父亲遇着了他都只得让他,可偏偏却叫大伯母制住了,这大伯母得多厉害才行啊。我听说了那些,能不惊惧么。”
他人小小的,边说边张手朝空中比划着,乔善凊瞧着他脸上怪模怪样的神情,不禁问道:“你这是比划什么呢?”
“大虫啊,”他幽幽补了一句,“母大虫。”
乔善凊瞪了他一眼,“胡说些什么。父亲母亲成日教的那些规矩都丢到哪里去了?就叫你这般妄议长辈?”
“阿姐~”乔重明撒娇,道:“这里又无外人,我们姐弟谈心又何须这般谨慎。”
“这是谨慎吗?你休要跟我胡搅蛮缠,我同你明明是在说礼仪,你却与我扯旁的,”乔善凊上下好好打量了他一番,微微眯起眼来审视他,“我瞧着你是学滑头了,避重就轻你倒是学会了。”
眼看耍无赖躲不过去这遭,乔重明只得告饶,“姐姐,我也是有口无心,你今日饶了我吧,我下回再不敢这般妄议长辈了。”
“不管长辈如何,你身为小辈都不能胡乱非议,不然只从礼来论,便能将你拿住,直接绑了进祠堂。”乔善凊看着他,缓慢而慎重地告诫道:“小心祸从口出。”
“如今你一日比一日大了,眼看也要到外头同旁人交际了,行事说话都要小心些,不要在外头留了话柄叫人钻了空子。”乔善凊想到了顾家,便又多嘱咐了几句。
乔重明先前才犯了错,这会儿自当是乖乖听训,不过乔善凊的一句“外头”倒是提醒了他,他扬起声道:“那顾家哥哥虽说是个武将,但我看着,那性情倒是比三哥还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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