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父与子上
乔和亚历山大来到菲利斯的公寓，看他在旅行中拍摄的照片。
“我在一个镇子上买的奶酪。店长允许我参观他的奶牛牧场。我以为可以学习挤牛奶，但现在是工业化时代，挤奶也是工业化的方式。我还喝了机器刚挤出来的牛奶，超级香！你们绝对不敢相信，必须要喝本地的牛奶才能感觉出来，和超市的完全不能比。我还买了利萨伯的红酒，比我想的便宜，还有香槟，我刚好经过那里。以及……啊！这是我在巴尔希诺的主场买的印号球衣，帅吧？”
塞缪尔看到菲利斯在巴尔希诺球场买的球衣和照片，不满道，“但你是**拉人，你应该支持**拉的球队。”
“我当然支持**拉，但那可是巴尔希诺的主场！世界最顶级的球队之一。”
“他们早就烂透了，穷的买不起球员。”
菲利斯又拿出一张照片，“还有这张！我正好赶上利萨伯主场的参观日！是迭戈带我去的，你们看，这就是乔的弟弟，还有乔的父母。”
亚历山大抢在其他人之前拿过照片。小伙子晒得黝黑，金色的平头短发，穿着纯色的短袖，笑容阳光，还挺帅的，除了五官，兄弟俩气质上相差很大。乔的母亲矮矮胖胖的，金色中长发，戴着椭圆形眼镜，笑起来很温柔，一看就是做饭很好吃的样子。乔的父亲双手背后，国字脸，暗金色头发，虽然微笑，但眼神看起来很严格，感觉生起气来会很凶。
塞缪尔吐槽，“你拿着利萨伯的球衣，好像刚转会的球员。”
伊莎贝拉激动地说，“是个帅哥呢！快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乔为难地笑道，“他已经回家了。”
比阿特丽斯看了照片，“真的呢！好帅！！兄弟俩都是帅哥，爸爸妈妈好会生。”
乔被说的脸颊发红。
菲利斯夸道，“乔的父母人很好，听说我是乔的朋友，请我们吃饭，还送了我们利萨伯的葡萄酒。”
菲利斯炫耀从利萨伯买的葡萄酒，亚历山大眼馋的不行，“真好啊~又是豪华游轮，又是葡萄酒的。”
“对了，乔的父亲问了我很多关于美术学院的事。”
乔大概能想象到父亲为什么问这些，尴尬地说，“对不起。”
“我是没什么关系，不过，你不是要考艺术治疗专业吗？为什么你的父亲让我帮助你准备绘画专业的考试？”
“呃……”
“还有，你还没告诉他们你和亚历克斯交往的事吗？我说亚历克斯会帮忙的时候，他们还问亚历克斯是谁？”
“你都说了吗？”
“没有，我想这是你的事，没有告诉他们。”
乔松了口气。亚历山大神情复杂，想说些什么，又不想当着其他人的面说。
“可是现在已经是8月了，下个月就要入学考试了，你还不告诉他吗？”
“……”
菲利斯替亚历山大说了他想说的话。
“有什么顾虑的吗？”
“我怕他不允许我考。”
“这个专业没有多少大学有，如果考上的话，将来就职肯定不差啊，为什么他会不允许？”
“有些说不清的原因。”
“你要是因为想和亚历山大一起上学，考绘画专业我还能理解，可是你不喜欢艺术治疗专业吗？”
艾尔维猜测，“是担心钱吗？”
“担心钱的话，他父亲就不会希望我帮助他考绘画专业了。而且艺术治疗专业怎么想都比绘画便宜吧？至少不用买那么多昂贵的画材。”
“那为什么？”
“……”
.
从菲利斯的公寓离开，乔没什么精神。亚历山大搂着他，“还好吗？”
“没关系。”
“菲利斯是想关心你，没有其他意思。”
“我明白。我只是很讨厌自己优柔寡断。”
亚历山大想到刚才看过的照片，乔的父亲确实个人一种严厉的印象，“你很害怕你父亲吗？”
“倒也不是害怕。他应该也知道，天赋是不能强求的，但是如果不去强求的话，就只能一辈子当普通人，甚至连普通人都做不了，被人看不起。你可能无法理解，普通人想要变得特别的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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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躺在床上一直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早上，乔先起来了，吃了早饭，回到卧室放了瓶果汁在床头，吻了亚历山大的额头，“我走了。”
“路上小心。”亚历山大迷迷糊糊地说。
乔背上包，准备出门，电话却响了。
这种时候谁来的电话？
“……喂？”
“乔？”
“爸！？”乔确认胳膊上的手表，“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有什么事？”
“不要怨迭戈，我在他跟你母亲说话时偷听到的。”
乔扶着餐桌，大概能猜到是哪件事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从小培养你！你能努力考其他专业，就是不认真准备绘画考试？你是故意的吗？”
乔又习惯性地往后拖，“我现在没时间解释，要去画材店上班了。午休时我再打电话给你。”
“不用了，我后天就去**拉。”
“后天？但现在是旅游旺季，你的工作怎么办？而且现在买机票特别贵。”
“你的事更重要，你让我太失望了。”
父亲挂了电话，乔也挂了，恐慌握住了他胆小的心脏，坐在餐桌边，陷入内心的混乱，六神无主，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恐惧……
沉默地坐到不能再拖延的时刻，乔被迫站起来，离开家去赶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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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凌晨一点，天气闷热。
乔失眠了起床，到厨房翻冰箱，找冰激凌吃，床原本是让人最放松的地方，现在却完全不能放松。
亚历山大起床上厕所，看到乔坐在餐桌前吃冰激凌，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这么晚吃冰激凌，肚子还好吗？”
“你不也喝冰矿泉水吗？”
亚历山大没有回答，拿了把勺子一起吃，“睡不着吗？”
“嗯。”
“发生什么了？”
“……”乔的嘴唇在发抖。
亚历山大认真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吧。”
乔扶着额头，“我不想有事瞒着你，但很难开口……我父亲要来了。”
“你父亲？从哪儿？利萨伯？那么远？为什么？”
“他偷听到迭戈跟我母亲说我决定不考美术专业。”
“就为了这？他应该很忙吧。”
“我知道，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定很生气。”乔抓着裤子，身子颤抖。
亚历山大握住乔的手，“我不是也在吗？不要一个人担心。”
“可这终归是我的事。”
“至少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吧，我遇过类似的情况，我可以帮你。”
亚历山大的话安慰了乔。不想让他继续担心，乔尽力露出笑容，心里仍然忐忑不安。
利萨伯到**拉没有直达火车，最快的方式就是坐飞机，为了自己的事，抠门的父亲居然愿意掏钱买高价机票过来，可想而知他有多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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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上午，乔请了假和亚历山大来到机场接艾萨克，他的父亲。
乔盯着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既希望它赶紧降落，又不希望它来。
他已经两年没见过父亲了。
“上次，我见到我父亲，还是圣诞节回家的时候。”乔回忆，“他安慰我第一次没考上，第二年继续。”
“我在场，他不会那么严厉。”
乔握着亚历山大的手，“如果我错了呢？如果我不该反抗他呢？”
“总不会比现在更糟，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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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多分钟后，艾萨克提着包和大批乘客一起出来。他眼神锐利，灰色的胡子，不高不瘦，身材壮，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看起来像是社区里会团结邻里的领导类型男人。
乔强装微笑，走上前，“爸。”
“我希望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听到父亲冷漠的语调，乔沮丧地低下头，“……”
亚历山大看父子俩的对话陷入僵局，走上去，“初次见面，你好。”
艾萨克上下打量了一番亚历山大后，问，“你是谁？”
“我叫亚历山大，和乔住在一起。”
“拉斐尔呢？”艾萨克转向乔。
“拉斐尔现在和尼克洛住在一起。”
“你是做什么的？”
“爸！”乔对父亲一上来就调查别人的底细很不满。
“没关系。”亚历山大回答，“我在广告公司做广告设计。周末没什么事，所以我也来见见您。乔偶尔会谈起您。”
“八成不是什么好话。”
“我想您心里比我明白。”亚历山大说完才发觉自己是不是太冲了，这里是不是该安抚一下？
乔接过父亲手里的包，“爸，我给你租了民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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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亚历山大坐在副驾驶，父子俩坐在后排。
乔介绍今天的行程，“今天下午我们先去希皮奥内美术馆，明天上午再去现代美术馆，我的画还在展出中。西尔维娅夫人跟我说她已经把那幅画卖出去了。明天下午我带你去序幕画廊，我现在的很多作品都挂在那里。”
“不用了，明天晚上我就坐飞机回去了。”
“这么着急？”
“我还要工作。”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拉……”
“等你考上**拉美术学院，我会再来的。”
乔低下头，不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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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乔请父亲吃了肉丸番茄面，**拉的特色，然后带他去希皮奥内美术馆和公园。
“爸，看看这些原来只能在画册上看到的艺术品！卡拉瓦乔，贝尼尼，拉斐尔，所有艺术大师，**拉很棒吧？”
艾萨克对这些绝美的艺术品和景色兴致缺缺。
乔看父亲的表情严肃，“我前段时间去了维都尼亚和佩斯特，看到了很多杰出艺术家的作品，克劳德、克里姆特、委拉斯贵支，你不是最喜欢委拉斯贵支了吗？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吧？”
父亲依然没有回答，对乔的话毫无兴趣，假装没听到。
乔失落地垂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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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三人一起去喷泉广场附近的露天餐厅吃饭。
艾萨克回头看了眼亚历山大，小声道，“他要一直跟着吗？”
“他是我的朋友。”
“你就不能交一些美术学院的学生当朋友吗？”
“爸，亚历克斯毕业于伯恩哈德美术学院。”
“伯恩哈德离这里这么远，他会认识**拉美术学院的老师吗？对你考学有帮助吗？”
“我交朋友还要考虑这个吗？”
“当然！”
乔既伤心又愤怒，“亚历克斯的画很棒！明天我们去现代美术馆，你就会看到了。”
“那有什么用？画的好的人多了去了，你要结交能帮助你的人。”
“……”
“都怪我，让你变得这么天真。”
“我这样不好吗？”
“好什么？你长这么大了对社会一点都不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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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带父亲去了他认为最好吃的餐厅，点了两份披萨还有葡萄酒。
“妈还好吗？”
“她还行，我说要来**拉，她说也想来，但我不是来旅游的。”
“我明白。”乔看父亲吃了披萨，“这家店的披萨，用的番茄酱和芝士都是自己制作的。上个月，亚历克斯的同、同事来我们家吃饭，我做了千层面。明天时间太紧了不然我就请你到家里做千层面吃了。”
艾萨卡完全没有听，并不在乎。
乔看了眼亚历山大，接着说，“我和亚历克斯用卖画的钱，去东边的城市旅行了，佩斯特、奇比努姆、辛格莱德。那些城市都特别漂亮！艺术风格很不一样，我特别喜欢奇比努姆，镇上的建筑像长了眼睛一样，很奇怪但很有趣，我拍了照片，在家里，你想看看吗？”
艾萨克冷淡地拒绝，“不了。”
乔不再说话了，因为父亲完全不听自己讲话，说再多也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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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三人离开餐厅。乔带着父亲去一家民宿公寓。
放下行李，乔准备和亚历山大离开，“那么，明天还要去现代美术馆，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等下。”艾萨克坐在沙发上，“让你的朋友先回去。”
亚历山大看到乔投来求救的眼神，“艾萨克先生，现在太晚了，你奔波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
艾萨克厉声道，“我和我儿子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
亚历山大无法反驳，艾萨克说的有道理，但他已经答应乔要一起面对了。
乔认命地低头，“亚历克斯，你在门外等我一会儿。”
“可以吗？”
“嗯。”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亚历山大离开了公寓房间，坐在楼梯上，等待。
乔坐到父亲对面，深呼吸，不安的双手放在膝盖，眼神四处瞄，“要喝点什……”
“你在**拉就一直这样吗？逛美术馆、去餐厅、旅游，花钱享受，忘记来这里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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