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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日记残页·猎户之殇(下)

【以下内容节选自徐寒祁副总队长私人加密日记,编号:ZFQ-Diary-Enc-10】

日期:20XX年11月3日

天气:暴雨。狂风卷着雨水砸在窗上,像无数冤魂在哭嚎拍打。老天爷也在为今晚流的血恸哭。

地点:海都市公安局,临时指挥车

正文:

血。雨水。泥泞。硝烟。

还有那两声……注定要纠缠我余生的枪响。

我的手指还在抖,几乎握不住笔。指挥车里混乱不堪,无线电里充斥着焦急的呼喊、痛苦的呻吟和混乱的指令。外面是瓢泼大雨和间歇响起的、追捕残余分子的零星枪声。但我耳朵里,只剩下那两声枪响,一遍遍回荡,炸得我脑仁嗡嗡作响,心口一片血肉模糊。

计划…全乱了。

原本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周正“交易”,林晚“清理门户”,拿到情报,趁乱跟“神明”的人走。虽然残酷,但一切应该在可控范围内,周正最多受点轻伤,我们的人会及时“阻止”并“抢救”。

但“神明”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更凶残。他们带来了更多的人,而且极其警惕。交易刚开始没多久,不知道哪个环节露出了破绽,也许是周正下意识保护加密器的动作,也许是林晚眼神里那一瞬间无法完全掩饰的痛苦…对方那个带头的,那个眼神像毒蛇一样的家伙,突然就拔枪了!

“有诈!”

枪声炸响!不是对着天警告,是直接朝着周正去的!

混乱瞬间爆发!

“行动!行动!救人!”我在指挥车里对着无线电嘶吼,声音劈叉得厉害。

埋伏的弟兄们冲了出去,枪声瞬间密集起来。雨水、硝烟、喊叫声、奔跑的身影…一切都乱了套!

周正那个傻小子!他中了一枪,打在肩膀上,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但他那条瘸腿反而让他躲慢了,成了活靶子!他一边踉跄着试图找掩体,一边还死死攥着那个该死的加密器!那是他的“投名状”,是他的命!

我看到林晚在那一刻的眼神…彻底慌了,碎了。剧本被打得粉碎,周正下一秒就可能被打成筛子!她尖叫着,几乎是本能地想扑过去挡在周正前面!

不能!她不能!她扑过去就全完了!她和周正都得死!任务彻底失败!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指甲掐进掌心,血渗出来都感觉不到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望关头!

我看到周正猛地扭过头,雨水和血水糊了他一脸,他看向离他最近的、已经快要失控的林晚,嘴唇疯狂地动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风雨声和枪声太大,我根本听不见,但我读懂了…我他妈读懂了!

他在吼:“女魔头!动手!!”

他在吼:“手别抖!!!”

他在吼:“不然佛爷那边会起疑!!!”

他在用最后的气力,提醒林晚,逼迫林晚,完成那该死的、地狱般的剧本!

林晚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整个人剧烈地一颤!她看向周正,看向他血流如注的肩膀,看向他因剧痛和焦急而扭曲却异常清醒坚定的脸…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看到林晚眼中的惊慌和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死寂的、如同火山爆发前极致压抑的平静。那平静比任何疯狂都更可怕。

她举起了枪。手臂稳得吓人,没有丝毫颤抖。枪口对准了周正。

周正看着她,脸上竟然露出一个极其扭曲、却带着鼓励和…解脱的笑容?他嘴唇又动了动,声音更轻,几乎只是气音,但我隔着雨幕和混乱,仿佛听到了…

“…如果有来世…”

“…我还跟你做闺蜜…”

“…还让你当我和桐桐司仪…”

“…周猴子……”

林晚扣动了扳机。

“砰——!”

第二声枪响!那么近,那么清脆,又那么沉闷!像一把巨锤,狠狠砸碎了整个世界!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周正的胸口,心脏的位置。血花猛地爆开,混合着雨水,溅了林晚一脸一身。

周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身体猛地一顿,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片刻,随即迅速涣散。他手中的加密器掉落在泥水里,发出沉闷的一声。他张着嘴,似乎想最后看一眼林晚,或者想最后喊一句什么,却只有大口大口的血沫从嘴里涌出来。然后,他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后倒去,砸进浑浊的积水里,溅起一片绝望的水花。

死了。

周正…死了。

被林晚…亲手…打死了。

林晚开完那一枪,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椎骨,僵在原地,只有握着枪的手,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抖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如鬼的脸,冲淡了她脸上的血迹,却冲不散她眼中那一片彻底死去的荒芜和空洞。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神明”那边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狠辣果决的“自己人清理门户”惊呆了片刻,枪声都稀疏了一下。

就是这片刻!

林晚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醒!她眼中爆发出一种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光芒,猛地扑过去,从周正还在微微抽搐、迅速变冷的身体旁,一把捞起那个沾满血泥的加密器,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攥在手里,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她抬起头,看向“神明”那边带头的人,脸上混合着血水、雨水和一种极度扭曲的、近乎癫狂的亢奋和决绝,声音嘶哑尖利得不像她本人,穿透雨幕:

“情报!我拿到了!”

“叛徒!清理了!”

“带我见佛爷!我有大礼奉上!!”

她的表演完美无缺,那种狠辣、那种疯狂、那种急于表功的贪婪…恰到好处地取信了多疑的毒贩。

“撤!”那边带头的毒蛇一挥手,几个人立刻掩护着林晚,且战且退,迅速消失在码头堆积如山的货柜阴影和瓢泼大雨之中。

我们的人“被迫”停止了追击,按照备用计划开始“抢救”现场,收殓“牺牲”的同志…

一切都“完美”地按照最坏的剧本上演了。

我瘫在指挥车的椅子上,浑身冰冷,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无线电里传来张勇那小子崩溃的、带着哭腔的嘶吼:“林晚!!我**!你杀了周正!你他妈叛徒!我杀了你!!”他被其他队员死死按在地上,声音绝望得让人心碎。

雨还在下,疯狂地冲刷着码头上的血迹,却怎么也冲不干净。周正的尸体躺在泥水里,一动不动,像一座沉默的、冰冷的石碑。

林晚…跟着毒贩…消失了。

带着用周正的命换来的“投名状”。

带着一身洗不清的血债。

带着那句“…如果有来世…”的诀别。

“猎户行动”…失败了。

我们“牺牲”了周正。

我们“叛逃”了林晚。

我坐在那里,很久很久,一动不动。直到天快亮了,雨势渐小。才有人小心翼翼地过来,递给我一份需要立刻签字的、关于此次行动“失败”和人员“损失”的初步报告。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在那份决定性的文件上,签下我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像用刀在割自己的肉。

回到局里,天已经蒙蒙亮了。雨停了,但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铅灰色。

我手里拿着那份刚刚打印出来的、盖着鲜红印章的绝密内部通报。纸张冰冷,那行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生疼:

【“原海都市公安局缉毒支队民警林晚,警号031956,于‘猎户行动’中,确认叛逃。”】

我一步一步,挪到法医中心门口。我知道疏桐昨晚通宵做了一个紧急尸检,刚刚结束。她累极了,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完成工作后的疲惫和满足。她看到我,有些惊讶,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出的期待…她大概…是想问问林晚和周正的消息?昨晚的行动保密等级高,她并不知道。

“徐叔?您怎么来了?脸色这么差?”她轻声问,带着关切。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把手里的那张纸,递了过去。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她疑惑地接过去,低头看去。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我看到她脸上的血色,像退潮一样,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变得比她身上的白大褂还要苍白。她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将那张纸捏碎。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却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像两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洞。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点极其细微的、像是气流挤过的声音:

“徐叔…这是…假的,对不对?”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像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无法回答。我甚至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我只能死死地咬着牙,避开她那双瞬间碎裂的眼睛,看着地面。

她没有再问第二遍。

她只是低下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纸,仿佛要确认那行字是不是幻觉。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折好,塞进口袋里。动作慢得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然后,她转过身,没有再看我一眼,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像个失去牵线的木偶一样,朝着走廊尽头走去。背影单薄,僵硬,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却又异常平静。

那种平静,比歇斯底里的哭喊更让我害怕。

我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傍晚的时候,我还是不放心,悄悄回了市局家属院,回了家。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疏桐的卧室门关着。

我走到她门口,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哭声,没有摔东西的声音,死一样的寂静。

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颤抖着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很暗。只有窗外残存的、灰蒙蒙的天光透进来,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然后,我看到了。

疏桐蜷缩在床边的地板上,抱着膝盖,脸深深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但整个身体却呈现出一种极度紧绷的、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姿态。

而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放着那个铁皮的小垃圾桶。

桶里,是烧剩下的灰烬。纸张燃烧后蜷曲发黑的边缘,还有…没有完全烧毁的相纸一角…

我认得那些照片!

是那张“梧桐树”三人刚入警时,穿着崭新警服,在训练场上勾肩搭背、笑得没心没肺的合照!林晚搂着疏桐的脖子,周正做着鬼脸…

是那张高考结束后,她俩偷偷跑去看烟花大会时,在漫天绚烂烟花下,林晚偷偷亲了疏桐脸颊,疏桐羞得满脸通红却眼睛亮晶晶的合照!

都没了。

都在那堆冰冷的灰烬里。

而在她旁边的书桌上,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我看到那坚硬的木质桌面上,被人用某种尖锐的东西,一下,一下,极其用力地、深刻地、甚至带着一种疯狂的恨意,刻下了两行字:

【746380】

【真相】

周正的警号。

和…真相。

刻痕那么深,几乎要凿穿桌面。木屑翻卷起来,像狰狞的伤口。

她就那么蜷缩在那里,守着那堆灰烬,守着那两个刻入木头、也仿佛刻入了她骨血里的字。一动不动。像一座瞬间被冰雪封冻的雕塑。

没有眼泪。

没有声音。

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绝望,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浓得化不开,压得我几乎窒息。

我的桐桐…我的孩子…

她把自己…彻底…杀死了。

在那一天,那一刻。

随着那两声枪响。

随着那张冰冷的通报。

随着那堆灼热的灰烬。

随着那两个刻入骨髓的字。

梧桐树…彻底断了。

根,烂在了最肮脏的泥沼里。

枝干,被最信任的斧钺斩断。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寒冬和永不愈合的伤疤。

而我,是那个…递斧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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