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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日记残页.梧桐断枝(下)

【以下内容节选自徐寒祁副总队长私人加密日记,编号:ZFQ-Diary-Enc-09】

日期: 20XX年10月28日

天气:雨到底还是下了起来,不大,淅淅沥沥,没完没了,敲在窗上像敲在人心口,又冷又黏。

地点:海都市公安局法医中心,P3解剖室外走廊

正文:

昨天在楼梯间听到的那些话,像淬了毒的钉子,钉在我脑子里,搅得我一夜未眠。一闭眼就是周正绝望的调侃和林晚破碎的哽咽,还有那枚我从未见过、却仿佛已经看到它冰冷光泽的戒指。

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处理任何事情都难以集中精神。下午的时候,鬼使神差,我又踱步到了法医中心。我知道疏桐今天有个疑难案件的复检,大概率还在。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冰冷的、属于死亡和化学试剂的独特气息。灯光白得刺眼,照在光洁的地砖上,反射出冷硬的光。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某个实验室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我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样敲在耳膜上。

然后,我看到了她们。

P3解剖室的厚重气密门没有完全关紧,留着一道缝隙。灯光从里面透出来,在走廊地上拉出一道狭长的、苍白的光带。

林晚和疏桐就在里面。隔着那道门缝,我能看到里面的不锈钢解剖台泛着寒光,各种器械整齐地排列着,冰冷,规整,没有一丝人气。而她们两个,就站在这片象征着绝对理性和终结的冰冷之地中间。

疏桐还穿着墨绿色的手术服,外面套着白大褂,口罩拉到了下巴下面,露出那张没什么血色、却异常专注认真的小脸。她手里还拿着一份报告,似乎正在跟林晚讲解着什么,手指点在纸张的某一行,眉头微微蹙着。她总是这样,一投入到工作里,就自动屏蔽掉周围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情绪。

林晚则靠在一旁的器械柜上,抱着胳膊,身上是方便活动的作训服,却没像平时那样站得吊儿郎当。她站得很直,眼神却有些飘忽,没有看报告,也没有看解剖台,而是落在疏桐的脸上,一眨不眨,像是在描摹什么稀世珍宝的轮廓,眼神深得像潭水,里面翻涌着太多我无法看清、却让我心脏揪痛的情绪。

我停住了脚步,再次被钉在原地。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转身离开,但双脚却像被焊死。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攥紧了我,让我无法动弹,只能像个卑劣的偷窥者,屏住呼吸,透过那道门缝,窥视着这可能是最后宁静的、却也可能是最残忍的告别。

疏桐似乎终于讲解完了,抬起眼,看向林晚,带着点询问的意思。她的眼神干净又纯粹,还带着点属于她这个年纪、独独在面对林晚和周正时才有的、不易察觉的依赖和信任。

林晚像是被她清澈的目光烫了一下,猛地回神,仓促地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笑:“嗯,懂了。我们桐桐真厉害,这么复杂的指标都能捋清楚。”

她的声音有点哑,带着刻意装出来的轻松,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紧绷。

疏桐眨了眨眼,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放下报告,仔细地打量着林晚,眉头又蹙了起来,这次带着担忧:“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昨晚又熬夜出任务了?还是跟周正打架了?”她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想去碰林晚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她的手指纤细,因为长期接触化学试剂和戴手套,显得有些干燥,但指尖总是带着一点属于活人的温热。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晚皮肤的那一刻,林晚像是被电到一样,猛地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她的触碰!

这个动作太过突兀和明显。

疏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还带上了一丝无措和…不易察觉的受伤。她看着林晚,没说话,只是眼神安静地询问着。

林晚也愣住了,似乎没料到自己反应这么大。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又强行挤出更大的笑容,甚至主动伸手胡乱揉了揉疏桐的头发,试图用惯常的嬉闹掩饰过去:“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就是没睡好。周正那猴子才不敢跟我打呢,怕我把他那条好腿也打折!”

她的动作幅度很大,语气也很冲,像是在虚张声势。但疏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炸毛推开她或者反唇相讥。她的目光太安静,太透彻,像能看穿所有伪装。

林晚在她这样的目光下,笑容一点点变得勉强,最后彻底维持不住,僵在了脸上。揉着疏桐头发的手也慢了下来,最后无力地垂下。

空气突然变得凝滞。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仪器微弱的嗡鸣,衬得这片空间更加死寂。

疏桐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默默地将额前被揉乱的发丝捋顺。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精准地搔刮在最脆弱的地方:

“林晚,你最近…很奇怪。”

“总是走神。上次吃饭,筷子拿反了都没发现。”

“跟你说话,有时候要叫你好几声。”

“还有…你看我的眼神…”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更低了,“…好像…好像我马上就要不见了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抽。这孩子…她太敏感了。或者说,她对林晚的一切,都太过敏感。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感觉。

林晚的身体明显僵住了。她看着疏桐低垂的头顶,看着她纤瘦的、被包裹在宽大白衣下的肩膀,眼神里的痛苦再也无法掩饰,汹涌得几乎要溢出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一点气音。

疏桐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清晰的担忧和不安:“是不是…又要出很危险的任务了?比上次围剿吴老板还危险的那种?”

她问得直接,带着一种属于她的、近乎天真的执拗。她不懂得迂回,只知道担心了就要问出来。

林晚避开了她的目光,侧过头,看着旁边冰冷的器械柜,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她的手在身侧悄悄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沉默了几秒,她才用一种极其干涩、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砂纸上磨过的声音回答:“…嗯。有个…比较棘手的案子。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具体内容,只有一种沉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基调。

“要去多久?”疏桐立刻追问,眼神里的不安更重了,“很远吗?能不能…能不能让周正跟你一起去?他腿好了很多,能帮上忙的…”她下意识地想寻求最稳妥的三角结构,寻求那个虽然嘴欠但永远可靠的同伴。

听到周正的名字,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的拳头攥得更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耗尽了极大的勇气,才转回头,重新看向疏桐。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的痛苦和挣扎,而是强行压下所有情绪后,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和专注。她看着疏桐,目光深沉,像是要把她的样子一寸寸刻进灵魂最深处。

“桐桐。”她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

疏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有些懵,但还是依言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林晚伸出手,这一次,没有犹豫,也没有躲避,而是轻轻握住了疏桐的肩膀。她的手掌温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目光牢牢锁住疏桐的眼睛,一字一句,极其清晰地说道:

“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慌,不要怕。”

“保护好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专心做你的法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别…别轻易相信任何人,除了徐叔。”她顿了顿,补充道,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深的痛楚,“…还有,离周正远点…最近…他情绪不太稳定,别被他影响到。”

她在提前给疏桐打预防针!用这种隐晦的、近乎残忍的方式,为她即将到来的“叛逃”和周正的“死亡”铺垫!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疏桐显然没完全听懂,眼神更加困惑:“为什么?周正他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很严重吗?”她试图从林晚眼里找到答案。

林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目光从她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一点点滑过,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像是完成某个神圣仪式般,松开了握着疏桐肩膀的手,向后退了一小步。

她看着疏桐依旧茫然担忧的脸,嘴角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向上扯动,努力想挤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但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让人难受。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带着一种郑重的、如同起誓般的意味,清晰地穿透了解剖室的冰冷空气,也穿透了那扇门,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别担心。”

“等我回来。”

“桐桐。”

“等我回来,桐桐。”

六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

像是一个承诺,又像是一句诅咒。

说完这六个字,林晚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神里那强撑的平静瞬间碎裂,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痛苦和不舍。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狼狈地、逃也似的,大步冲向解剖室的门口,一把拉开门!

她冲出来的瞬间,差点撞上躲在阴影里的我。

她猛地抬头,看到是我,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总是明亮飞扬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惊慌、痛苦和一片荒芜的绝望。她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是仓皇地、近乎哀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一阵风一样,从我身边踉跄着冲了过去,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

脚步声仓促而凌乱,回荡在空荡的走廊里,越来越远,最终被雨声吞没。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疼得无法呼吸。林晚最后那个眼神,像烙印一样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缓缓转过头,透过再次虚掩的门缝,看向解剖室里面。

疏桐还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她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未褪尽的困惑和一丝…茫然。好像还没完全消化林晚那没头没尾的话和仓皇逃离的背影。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受伤的蝶翼般颤动了几下。然后,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被林晚握过的肩膀位置,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那里。

她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单纯地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和离别。

她似乎并没有完全理解那六个字背后所承载的、足以压垮一切的重量和绝望。她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像水面下的暗流,看不清摸不着,却让人心底发慌。

她站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把这丝莫名的烦扰归结为林晚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抽风”。她转过身,重新拿起那份报告,走向解剖台,再次将自己埋首进那些冰冷的数据和符号里,试图用她最熟悉的理性世界,驱散那一点点不合时宜的、让她心慌的感性涟漪。

灯光下,她的侧影单薄而专注,仿佛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插曲,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微风,吹过了深不见底的寒潭,未能激起真正的波澜。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句“等我回来”,是她所能握住的、最后一缕来自光明的余温。

不知道那个转身逃离的背影,将是她未来漫长岁月里,无数次在噩梦中追逐却永远抓不住的幻影。

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经随着那仓促的脚步声,彻底碎裂,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而我,这个知晓一切、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的刽子手之一,站在冰冷的走廊阴影里,看着里面那个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沉浸在学术世界里的孩子。

雨水冰冷地敲打着窗户。

像无尽的眼泪。

像我心底淌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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