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德和另外两位魔女手脚麻利地把圣子的尸体付之一炬。白天的时间所剩无几。
倍尔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所以你们要回狮鹫小镇。”
“是的。”蔚德抬眼看了他一眼，“你要和我们一起来吗？”
倍尔的下颌线绷得很紧。
“……你不怕那种事再发生？如果你无法信任我，为什么还坚持要我和你们一起行动？”
蔚德反问：“谁说我不能信任你？”
她走近倍尔，后者的脸色因为她这个动作变得更僵硬。
蔚德把声音放低：“听好了倍尔，安纳虽然是个圣殿骑士，但他是我亲自捡回来的。我对他的无条件信任是建立在我们多年相处的感情上的。安纳就像我的家人。”
倍尔点点头。
“所以你想说什么？”
蔚德：“既然我们现在被命运绑在了一起——鬼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绑在一起——但我们必须向前看，这样才能早点回到原来的时代。你觉得呢？”
倍尔沉默片刻，他慢吞吞地开口。
“圣子不是我杀的。我会想办法找出那个幕后主使，这样我们之间就不必猜来猜去。”
蔚德微微挑眉，有些惊讶地看他。“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
倍尔摸了摸腰间的金色剑柄，将它稍微藏进里侧。他语气轻松地换了个话题。
“所以魔女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骑士安那贝尔，随时恭候你的命令。”
*
魔女们潜入狮鹫小镇，沿着墙边谨慎前行。
守卫比之前更森严了，而当圣子失踪的消息彻底暴露后，圣殿一定会出动更多的人手。
她们终于艰难抵达盖奇大妈的屋子，可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奥乔亚倒抽一口气：“我的天……”
文森特面色铁青：“我早该想到的！可恶。”
围墙被烧成了一片黑色，大门和院子早已化为废墟。原本的二层小屋也被大火烧得仅剩下几根断裂的梁柱。
文森特猛扑过去，在废墟上翻找起来。
“……就算有名单，也早就被火烧得一点不剩了吧。”奥乔亚像是在呻吟。“我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她转向蔚德：“韦德，盖奇大妈和你提过名单放在哪里吗？书房，客厅，还是别的地方。”
蔚德摇头，她也同样表情凝重。
“那么重要的名单，盖奇大妈一定会藏在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她很清楚对魔女面对的是多么严峻的形势，说不定，她早就预料到某天这里会被圣殿发现。”
奥乔亚：“如果我们找不到那份名单，那最好的结果是它被烧掉了。否则……”
她咽了一口唾液，语气颤抖而害怕。
“就说明圣殿拿到了名单。”
蔚德的指甲深深扎入自己的掌心。她努力保持平静。
蔚德：“如果圣殿真的拿到了那份名单，那幸存的魔女只会面临更残忍的屠杀。我们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绝不。”
奥乔亚缓慢点头：“当然，当然……”
假设名单没有被发现，那会藏在哪里？
蔚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梳理思路：“想想看，如果我是圣殿的人，在放火毁掉这里之前，我一定拿走了所有能拿走的东西。”
“所以，我们很难从废墟里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奥乔亚凝重地听她分析，不时点头。
蔚德想起那天盖奇大妈坐在厨房的窗边。在那个位置，她的视线刚好能看到院子里种植的草药。
如果蔚德是圣殿的人，她一定会把院内种植、晾晒的全部草药都销毁。
可做完这些后，她会不会就放松了警惕？
她不会再去探查更深的地方，因为这片区域已经搜寻销毁完毕。
“也许我们应该看看地下……比方说，院子的泥土里会不会埋着什么东西。”蔚德轻声说，“就在种草药的那片地底。”
奥乔亚紧张极了：“我来帮你。”
她们两人跪在院子的土地上用双手四处翻找。奥乔亚顾不上那些脏泥巴把她的长裙和双手都弄得很黑乎乎的，她竭尽全力地把手指插进土里，再翻起来。
她们要尽量避免使用魔法，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用这个更快。”
倍尔走上前来示意她们让让。他将长剑插在地里，很快就铲起一个小土堆。
奥乔亚：“……骑士的剑做这种事真的没关系吗？”
蔚德耸耸肩：“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让他挖坟掘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的表情都逐渐被绝望取代。
然而就当魔女们就要放弃的时候，她们突然在很深的土里发现了一个扁长的黑盒！
蔚德：“快打开看看！”
碰到盒子的奥乔亚手指哆嗦地把它抱起来，她的手指摸到了盒子的夹缝，却怎么也打不开。
“上锁了！怎么办？”奥乔亚抬头绝望地看着其他人。
文森特立刻伸手去开，同样也没能打开。
蔚德焦急地强迫自己的脑筋飞速转动：“是不是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打开？一句咒语？还是血？”
她们试了各种办法，然而都没能打开盒子。
文森特果断决定：“我们先带着这个离开！回去再……”
她的话语忽然戛然而止。
奥乔亚：“怎、怎么了？”
文森特眯眼：“有人在看我们。”
蔚德猛一抬头，顺着文森特的视线，她与街角阴影处的一个女人对视了。
——那是一个黑衣黑裙的瘦高女人。她的脸上遮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奥乔亚低声抽气：“是我看错了吗，她在朝我们的方向过来？”
“不，不是你的错觉。”文森特猛地站起身。
“所有人，做好迎战准备！”
黑纱黑裙的女性飞快地跑向她们，她的步伐笔直而稳重，犹如一匹矫健的野马。眨眼间，她就跳过门口的废墟。
文森特警告地对她喊：“停下！否则我现在就会攻击你。”
黑裙女性抬头看她，又看看奥乔亚怀里抱着的黑盒子。
“你们想打开那个黑盒子？”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年轻，清澈而浅淡，像是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水。
“不知道咒语的人是打不开的。”她说，“可我能帮你们。”
文森特蹙眉：“你是谁？给我个理由。”
黑裙女性抬起手，一缕火苗唰地出现在她的指尖又消失，快到不可思议。
“和你们一样，我是魔女。”她说。“我的名字是格雷戈，但也有人叫我‘黑蜘蛛’。我知道盖奇大妈的名单，因为我就在上面。”
抱着黑盒子的奥乔亚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这位魔女，她的表情像是因为苦尽甘来而要哭出来似的。
“这就是所谓的时来运转，对吗？在经历了那么多糟糕的事情后，我们终于能撞上好运了？”
蔚德看向格雷戈：“既然你知道那个名单，那我们非常需要你的帮忙——去联系名单上的所有魔女。”
格雷戈惊讶了一瞬。
“这可以做到。但是恕我多问一句，为什么要联系所有魔女？是让她们躲起来吗？”
蔚德笑了笑，“当然不。从今天起，魔女不再需要躲藏。我们要准备给所有魔女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蔚德看向文森特，文森特会意地向格雷戈走了一步。
“我们准备建立魔女集会，一个完全由魔女管理、保护收留魔女的政治机构。我们不能再躲藏，我们必须向圣殿反击。”文森特说。
格雷戈怔怔地看了她们好久。
她先是茫然无措地左右摆头：“哦，这可着实是一个大消息……这太疯狂了，姐妹，太疯狂了。”
可随即，欣喜若狂的表情从她的眼神中蔓延到整张脸颊。
“但那又如何！我想我们正需要这个！”
格雷戈迅速清清嗓子：“跟我来。”
格雷戈的住所在小镇的另一条街上。自从她的丈夫离世，她就以寡妇的身份一个人住在这里。靠着丈夫留下的遗产，她的生活甚至称得上优越。
格雷戈一边打开黑盒子，一边瞥向她们：“所以你们三个就是创建魔女集会的人。”
文森特：“没错。我是暂时担任领袖的文森特。这两位分别是奥乔亚和韦德。”
奥乔亚想了想：“我是奥乔亚，负责与人交涉和说服。”
说完，自己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蔚德挠头：“我是韦德。”
她看了看格雷戈期待而探究的眼神，硬着头皮说：“负责……呃，武力说服？”
格雷戈困惑地接上：“你的意思是用咒语。”
文森特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字面意思，格雷戈。她就是靠拳头说服的圣殿的人，战绩斐然。”
格雷戈眨眨眼，忽然俯身凑向她们低声询问。
“你知道吗，虽然只是听说，但是这两天那个圣子进了边境森林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格雷戈说，“是你们干的吗？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死了。”文森特简明扼要地回答。
格雷戈惊异地瞪圆了眼睛。
“你们怎么做到的？”
文森特看蔚德，格雷戈也跟着看蔚德。
蔚德只好耸耸肩：“他作恶多端，总得付出代价。所以我们就让他去死了，就这么简单。”
格雷戈低声喃喃：“听起来杀死一个圣子对你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事实上我们动手的时候可费了不少事。”蔚德嘟哝。
“还有一件事，我从刚才起就想问了。”格雷戈说，“那个一直站在窗边的人是……？”
听到这里，静静观察街边动向的倍尔转过头。蔚德和他对上了视线。
蔚德看了看格雷戈，忽然歪头笑了起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契约骑士，安那贝尔。他的剑用得很不错。”
格雷戈：“……你的骑士？呃，和魔女签订契约的骑士？”
“就是那样。”
格雷戈怔怔地摸着自己的额头。
不好，这个世界开始魔幻起来了。骑士都能给魔女当下属了？
格雷戈用手指了指窗边，斟酌用词：“你……嗯，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他同意签的契约？”
倍尔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挑眉。
“我是自愿的，女士。”他这样说着，视线看的却不是格雷戈，而是蔚德。
“我自愿与韦德签订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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