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川不得不承认，没有审讯条例的世界确实让她完成了很多之前只存在于脑补中的审讯方式。
虽然这在现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人果然都充满恶趣味。
“果然这样就老实了，”卫灵川收起匕首在手中把玩，“你把你知道的有关火器作坊和定安侯暗通大显的事都写下来，我过一个时辰过来看。”
侯同满脸写着劫后余生，点头如捣蒜，丝毫没有刚被带进柴房那种茅坑里石头的架势。
卫灵川让赤旗营的士兵拿来纸笔给他，又嘱咐看好他，这才出门。
正午的阳光炽烈而毒辣，这时候只有高二黑吆喝着一群禁军中火头营的士兵做饭，营地中还算安静。
正当她打算找个阴凉处待会儿时，营地门口的守卫突然跑进来，见到她眼前一亮。
“将军，门口有个人说是想要加入我们赤旗营。”那守卫在门口站岗已经满身大汗，但看他的惊讶表情，这要入伙的人似乎有什么特别之处。
卫灵川当即决定自己过去看看。
避开最晒的地方，卫灵川很快来到大营门口。
一个容貌稚嫩的少年提着一杆长枪背着包袱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一副非常好奇的样子。
卫灵川通过观察他的外貌大致判断出眼前少年的年龄大约十六七岁，手上有长期练武磨出的茧，可见是个练家子。
【触发任务：招揽谭墨。】
【任务详情：人家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卫灵川：……
这任务详情真不是在花式吐槽吗？
卫灵川清了清嗓子吸引这个叫谭墨的少年的注意力。
“这位少侠，不知来我们赤旗营有何贵干？”
谭墨听到有人说话，这才注意到卫灵川出现，于是抱拳道：“在下谭墨，偶然路过，想要加入赤旗营。”
偶然路过就直接加入，这理由未免有些荒唐。
“算了，你先进来再说。”卫灵川确定他的确是一人一枪来到赤旗营后也不想这场对话在大门口继续，于是干脆带着谭墨来到议事堂外单独隔出的会客室。
谭墨一路上都在打量赤旗营的环境，似乎确实对这里很感兴趣。
卫灵川把会客室的门关好，安静的房舍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说吧，你到底来赤旗营做什么？”她在谭墨对面坐下。
系统既然会发布任务，那就说明谭墨对赤旗营是没有恶意的。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又是怎么摸到他们营地的，这就要看他如何解释了。
谭墨挠了挠头，一双滚圆的眼睛转了几圈，像是终于拿定注意。
“其实我是一路跟着败退的禁军来到这里的。”他的脸上写满真诚，“这一路上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如何惨败的，所以定安侯率领的禁军一路败退，我就一路跟着，然后就跟到了这里。”
卫灵川一时无语，为什么会有人在这种战乱期间跟着禁军啊！
而且看上去他似乎觉得理所当然。
“等等，你姓谭，”卫灵川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和谭家军有什么关系？”
从她收集到的各路消息可知，谭家军擅长使长枪，子弟均学习兵法。
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似乎完美符合谭家军子弟该有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他姓谭。
谭墨似乎对于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出来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我谭家军的铭牌。”谭墨将一块铸铁牌子交给卫灵川，“我十六岁遵从父命出府游历，结果正好在大显和大盛的边境遇上战乱，我原本打算立刻从军一同抗击大显，却没想到第一战就察觉到不对劲。”
现年十七岁的谭墨开始说起自己这一路上的经历。
“最初我以为禁军败退是因为大显军队太过强大又来势凶猛，他们被打得措手不及才节节败退，”谭墨干脆从自己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张被他标记了许多红色符号的地图，“结果那天我躲在林中观战，发现大盛军队的埋伏被提前知晓，结果那场埋伏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损失惨重。”
“所以，你是怀疑这几座州府丢的有蹊跷？”卫灵川这才明白谭墨为什么一直跟在禁军后面，甚至跟到了赤旗营。
但他似乎对赤旗营没有什么敌意。
谭墨郑重点头，“我不仅怀疑这几座州府丢的有古怪，还怀疑定安侯本人有古怪。”
“然后你发现他被我抓走就跟到了赤旗营。”卫灵川这次用了肯定句。
“是这样。”谭墨有些腼腆地笑了，“我觉得赤旗营应该也是察觉了定安侯的异样，所以想要加入你们。”
“但我们是山贼。”卫灵川提醒谭墨。
“危亡之际，定安侯才是贼。”谭墨说得十分认真，“而且我觉得赤旗营的目标应该是守住易州。”
“你猜对了。”卫灵川并没有瞒着他，“但你要想好，一旦加入赤旗营相当于造反。”
谭墨神情十分坚定，似乎早就想过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我们谭家军只为护佑天下百姓，你们要守易州那就是正道！”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卫灵川被他这话说得燃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立马拎着轻机枪把所有的大显军队突突了。
不过这年轻人确实充斥着朝气，而且既然能够触发系统任务，说明这位十七岁的少年大概有点东西。
谭墨告诉她，自己可以帮忙训练军阵。
“我能看出你们的将士打仗时有些章法，但似乎有些不太合适。”谭墨纠结很久才给出比较确切的形容，“总之看上去不太适合与大显军队交战。”
卫灵川意识到谭墨所说的应该是自己安排赤旗营训练时使用的现代化作战方式。
其实她也知道这套模式跟大盛所处的时代有些水土不服，但没有办法，她只会这个。
“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排兵布阵呢？”卫灵川干脆带他去了作战会议室。
正好此时封长归已经睡醒，正在作战会议室研究明天如何进城。
结果他一抬头就看见卫灵川带着谭墨走进来。
“这位是？”封长归的目光在谭墨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之前没见过他。
卫灵川将谭墨到来的始末告诉封长归。
“你我都不擅长军阵之术，随意需要这位小谭将军帮我们指点一二。”
谭墨被称为“小谭将军”后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始研究卫灵川精心制作的沙盘。
而卫灵川趁此时间将他们明日的计划告知谭墨。
“我们打算明天就进城，只有将易州城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及时调整城防，否则就算易州的城防并未泄露只怕也很难抵挡大显军队的进攻。”
大显装备火器之后战斗力比之前提升许多，这点从过往的军报中就能得知。
而谭墨也认可卫灵川的说法。
“大显和大戎现在都有火器了，”谭墨显然很了解大盛两个对手的军事实力，“大显的火器最早能追溯到五年前，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从定安侯这里泄露出去的，大戎的出现在三年前，也跟大盛所使用的差不多，我父帅猜测他们是从大显那里弄来的。”
火器能够给一支军队带来超乎寻常的增强，只不过此时的大盛还处在火器诞生比较初期的阶段，因此拥有大量火器的一方并不能占据太大优势。
但这两国拥有火器对于大盛来说极其危险。
“我观察过你们使用的火器，比目前军中使用的强出许多倍，”谭墨满脸向往，“能让我看看你们的火器吗？”
卫灵川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并不担心谭墨是来窃取武器机密的探子，因为这东西就算是直接把全套图纸拿给他也造不出来。
就大盛这个钢材冶炼锻造的质量，连生产现代武器的合格钢材都锻造不出来。
“我带他去看吧，”卫灵川对封长归说道，“一个时辰前我让侯同将他知道的事情都写下来，估计他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你是怎么撬开他的嘴的？”封长归十分意外，“听说昨天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还能怎么办，为了那二两肉呗。”卫灵川没有明说。
但封长归已经听懂她的意思。
“号称自己视死如归，结果又害怕成为阉人，这家伙。”封长归不知如何评价。
不过此人手中必然掌握很多信息，于是他立刻去柴房见侯同。
卫灵川则带着谭墨去火器营的驻地。
这地方是她专门划出来的，用来存放和维护各类火器。
现代的东西还是要比这些比较粗制滥造的古代火器精密且金贵许多，使用一小段时间后就需要进行维护。
系统奖励的维护手册和维护工具还算好用，目前基础的武器装备维护可以正常进行。
于是卫灵川挨个给谭墨介绍。
“这是95式步枪，射程大约是……”
“这是95式轻机枪，射程……射速……”
……
武器参数都是她铭刻在心的内容，原因无他，当年要考。
鉴于系统太过抠门，直到现在赤旗营也不过有数百条枪和几门火炮。
卫灵川打算拿下易州之后再根据自己那时的民心值情况来考虑如何加强武装。
“这些火器都好强啊！”谭墨满脸写着爱不释手，“不知道是何人研制的？”
“是一位世外高人，他将这些兵器的铸造方式和这些他当年制造出来的样品送给了我，之后就不知所踪。”卫灵川开始胡说八道，反正在古代这个充斥着封建迷信的时代编造世外高人的故事通常不会穿帮，反正谁也找不到所谓的“世外高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问就是羽化升仙了。
“不愧是世外高人。”谭墨果然如她所料只是感叹一声，“若是能够大量生产，我大盛必能一统天下！”
我也想批量生产，奈何就现在这个生产力水平，暂时没戏。
卫灵川在心里嘀咕着。
参观完火器后，齐向文给谭墨安排了一间屋舍。
“我对赤旗营现在的武器装备已经有了解了，时间紧迫，我得加紧设计一套更适合赤旗营的军阵。”谭墨抱着自己的包袱说道，“你们拿下易州没什么压力，但夺城后大显军队只怕就快兵临城下，那时才是最大的危机。”
卫灵川也不知道谭墨在军阵之道上究竟是什么水平，但看他这个样子应该不是什么银样镴枪头。
而且系统给出的奖励是2w民心值，比封长归还要贵一倍。
这说明谭墨的确具备除去自身武学之外的才能。
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挺厉害的。
霜芽从仓库出来，正看到卫灵川站在作战会议室门外若有所思。
“你这是又在想什么？”她好奇问道。
“想刚刚那个小家伙，”卫灵川随口说道，“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很有才能。”
“可是姑娘你今年也才十九岁……”霜芽一脸无奈地提醒，“我还没你嘴里那个‘小家伙’年纪大呢。”
卫灵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身体不过刚满十九。
“你这么说倒也是，”她突然看向霜芽，“不过这么说起来，你好像又长高了些。”
“有吗？”霜芽毫无所觉。
“肯定有。”卫灵川十分笃定，“你的裙子短了不少。”
霜芽拎起裙摆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裙子果然短了。
卫灵川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以后也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争取长到一米七。”
霜芽：……
……
对于侯同来说，今天是个极其可怕的日子。
他先是遭遇成为阉人的威胁，又被迫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和盘托出，最后又在那个母夜叉的死亡威胁下，答应明天配合他们的一切行动。
虽然他尚且不知道那所谓的行动究竟是什么。
但这不妨碍他这次被母夜叉吊起来从上到下威胁一遍，并且被一种杀伤力极强的火器顶在脑门上问他愿不愿意。
他当然只能回答愿意。
最初那股视死如归的气性可以说彻底不见踪影，他现在看见卫灵川就浑身打颤。
也不知道侯爷那边情况如何，不会已经被这母夜叉折磨死了吧！
如果让卫灵川知道侯同在心里管她叫母夜叉，那么他大概会被揍到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但侯同写出来的东西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没想到方崇新居然还跟大显的某位皇族有联系。
难怪他哪怕两只胳膊都脱臼了也不敢说出这件事，只怕跟大显皇族有交易的不仅仅是他，更是他背后的主子。
只是景王为何会蠢到拿大盛的安危去完成他的夺嫡大业，这让卫灵川有些想不通。
大盛若是没了，他们这些皇子皇孙什么都不是。
所以这事情多少有些蹊跷。
于是她趁着天还没黑找到方崇新。
“你的副将已经招了，东西就在这里。”方崇新此时已经被从房梁上放下来，两只脱臼的胳膊被封长归重新接上，死死捆绑在破旧的椅子上。
方崇新睁眼，目光从那份证据上扫过，重新闭上眼，显然不愿意说什么。
“我知道你背后的主子是景王，你的副将也将你外通大显皇族的事尽数招供，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有一件事想不通。”卫灵川根本不管方崇新是否有所回应，只是自顾自说着。
“景王是不可能允许大盛亡国的，但如今大显屡战屡胜，可以说捷报连连，如果这易州城也被大显占领，那么大显王师攻打京师也不过时间问题，到时大盛国将不国，无论是景王还是你都只能沦为丧家之犬。”卫灵川的用词十分不客气。
实际上参考她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历史，丧家之犬都是高估他们，只怕是要被拉去为奴为婢。
方崇新再次睁开眼，似乎在等卫灵川继续说下去。
“你不会如此愚蠢，景王更不会，除非你们在这场战争发生之前都被那个你们一直联系的大显皇族给骗了。”卫灵川语气逐渐笃定，“事到如今，你不是不想打胜仗，而是根本打不了胜仗，一旦你带领禁军打了胜仗，那么你和景王通敌叛国的消息就会第一时间传到汴京城皇帝的手中。”
卫灵川能够听到方崇新的呼吸逐渐急促。
“从一开始，那个我尚且不知道身份的大显皇族就给你们下了套，以私下完成某种交易的方式引诱你们开始私自制造火器，等到这致命的把柄掌握在他手中后，剩下的一切就显得如此理所当然。”卫灵川转过身，看向脸色惨白的方崇新，“我消息有限，不知道最初你们是因为什么样的交易选择信任对方，但那想必是你们根本无法拒绝的诱惑，不过我现在对那笔交易已经毫无兴趣。”
卫灵川站在方崇新面前，俯身平视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会让大显军队付出代价。”
方崇新想要避开她的目光，却被卫灵川死死箍住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
“若你还有良知，就在死前将那个名字告诉我，”卫灵川冷笑着，“我想你应该也很希望看到他死，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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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少年谭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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