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里,陆鸣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21:13了。他打了个哈欠,准备撤了,这几天,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倪好气鼓鼓地瞪着陆鸣远去的背影,两个小梨涡都气得凹得更深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像只炸毛的小兔子:"陆队!你明明知道师傅她..."
“小倪同志,"陆鸣突然转身,吓得倪好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他结实的胸膛,"你这么关心你师傅,怎么不去帮她写报告?"
倪好被噎得脸都红了。
这个陆鸣,明明知道他这个实习法医一见到尸体就吐,根本撑不到解剖,更别说写报告了。
他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我这不是还在学习嘛!而且..."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陆队你是不是吃醋了?"
陆鸣挑了挑眉,伸手就在倪好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小屁孩整天想什么呢?"
这个傻小子...陆鸣看着倪好捂着额头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却泛起一丝无奈。
林隙那丫头好不容易从那个家爬出来,现在又要跳进另一个火坑吗?席家那个老狐狸...
“陆队你干嘛老针对师傅啊?"倪好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她可是连续工作了三十多个小时,上次那个碎尸案要不是她..."
“我知道。"陆鸣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低沉了几分,"她很强。"
倪好愣住了,他第一次看到陆鸣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
“那为什么..."
陆鸣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就像你师傅,再厉害的解剖技术,也救不回..."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陆鸣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该死,我在说什么...
倪好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灵:"陆队你该不会是..."。
“闭嘴。"陆鸣一把拎起倪好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他转了个方向,"去把3·15案的物证整理好,明天我要看到报告。"
“啊?现在?"倪好哀嚎一声,"都这么晚了!"
陆鸣已经大步走开,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你不是要学你师傅吗?她可是能连熬三个通宵的。"
倪好气呼呼地跺了跺脚,却听见已经走远的陆鸣又补了一句:"...明天早上,记得给你师傅带杯热牛奶。"
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倪好忍不住偷笑,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板着脸的队长,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而走廊尽头的陆鸣,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又放了回去。
席玉那个大小姐能给她的,我确实给不了...但至少,别让她摔得太惨。
清晨七点,林隙推开警局大门时,指尖还残留着键盘的余温。她熬了一整夜,终于将舒楠的尸检报告写完。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传来低沉的讨论声,席玉站在投影前,177的身高让她在人群中格外醒目。她穿着笔挺的警服,马尾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声音冷静而清晰,正在分析一起新案子的线索。
林隙站在门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昨晚,席玉送她回家时,在机车轰鸣的风声中,低低地说了一句:"反正你也不会选我。"
而现在,席玉抬眼,视线穿过玻璃门,与林隙短暂相接。她微微颔首,表情平静,仿佛昨晚那句话从未说出口。
林隙垂下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师傅!"倪好从茶水间探出头,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笑容灿烂,"给你带的!"
林隙愣了一下,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陶瓷传到掌心。
“谁让你带的?"她问。倪好小天使的风格是豆浆油条。
“陆队说的!"倪好眨眨眼,"他说你肯定没吃早饭。"
林隙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牛奶的甜香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喉咙里泛起的苦涩。
“林医生。"陆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部分光线,"死者家属来了。"
林隙的手指猛地收紧,牛奶差点洒出来。
"……刘阿姨来了?"
"嗯,刚到。"陆鸣的声音低沉,"在接待室。"
林隙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向接待室。
走廊尽头,一个头发凌乱、双眼红肿的中年女人正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攥着一张照片。她抬头,在看到林隙的瞬间,瞳孔骤然紧缩。
"……小隙?"
刘阿姨的声音颤抖,带着不可置信。
自从林隙高中毕业,她就与身边所有人断了联系,她的父母,她的朋友,她的舒楠······与舒父舒母更是好久不见。
林隙喉咙发紧,站在原地,像是被钉住了。
记忆里的刘阿姨总是温柔地笑着,会在她来家里时做一桌子菜,冬天怕她冷,硬塞给她围巾。
林隙每次与舒楠玩得晚了,刘阿姨都会开车送她回家,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这么晚走夜路。
高考前,她曾对林隙说:"小隙,以后常来玩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可后来,她再也没去过。
而现在,刘阿姨死死盯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一改往日温柔得体的模样,刘阿姨现在面容憔悴,红血丝布满了她的眼眶。"小隙……"她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过来,一把抓住林隙的手,"楠楠她……她怎么会……"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林隙的皮肉,声音嘶哑:"她前几天还跟我视频,说要去什么谷拍风景……怎么会……"
林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阿姨……"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舒楠她……是意外……"
"不可能!"刘阿姨突然激动起来,眼泪汹涌而下,"我女儿最小心了!她从小就怕高,怎么会去悬崖边?!"
她死死攥着林隙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别人的孩子?"
林隙说不出话,只能轻轻摇头。
刘阿姨的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得像是要灼穿皮肤。
"……带我去见她。"
刘阿姨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决绝。
林隙闭了闭眼,点头。
法医室
冰冷的金属台上,白布覆盖着残缺的躯体。
刘阿姨颤抖着手,掀开一角。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随后,她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楠楠——!" 可声带像是被瞬间冻住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瘫软在地,却仍然死死抓着台子的边缘,不肯松手。
即使尸体已经破碎变形,一个母亲依然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孩子。
刘阿姨颤抖着抚摸女儿的脸,轻声哼着舒楠小时候最爱的摇篮曲,仿佛这样就能唤醒沉睡的孩子。
林隙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刘阿姨抱着女儿的遗物——那条她送给舒楠的红色挂坠,哭得几乎昏厥。
"楠楠说过……"刘阿姨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她要去望仙谷许愿……说要让你开心起来……"
她抬头看向林隙,眼泪无声滑落:"她初中就喜欢你……我这个当妈的……怎么会看不出来……"
林隙的眼前瞬间模糊。
她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三天后,延城殡仪馆
林隙穿着一身黑衣,站在葬礼的角落。
刘阿姨抱着骨灰盒,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空洞。
照片里的舒楠笑容灿烂,像是下一秒就会跳出来说"没关系啦"。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
林隙独自站在墓前,雨水混着泪水流下。
她轻轻放下一个手工编织的红色挂件——那是她高中时送给舒楠的生日礼物。
"傻子……"她低声说,"我早就很开心了……"
雨水打湿了崭新的墓碑,舒楠的笑脸在雨水中渐渐模糊。
就像她们再也回不去的十八岁夏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