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松开我，我听见身后的划水声。厄尼斯特游过来，对我们做了个跟紧他的手势，接着就不作停留地游进洞里。
厄尼斯特刚才看见了吗？
也许看见了。只是，无足轻重。
对高龄吸血鬼来说，不管对性是什么态度，对爱是什么态度，归根结底，无足轻重。我们已经被黑暗力量彻底改造成了另外一种生物，我们的生理和人不一样，我们再向往人性，模仿人性，我们的人性也和人的不一样。
我跟上厄尼斯特，游进这片未知的黑暗。
我没有来过里特岛，虽然我当了好几百年的吸血鬼贱民，而在过去几百年里这座岛是贱民们口口相传的家园，贱民们都向往来这，可是——这里是厄尼斯特的地盘！我来的话肯定过不了快乐自由的隐居生活而是给厄尼斯特充壮丁帮他做这做那——我才不乐意呢！！！
至于再之前……亲王不怎么提里特岛。我刚成为吸血鬼的时候，他已经把里特岛交给厄尼斯特打理有很多年了，我大哥不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就像彻底把里特岛忘了一样。我那时还猜测过亲王是不是不喜欢自己的旧领地。现在知道了我不可一世的暴君长亲以前在其他亲王还在的时候是公认的最弱……我觉得说不定亲王不喜欢的是过去那个弱小的自己……
这条水下路段很曲折，有许多岔路和狭窄的洞口，如果没有一个领路人，初来乍到一定会迷路。固然，我们吸血鬼不会淹死，可要是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打转，除了不够塞牙缝的小鱼外找不到别的活物，最终也会死于饥渴，化为灰烬……说起来这里的泥灰确实挺多的……
游了一会我开始想，这是个杀亲王的好地方。提前埋伏一些炸药，或者更方便的，有爆破天赋的吸血鬼，在亲王刚好经过时把这段狭窄的水下通道炸塌。不够杀死他，但足够困住他一时半会，然后往水里灌圣水，或者凿出一个通道引入阳光，或者就算杀不死，用咒文把他暂时封印。始祖和一部分亲王据说就是这么被封印的。人类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对付不了这些神祇般的存在，但人类很聪明，懂得利用大自然的力量。
可惜厄尼斯特之前没有骗我，现在的状况，如果想要和艾罗抗衡，我们需要我们的这位亲王。他无意攻击亲王。
穿过又一个狭窄的洞口，我们来到一片开阔的水域，我的影子提前告诉我这里游荡着许多不可小觑的生命——他真的在这里养鲨鱼呀！水下沉着一些骸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还有鱼的。那些鲨鱼靠近我们，很快又远离，不知是辨识出了我们的强大还是辨识出了它们的饲主厄尼斯特。
厄尼斯特带着我们上浮，迅速改变下潜的深度让我身体里的血析出了不少气泡，我觉得自己脑子里都咯吱咯吱的。终于浮出水面，爬上坚实的岩石地，即使作为一个有黑暗天赋能迅速修复身体损伤的吸血鬼，我也觉得有种被从头到脚全身捶了一遍的痛感和眩晕感。
还没等我喘口气，一股力量突然把我拽离原地——亲王——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入口时他莫名其妙吻我给我血，或许我会觉得他这是在攻击我……总之……
我迅速调整好状态，控制住整个岩洞里的影子。我暂时还没发现敌人，但我发现了敌人的进攻，一个我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冰晶。
罗谢斯的那种冰晶。这项能力在他被吸干时传给了吸干他的科罗洛，除了年轻的塞勒尼公爵，我不知道血族谁还有这样的能力。
我还发现……厄尼斯特站在我们不远处，扔掉他浸透了水的沉重斗篷，抽出他的剑，对着我们。
呃……可是……为什么啊？！说好的我们的同盟关系没有变过呢？！虽然亲王救了我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要直接把我和亲王划成一头的啊啊啊啊！！！
“这是‘邀请函’，”厄尼斯特说，“不会危及性命，特别是对您，殿下。”
“把请柬直接蛮横地塞到别人手里，这礼貌吗？你把你妹妹都吓坏了。”
“每个登岛的血族都要接受血链的束缚，这是‘鲜血’的规矩。”厄尼斯特说，“很抱歉，我不能让你们豁免。辛西娅，到我身边来。你没必要害怕。”
不是大哥这怎么能不害怕！我两周前刚体会完被捆着心脏是什么酸爽的滋味！
偏偏亲王还把我放开了。我侧过头，看见他也正侧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我。他的金发**披在肩上，水珠从他的下颌滴落。
“选吧，辛西娅。”他说。
这……我刚醒来时还拼了命地要杀他呢……现在这情况，就算我生厄尼斯特的气，我也不能选他这个老不死的……
我听见了久违的嘶嘶声。誓约——
“爸爸！”我抱住他刚刚搂过我的手臂，“我当然选您！”
厄尼斯特在瞪我。我也瞪回去：你的小伙伴突然袭击老怪物也就罢了，干嘛袭击我？！
“学会这一课，‘鲜血的王子’，”亲王声音里的愉悦非常明显，“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礼貌’——”
厄尼斯特跪下来了，手里的剑和他的脊背一起被强大的力量压弯。然而，趁着亲王的注意力集中在厄尼斯特身上时，冰晶袭来，密密麻麻，简直成了一张密网。
罗谢斯的冰晶有两种办法对付：要么，不要被它们打到，如果打到就迅速舍弃那段肢体；要么，让它们消失，但我从来都做不好这第二种办法，总有遗漏……
亲王抬起另一只手，那些高速旋转的气流像一声尖叫，那层密网不复存在。接着，风速变慢，盘旋在水面上，令新生的水滴难以越过风的屏障再次形成同样态势的攻击。
罗谢斯的这种能力可以凝结空气中的水汽，本应防不胜防。可我发现，空气中的液滴刚一凝结，风就把它打散了。
无比精准，无比迅捷，无比……随性。
“还有，‘格调’。”亲王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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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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