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宗最高的无望崖上,时苍宁静静看着脚下的云雾翻涌。
山崖上猎猎的风刮得她衣袍作响,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天边浮现出启明星,她缓缓抬手,手中的灯笼光芒大作,笼罩这一方天地。
以她为中心,脚下浮现暗红色的阵法,一层白色的阵法飘出,缓缓升到空中。
上下两个阵法的光芒相接,在时苍宁眼前凝结出一道古朴的门。
大门发出古老的钟声,缓缓打开。
一个黑袍身影带着锁链碰撞的声音缓缓走出,头上的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苍白的下巴。
“何人擅开冥府之门?”
声音庄严浑厚,带着阴冷的气息。
“你……”时苍宁有些无语,“下次能不能摘了帽子再说话。”
一听是熟人,鬼差一把掀开帷帽:“我这不是显得有氛围吗?”
她显然对自己的出场方式十分满意,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叫我来做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在时苍宁身后,无数魂魄朝这边慢慢飘来。
鬼差倒吸一口凉气,真诚发问:“你闲得睡不着?”
时苍宁扫了眼人头攒动的鬼群,低头摸了摸灯笼:“行善积德。”
鬼差翻了个白眼,手里的锁链甩得哗啦响:“孟婆迟早骂死你。”
忽然多了这么多工作量,鬼都受不了。
虽是这么说,她还是将锁链甩向空中,化作一条绳,将在场所有魂魄圈起来,如同牧羊一样,慢慢收紧将魂魄圈进门内。
毕竟带鬼回冥界是她的本职工作。
做完这些,她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真是辛苦我了。”
时苍宁转头看她:“冥界就你一个鬼差吗?”
“哦,那不是,我负责修仙界这块的,凡人地界有别的同事。”
“负责修真界的只有你一个?”
这次超度的亡魂太多,她直接打开了冥府大门,一次性送走。
虽是第一次开冥府大门,但之前也是直接召唤过几次鬼差,都是眼前这人。
鬼差见魂魄进去的差不多了,收了锁链,点点头:“这不天下太平了,大家都想去看看。”
时苍宁恍然大悟,怪不得每次看见的都是她。
时间还早,明皎还没醒,时苍宁就和她闲聊起来。
“你不想转世吗?”
鬼差只有办事时才能去往人间,冥界就这么大,再多风景都会看腻。
鬼差轻嗤一声:“当人有什么好的?生命如此脆弱,爱恨嗔痴,无论沾上哪个,一辈子都折进去了。”
“倒不如当个没心没肺的鬼差,不用被世事困扰。”
说完她略带幽怨地看了一眼时苍宁:“我们好歹共事了近百年,你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时苍宁摸摸鼻子:“你没说啊。”
对方理直气壮地反驳:“你也没问啊!”
两人对视,两两相望,惟余失望。
等到最后一个魂魄进入冥府门,鬼差又凑到时苍宁眼前,依旧贼心不死:“真的不考虑当个鬼差吗?我们冥界的待遇超好的,一点也不比你在这里差。”
时苍宁睨了她一眼:“不,我不觉得管理一个修仙界的差事能是什么好差事。”
“哎呀,别这么想嘛!”鬼差摆摆手,“实在不行,我跟阎君说说,让你做我上司。到时候在冥界,阎君她老人家说第一,你就说第二。”
时苍宁看着她一脸真诚地问::“是不是阎君看我在人间太过自在,让你收了我?”
鬼差摆摆手:“哪能啊?我们阎君忙着呢,反正你现在活也活不好,倒不如一死百了。”
“上清蒸蒸日上,撑个千百年没什么问题,你又没什么牵挂,在冥界有个稳定的差事多好?”
时苍宁被她念得头疼:“别说话,我有心上人,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当这个鬼差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鬼差一脸惊奇:“啥情况?”
随后她又抹了把脸:“没事,我给你心上人一个内部推荐,你俩一起当差,工作稳定,也不会。”
时苍宁顿觉心累,深深叹了口气。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家伙就一心想把鬼差队伍做大做强。
她摆摆手:“走了,以后没事别出现在我面前。”
头疼。
“什么意思?好歹我们也算半个同事。”
时苍宁眼都不抬:“人鬼殊途。”
“你还算人吗?”
时苍宁没理她,提着灯笼也要离开。
鬼差下意识问一句:“你去哪?”
“去找我的心上人。”
鬼差铁索甩得哗啦响,转头进了门。
她就不该多这句嘴。
时苍宁回到青山居的时候,明皎正趴在椅子椅背上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逗富贵。
富贵圆润的身体躺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漫不经心地打了口哈欠,眼神都没往草上瞟,前爪有一搭没一搭地拨楞草穗,兢兢业业地敷衍明皎。
一时间分不清谁在逗谁。
明皎听见动静忙爬起来朝时苍宁跑去。
狗尾巴草落在富贵爪边,大橘猫叹口气叼着草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挪到荫凉处,冷眼看着不远处黏黏糊糊的两人。
“时长老。”明皎蹦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
时苍宁摸摸她的头:“怎么不多休息会?”
明皎笑嘻嘻:“已经好了,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能绕着上清跑十圈。”
“真让你跑十圈你又不乐意。”
明皎的脸垮了下来:“那不行。”
时苍宁扑哧一笑,拽拽她头上的绿叶发饰:“不逗你了,这两天掌门和河清可能会找你问话,不要乱跑。”
一想到自己去后山差点把命丢了的事,明皎就心有余悸,又朝时苍宁身边挪了两步,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身上:“不跑了,哪都不去了,就一直跟着您。”
时苍宁清晰地感觉到明皎比以往开朗放松了许多,看起来说出自己的秘密后,心境也开阔了不少。
她拉过明皎的手,将一只通体碧绿如翡翠的镯子戴到她手上。
手镯灵光微闪,自动契合成合适的大小。
明皎晃了晃手腕,镯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这不是魏长老前几天刚炫耀的自己炼制的上等防御法器吗?”
魏流当时捧着它转了好几个山头,将自己手中的宝贝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据说能抵御化神修为的全力一击。
不过护得跟眼珠子一样,只让看不让摸。
也不知怎么被时苍宁拿到还戴到了她手上。
这么想着,明皎也就问了出来:“魏长老怎么把镯子给你了?”
时苍宁眼都不眨:“她孝敬我的。”
说完她下意识挠了挠耳朵,魏流哭天抢地的哀嚎似乎还在她耳边余音绕梁。
“这可是我的命啊!你拿走了让我怎么活?”
魏流拉着她的胳膊哀号着就要往墙上撞。
苏瑾抱着魏流的腰如同演练了千百遍一样,声音悲切:“师尊,师尊你不要想不开啊!你要是去了,我该怎么朝符长老交代啊——”
时苍宁垂眸看着只嚎不掉眼泪,还时不时偷偷打量她的两人:“你也不想你小师妹再受到危险吧……”
魏流一听,拍拍演得正投入的苏瑾,示意她先停下:“我哪来的小师妹?”
说完她挠挠头:“不对,忘了,云鹤霄是我小师妹。”
魏流与掌门、河清同辈,是三人中最小的,也是和自家师尊相处最少的人,刚拜师一个月,自己师尊何诺就牺牲了。
近百年也只是叫别人师姐,没叫过师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前年多了个小师妹。
魏流期期艾艾,满脸委屈:“那云小师妹不是去出任务了吗?也没遇到危险啊。”
“不是她,是明皎。”
“啥?”
在魏流满是不解的目光中,时苍宁继续说:“我要收明皎为徒,你这个做师姐的好歹要表示一下吧。”
“啊……”魏流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呆愣愣地点头,“哦……”
苏瑾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那我不是要叫明皎师姑了?”
原本在旁边看热闹的魏流二徒和三徒满脸黑线,这个关注点对吗?
魏流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你不是说你不想收徒吗?”
时苍宁将镯子塞到储物袋中,头都不抬:“哦,我善变。”
她扒拉了两下储物袋从角落里摸出来一颗黑色的石头,朝魏流丢过去。
原本坐在地上的两人眼睛一亮。
苏瑾眼疾手快,一把抄过石头,塞进储物袋。
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眼神就像在看一座灵石矿:“您还有什么要的不?我这有师尊库房的钥匙,您慢慢挑,实在不行我让师尊现场给您炼。”
魏流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徒儿把自己卖了:“我可是你亲师尊。”
苏瑾将魏流伸向石头的手按下去,义正辞严:“瞧您说的,时长老也是您亲师姑呢,给点东西怎么了?”
反正又不是她给。
眼看魏流泪眼汪汪看向自己又要嚎,时苍宁无奈叹气,左掏掏右摸摸,好不容易从储物袋犄角旮旯里翻出一根枯树枝似的东西。
魏流也不嫌弃,忙不迭爬起来将东西塞进自己储物袋中,拍拍衣袖,手掌朝外,一脸恭敬:“小师姑慢走。”
时苍宁挥挥衣袖,也不在乎她得到东西就赶人的动作,甚至还有些感动。
换做旁人站在这,魏流早就揣着东西就去炼器室了,能想起来送她也是有心了。
明皎听完后显然不信,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魏长老不是这么……有孝心的人。”
时苍宁无所谓地揉了把她的脑袋:“没关系,我有力气和手段。”
闻言明皎眉眼弯弯,朝时苍宁竖了个大拇指。
时苍宁笑着捏了捏她的指尖:“话说你也快筑基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状似随意地问:“要不要拜我为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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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要工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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