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嘴巴被符纸封着,额头上挂满了铜钱,这似乎是他们这里的习惯,用一个个古老的铜钱和红线做成各种装饰品,最大程度上用金钱和弱者去换取利益。
伽燃颤抖的撕开她嘴上的封条,抱着她不断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只有额间的铜钱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
他们想要神树复活,却将所有的发泄口都转移到了时雨身上。
愚蠢又邪恶。
“让我看看时雨的情况。”卫清搭上她的脉搏,虽然很微弱,但还是有脉搏的。
卫清又俯下身听时雨心脏的跳动声。突然两滴水滴到了脸上,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伽燃哭了,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流着两行泪。
“放心,还活着!”他拍了拍伽燃的肩膀。
伽燃一把抹去眼泪,眼睛瞪的老大,“真的?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卫清摇了摇头,“我现在只知道如果你不尽快处理一下,你会比时雨先走。”
伽燃看了看自己,“帮我生个火,把斧子烤熟了。”
“你要止血?”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真是个狠人。
卫清的手掌附在他的伤口上,伽燃只感觉一阵温热,手再挪开的时候伤口竟奇迹般地愈合了。
卫清处理完他的伤口,望了望远处,“为了防止那些人再来抢走时雨,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晚上要睡觉的话就轮流守夜,这里比较空旷他们想偷袭也没什么地方藏身。”
“谢谢。”
这里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他们围坐在火堆旁吃着卫澈扛来的被山火烤焦的山猪。卫澈扛着黑猪回来的时候可把他们吓一跳,虽然这只猪死的很惨,但吃起来真的怪香的。
“伽燃,你是不是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刻。”
“我确实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跟两个外来人一起拿着神树的枯枝当柴火烧。”
卫清尴尬了笑了两声。
“要是搁以前,不小心弄断神树的一根枝条都是要受到惩罚的。”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在意,当他们决定把时雨祭祀的那刻起,我已经不再是神主了,我无法守护一个要我放弃自己妻子的国家。”
“我们根本不在意这棵破树,要不是为了这场山火,我们早就走了。”卫澈气愤的啃了一口猪大腿。
“所以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真的是为了只蝴蝶?”
“是,这只蝴蝶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这些蝴蝶四散在世界的各处,我们通过一些方法和手段能感知到它在的地方,为了它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往许许多多的地方。”
“真是一场困难重重的旅程。”伽燃拨动着这堆柴火,偶尔翻滚起几个火星子。
这样的夜晚太适合共享彼此的信息了,“说真的,我很好奇,你和时雨是怎么被选上神主的。”
“我更好奇时雨怎么会跟你在一起的,毕竟你长得过于粗旷,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跟野人一样,虽然这样是很有男子气概,但是……”
“卫澈!”卫清呵斥道,“做人的基本礼貌你都吃进肚子里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伽燃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他们耳边。
“那你自己不好奇吗?”
“好奇归好奇,但你的措辞真的很有问题。”
伽燃随意的往后一躺,看着夜空中的点点星光,一时也有点恍惚,“我第一次见时雨的时候是在近身格斗赛上,当时我对她一见钟情了。”
“近身格斗赛?”
“我们这里的人崇尚武力,从小就被贯彻强者生存的观念,几乎都是会走路就要开始学格斗。每半年就会举办一场近身格斗赛,如果得了冠军就会有拥有所有人都不会拒绝的财富、荣誉和权利。听上去很诱人吧?”
“确实很诱人,作为男人一个都没法拒绝。”卫澈发出了赞同的回应。
“然后我就在打比赛的时候遇见了时雨,她很强,我从初赛就一直关注她,就这样在决赛的时候我们终于碰上了。”
“你们这个比赛不分男女对抗?是混打的?”
“我们这里一向如此。”
“那对女生来说会不会有失公平?”
“如果分了这里的女人是要抗议的,她们可不认为自己比男人差。”
卫清偷偷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太强了。
“然后你赢了她?在得到冠军的时候向她表白了?”
“那场我输了。”
卫澈大喊道:“你输了?输给了时雨?你是不是故意放水啊!你打假赛吧!”
伽燃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没打假赛,就是你们知道吧,时雨她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她一站在我面前,我就不知道该干嘛了,然后就被她一拳打倒在地了。”
卫澈翻了个白眼,“你真是白长这么高一个儿。”
“你那次肯定被场外观众骂惨了吧,估计大家和卫澈都一个反应吧?”卫清笑道。
伽燃嘴角抽了抽,“何止是骂,他们从场外冲上来打我,裁判拉都拉不住,因为很多人买了我赢,最后输的血本无归。再后来他们就以我打假赛为由直接把我禁赛了。”
“这也太黑了吧!”
“不过我不后悔,时雨因为赢得不甘心,私下里总是来挑战我,每次我都故意赢她一招,让她觉得挫败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能赢,就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们也慢慢熟络起来,我也变着法的带她去玩,逗她开心,送她礼物,反正我把我能想到的都做了个遍,我是真的很喜欢她,还好她最后接受了我。”说着他看了看正在沉睡的时雨,为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再后来我和她就去参加双人格斗赛,我们的连胜就没断过!”
是青涩又美好的少年时代啊,光坐在这里听他说都能感觉到他的用心,一个人皮囊生的再好,心不诚,有什么用呢?反之,一个人相貌平平,却诚心待你,又怎么能不动心呢?
“干得漂亮!有没有人说过你们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啊?”
“这倒没有,我这个类型在我们这里也是很受欢迎的。”伽燃秀了秀他的肌肉。
“你俩昨天还要打要杀的,今天聊的倒挺融洽。”
“这叫不打不相识!今天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在的!”卫澈伸出他的拳头和伽燃碰了碰。
卫清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你们后来又是怎么成为神主的呢?”
“只是因为我们刚好满足了成为神主的三个条件。一个是夫妻,第二个是没有父母或者父母已去世,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我们的血可以被神树所吸收。”
“就这么简单?”
“这可一点都不简单,当时选出了几十对夫妻,就我们的血洒下去神树才有反应!”
“也许真的就是神树选择了你们。”
“选不选择的现在都没用了,现在我只希望时雨安然无恙的醒过来就好。”
“会的,她一定会的。”
这一晚他们聊过去聊未来,聊山川聊河谷,仿佛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但天总不遂人愿。黎明还未破晓,城镇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过来,伽燃握紧了手中的斧头,目光如炬。
他们已经准备好一场恶战了,谁知他们竟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高声呼喊:“求神主大人救救我们。”
他们三个大眼瞪小眼,这又是演哪一出?
“神主大人,请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声泪俱下。
卫清仔细一看,这女孩不就是小衣吗!
“小衣?你怎么了?”卫清问道。
“哥哥,我疼,浑身都疼,好像有火在烧我。”
卫清刚想检查一下她的身体,谁知“喀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妈妈!"小衣喊道。
妇人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变化,细细长长的树根从她身体中爬出,化作了一棵小树,她的身体越来越扭曲,树根像是在吸食她的养分一般,不一会就长成了参天大树,长出的枫叶火红一片。
天啊,原来城镇里的这些枫树是这么来的。
小衣抱着妈妈的树干嚎啕大哭,早晚她也会变成一棵大树的,他使用的法术不过是麻痹她的感官,治标不治本罢了。
果然,还是跟神树突然的死去有关吗?
所有人惊恐万分,都担心下一个就是自己,纷纷跪地求神主降福。
“伽燃。”时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
“你醒了!”伽燃惊喜的扔掉了手中的斧头,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让你害怕了。”
时雨眼中含泪,摇了摇头,“没关系。”她看了一眼正在经历痛苦的人们,一个想法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伽燃,你说既然人可以化成树,有没有可能树也可以化成人?百年一次的轮回,会不会就代表了浴火重生?"
“你想做吗?想的话我陪你。”伽燃温柔的看着她。
他们相视一笑,时雨轻柔到抚摸着他的脸庞,额头触碰他的额头,“有你真好。”
“我也是。”
卫清看着他们突然特别的害怕,甚至有些焦急的说:“我可以救神树,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们看过我的能力的,我可以!”
"你在开玩笑吗?神树都被我们烧了一半了还怎么救?”卫澈此时还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对……对!山火也有办法,我想起来还有一种办法可以灭火,叫做以火攻火,就是把还没燃烧起来的森林点燃,和对向正在燃烧的森林对接,这样也是能灭火的!"
“哥,你到底要说什么!”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伽燃和时雨都没有说话。
"我可以救神树,我保证,我这次一定能救活它!"卫清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不必如此,这本来也不关你的事,我们有我们的使命和职责,但还是非常谢谢你,卫清。”时雨道。
卫清说不出任何一句的挽留,他明白他理解,但他还是无法冷静的看着他们去赴死,眼看着他们离山火越来越近,卫清大喊,"伽燃!时雨!"
卫澈拉住了卫清的手,"不是你教我的吗?要尊重他们的信仰,尊重他们的选择,你现在为什么不能尊重他们赴死的决心呢?"
伽燃似是怕时雨被烈火灼烧,将她抱了起来让其坐在肩膀上,时雨朝他们挥了挥手,终是没有说一句话,两人就这样走向了火海中。大火湮灭了他们的身躯,一棵粗壮的根茎在烈火中拔地而起,而另一棵细长的根紧紧缠绕着粗壮的树根蜿蜒而上……这是真正的夫妻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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