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尚小瑗抿了抿唇,似在下什么决心。
“做什么!”钟景宸猛然退开,身后却已无处可退。
温香软玉猝不及防朝他扑过来,稍一犹疑,尚小瑗赤条的一双雪臂已经环住了他的脖颈。
他承认,他的确曾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切切实实地拥有过这副身躯。而越是这样,越让他反感。
她扭动着,努力地想要将自己的身子贴近他。美人温热如兰的气息就在耳畔,他却别过了脸,抬手将她使劲推开。
“啊——”尚小瑗一下便滚下了床沿,跌得一声沉闷之响。
“你……没事吧?”钟景宸也惊了一着,他原不想伤了她,却又气急,不慎使多了力气,竟将她推到了床下。
尚小瑗没有答话,她趴在地上,低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在刚才俩人的一番争扭之中,她身上本就“单薄”的衣物此时更是难以蔽体。
钟景宸看着她这样子,心中暗暗责怪自己不该如此用力,可如若不这样将她推开,她必定还要纠缠不休。
“你能起来吗?”他走进了些,朝她伸出手。
许久,都没有回应。又过了一会儿,啜泣声响起,起初还只是轻微的声音,后来便越来越剧烈,只见她的身子起伏着。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零散的发丝下,可见泪落如雨的脸庞,那一双红红的眼望向钟景宸。
“陛下……就这样恨臣妾吗?”
她以为他已经接受了他。
钟景宸伸出的手一直悬着,此时慢慢垂了下来。他背过了身,不想再接受这双眼的审视。
“朕不恨你。”他说道,“你走吧。”
“呵……”
身后传来尚小瑗低低的笑声。他微侧过脸,见她慢慢从地上直起身子。
“陛下说不恨臣妾,可陛下知道吗?陛下这样冷漠无情的态度,比‘恨’更另臣妾伤心……”她哽咽着,“陛下心中只有皇后,可臣妾也是陛下的后宫之人呐!陛下想过臣妾的感受吗?”
钟景宸眉头微蹙,什么也没有说。
“陛下是那么的爱着皇后……就连中秋之夜……呵……当着那样多的人,陛下……竟什么也顾不得,宁愿与皇后那般……”
钟景宸的眼睛瞬时瞪住,一种由羞窘燃起的无名怒火瞬时蔓延了他的全身,仿佛内心深处最隐秘而不得见人的东西此时突然被曝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从她的口中说出。
“也不愿……不愿亲近臣妾……”尚小瑗还说着,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她还没有意识到钟景宸此时的变化。
“你说什么?”钟景宸转过身面对着她。
而此时尚小瑗也抬头定定看着他,那眼神里,带着伤惑,也带着自嘲。
“朕与皇后如何,与你何干?”他面色不改,强压着内心的火。
“是,是与臣妾无关。”尚小瑗缓缓站起来,“臣妾只恨,当初……当初……”
她的泪水流下,到底没能对着钟景宸说出后面的话,便捂下了即将溢出口的泣声,夺门而去,只留得钟景宸一个人立在寝殿里。
“砰——”
一声沉闷的钝响,他捏紧的拳头重重砸在床沿,转过身子靠在床沿上,大口喘着粗气。几许水光沿着他的脸颊滑下,砸落在他的衣摆上。
*
尚小瑗自从钟景宸那儿出来后,虽负了气,却没有直接回绮鸾宫,而仍回到了温泉宫里安排的寝殿。一夜之后,直至听着钟景宸离开去上早朝了,她方才慢慢起来梳洗,至她离开温泉宫时,已是日上时分。
回程之时,她仍刻意交待要从经过承梧宫的那条路走。
来到承梧宫前,轿辇停住,尚小瑗走下来。她抬头定定望了宫门匾额上的三个大字,随后便走了进去。
“昭妃今日怎么得空到这儿来了?”阿阮刚在宫院儿里将那晚放的丛菊修理好,便见了尚小瑗。
“姐姐好兴致。”尚小瑗道,脸上是她一贯娇美烂漫的笑容,全无昨夜的半点痕迹。
“里边坐吧。”阿阮道。银屏便引着尚小瑗进去。
“这茶好香呢!”尚小瑗看着侍女刚给她端上来的茶。
“这叫秋露茶,是宫外友人送的,倒有一番独特意趣,皇上昨日刚让人送来,你且尝尝。”
原来沈悠仇归隐山林之后,整日与茶、梅作伴,这茶便是他种的,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让钟景宸十分珍惜,阿阮也很喜欢。
“这样啊……”尚小瑗笑着点头,心中却是起了别意。虽只是一点茶叶,可这茶她却是没有的。他们有他们的过去,而她,没有。
她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没有了方才的芬芳茶香。
“只是臣妾又来打搅姐姐啦,不过若是不来打搅,就喝不到这样的好茶了。”她放下了茶盏。
“昭妃过谦了,何来打搅。”阿阮道。
“原本臣妾也不想这个时候来打扰姐姐,只是昨夜温泉宫晚宴结束后,臣妾本想回绮鸾宫的,谁曾想皇上硬是不让臣妾离开,非要让臣妾留下侍寝……”她边故作羞涩得意地说着,边抬眼暗看阿阮的脸色。
阿阮心中之感自是不必说,只面上仍然保持着原本的神色。
“臣妾推脱不过,只得依了皇上。”她抬手抚了抚脖颈,“哎——今晨起来甚感疲惫,皇上便嘱咐臣妾多睡了一会儿,自己去上朝了。臣妾想着回来的路上也要经过这里,便特意来向姐姐请安呢。”
“哦,这样啊。”阿阮仍是淡淡的笑意,“真是辛苦昭妃了,前阵子伴驾去秋狩,如今回宫了又要操劳,可要多保重身体呢。”
“倒不敢说操劳,只要是为着皇上,臣妾做什么都甘之如饴。”她说着,“就如姐姐一般。”
她突然这么说,倒让阿阮不好接话。
“如今本宫身体不大好了,只能由你来多照顾皇上了。”
“是,臣妾一定竭尽全力。”她欠了欠身,“可能最近太累的缘故,今晨起来臣妾也觉得有些子不舒服,可惜了娘娘的好茶,臣妾得先回去了。”
“若是身子不舒服便请太医来瞧瞧吧。”阿阮道。
“谢姐姐关怀。”说完,尚小瑗便离开了,留下一盏半凉的茶。
*
乾政殿,钟景宸高坐龙椅上。
“钟濯含罪人之乱后,南部边境安稳至今,只是近又闻南蛮在边境起骚动。如今快要入冬了,朕还要亲往西北边境巡视慰问,须得有一重臣代朕去安稳南部,不知哪位爱卿愿去?”
殿中一片私语,大臣们或低着头寻思,或左右相交对视。许久,还不见一人站出来。
这时,紫薇台掌书卢俊仪站了出来。
“卢卿,你说。”钟景宸面容温和。
“启禀陛下,臣看了最近南部上来的奏报,南部骚乱乃是人心浮躁不稳之故,臣以为,若陛下不便亲临,当选朝中颇有声望之人,方能代陛下前去抚慰安定。”
“哦?那你说什么人合适?”钟景宸道。
“依臣之见……”他瞥了旁边的尚延仲一眼,“紫薇台掌事尚延仲大人最为合适。”
紫薇台乃朝廷执政决策的核心机构,首领分设掌事、掌书、执言三个官职,其中以掌事为首,统领紫薇台,可谓一人之下。上虽还有丞相,但也只是一个虚职了,并无实权。
“你说什么?”尚延仲看着卢俊仪,立马反驳,又朝钟景宸道:“陛下不可啊,非是臣要推辞,实在是不得已啊!臣负陛下重托,统领紫薇台,实在难以脱身。”
还未等钟景宸开口,卢俊仪便接着道:“尚大人为紫薇台统领,自然操劳,可望尽朝野上下,能有如此大的权势和才能安定南部的,恐怕也只有尚大人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尚延仲朝卢俊仪质问道,“什么权势?”他白了卢俊仪一眼,“莫非你一味地推荐我去,是你自己也想来统领紫薇台么?”
“你……尚大人此言差矣,我这乃是为朝廷举荐人才,何来私心?”
“哼!”尚延仲瞪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两位爱卿不必再争执。”钟景宸摆手道,“朕心中已有决策。”
“请听圣意。”俩人躬身拱手道。
“朕决定了,就让尚爱卿去吧。”
尚延仲猛地抬头,“陛下……”
“方才爱卿说‘难以脱身’,那朕为一国之君,岂不是更难脱身了?”他笑了笑。
尚延仲复又低下了头,无话再可说。
钟景宸看着尚延仲,目光温蔼道:“尚爱卿,过去你曾在南部任职,颇得声望,朕想由你去最合适,朕放心。至于紫薇台事务,还有其他人会处理,你不必忧心。”
钟景宸既已这么说,尚延仲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勉强应下。
散朝后,尚延仲便同交好的常高志一起往紫薇台去。
“你说,皇上为何突然要派我到南部去?”尚延仲皱紧眉头,“虽说卢俊仪这厮在朝堂上力荐我,可我左思右想,总觉得没这么简单,皇上竟那样便听了他的。”
常高志道:“也许正如皇上说的那般,大人您曾在南部颇有佳绩,南部遍知,您如今在朝中又颇有声望,指不定南部安稳回来便又高升了。”
“哎——”尚延仲摇摇头,“你说——”他突然停住脚步,“皇上不会是在谋划着什么吧?”他眼睛微沉,似在思索。
“依我看,大人不必再烦恼这件事了,如今昭妃娘娘是皇后以外的唯一后妃,老大人虽因年时高而不处理朝政了,皇上依旧给了老大人丞相之职,这样的荣耀放眼朝中谁人能有?到底皇上是信任您。”
听了常高志的话后,尚延仲才稍觉宽慰了些,事实倒也确实如此,许是自己身在朝野半辈子,一时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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