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过后他们就又这个样子了,宫人们眼里两只猫又天天黏在一起互相舔毛。唯一能要她们粘的不太紧的时候就是和兰瞳一起睡的时候。孩子睡中间,两只睡两边,不过睡着睡着就成一只抱着小猫,另一只抱着那一只。
谪仙开始认真的给额头和锁骨的旧伤涂药,决心把那两块伤疤消掉。她也把兰经爪子心的伤疤涂了。
兰经拿出那只藏了多年的紫檀盒子,谪仙打开是一只被黏上的白玉印章,就是自己当年的那枚。一块小小的角没有黏上,刚好是辰字的那一点。
兰经道:“捡起的那一块刚好就是,我总想着,这辈子是不是就差这一点呢。现在这一点总算回来了。”
谪仙拉过他的手,抚摸这他手心那一点伤痕,道:“过去的事情我们以后都不记得了。”
这一年兰经和谪仙在青蕤,没有回黎国。
除夕家宴没有兰经和谪仙,众人讲话也更自在些。
这时候内监进来道:“禀报圣上,辰国使臣到了。”
众人忙止声,内监引着辰国的内监进来。
“参见圣上。我君同太子请圣上圣安。”
兰沁点头道:“朕安。”
“长公主说这花好看,一定要给爷爷送来一盆。”
宫人捧过一盆铃兰上来。
兰沁笑得合不拢嘴道:“还是孙女贴心。”
又问起好些兰瞳的情形。
内监又道:“还有更大的喜事,我们君上,咱们太子妃,又有喜了。”
话音一落,众人都欢腾起来。
兰沁贴身内监道:“还要是咱们太子妃,真是黎国的大福星啊。不仅要我黎国风调雨顺,还子嗣兴旺啊。”
贤妃道:“当初太子说要过继我就说,太子是大福之人,怎么会就断了子嗣,年纪轻轻过继什么。”
成王妃道:“太子妃这次生下太孙,父皇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了。”
兰沁道:“儿女无妨,只要有出息,我黎国也出个郁辰,比多少孙子还大的福气。”
众人都连连称是。只有谢皇后和兰纪面色不好。
回去谢皇后道:“人家都生儿子,就她生丫头。这次还要她生便宜货,胎胎生便宜货。”
以后日日在佛前念经,祷告谪仙生女儿生女儿。
是过了两个月谪仙才意识到自己又怀孕了。因为蛇毒的缘故,她要定期吃药,要是怀孕就不能吃了。虽然不一定会有事,但是生完兰瞳之后兰经执意要过两年再生第二个,即便她相信自己一定不会有事的。
因为那段时间非常难过的缘故,她忘记了吃避子药,于是又怀上了。算算日子就是大会之后两人肆无忌惮的时候。
谪仙躺在床上,兰瞳小手搂着她的腰,头靠在她肚子上道:“娘要生小弟弟了。”
谪仙道:“你怎么知道不是小妹妹。”
兰瞳笑着也不知道的样子。
宫人讲:“小孩子说话最灵了。君上这次要儿女双全了。”
兰经对她更加宠得不成样子,深怕她这么快又怀孕对身体不好。自从上一次见她毒发的样子就心有余悸,他们过去再怎么粘处置国政的时候也要一人一间书房,现在把公务都搬到寝宫。她要去她的书房理政,他就非要默默呆在里面。她进到薰房制薰,他也要一起。谪仙生平第一次嫌他太黏了。
两只搂在一起,谪仙道:“你太黏人了。”
兰经道:“我看不到你就要害怕。放心放心,我不咬人,我很温顺很听话的。猫~”
宫人进来送东西,捂着耳朵没耳听,没眼看。
春天他们回了一次青衿。兰瞳在车里探着小脑袋道:“这是哪儿啊?”
谪仙道:“这是我们原来的家,那时候还没有你。”
当年去青阳的时候,以为总有一天会再回来,没想到再回来,已经是十四年了。两人都感慨万千,沧海桑田之感。
小玉也是十几年没有回来,一进到青衿境内,它就兴奋起来。这里的日子是它最快乐的时候。那时候无忧无虑,他们都在身边。到了青阳之后,好多好多的磨难分离。
宫里的花都开了,兰瞳开心的追着小玉在花里跑。
谪仙在宫殿门口对小玉道:“看,这是你小时候的脚印。”
把它的大爪子放在那爪印上,大了好几圈。
对兰瞳道:“你看,这是小玉小时候的脚,是不是好小。”
自从青衿失守后兰经第一次回来,宫殿是谪仙命人修缮的,几乎都是当年的样子。谪仙想起上一次自己回来的情形,同样的景致,愁苦窒息的要死,这次却完全不同了。到底是心境不一样了。
兰经道:“以后把这里作东都。”
谪仙道:“哪里有把边塞之地作东都的。”
他们先去祭奠方隽平,兰经亲笔写悼词。
一天夜里她们又到山里去看那棵结香树,现在是花开的最盛的时候,十几年不见,它更大更茂盛了。不过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还是十四年前她离开前一夜她们来打结许愿的情形。树上还有当年她们打的结,这么多年它就静静的等着他们再回来。
谪仙望着一树灿烂的花,觉得这一次自己才真的回来了。
有一天兰经道:“我们去夜市看看。”
谪仙正拍女儿睡觉,道:“好啊,就是以前的店看不到了。”
谪仙换上一件月白色带大朵白荷花和白蝴蝶衫子。兰经给她梳了蝴蝶髻在脑后,簪一只白玉荷花流苏簪子,鬓边簪一朵白杜鹃兰和双龙缠白玉簪子。谪仙找出一只浅蓝千瓣菊绒花来,花瓣层层叠叠,花心落一朵淡粉色蝴蝶,花朵周围点缀淡粉色花萼。
兰经给她簪在头上,谪仙道:“这还是惟薰做的。”
两人手拉手的出去逛。
夜市还是当年一样热闹,花团锦簇,热闹喧嚣,但想起这里曾经经历的那些惨绝人寰却也不免怅然。
他们手拉手走了一段,突然听到人喊:“刚出炉的五花肉!”
寻声望去,是他们最喜欢的那家烤猪肉。还是那个老丈,只是老了十年,头发胡子白了一大半。
两人难以置信的走过去,那老人年纪大了,眼里不是很好,看了半天竟然还认得他们。
“你们还在啊!”他也难以置信道:“你们一点都不见老啊。”
兰经道:“您老还好。没想到还能再见。”
老人道:“是啊,多少年了。当年苗子打进来,逃得快捡了条命。知道太子妃又把青衿收回来了,就又回来了。到底这里是老家啊。人老了,想着落叶归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是去年才回来的。”
谪仙道:“我们才回来。”
彼此攀谈了好久,好像老友久别重逢。老人还记得她们喜欢多加孜然和花生碎。
和老丈告别之后又走了一段,谪仙见到一家外面放着棵大假树,树上挂满了纸鹤和纸蝴蝶,到跟前见牌子上写着“花蜜坊”几个字。
进去屋里还有好多彩色的折纸,店里的点心上都印着花。
一个少妇正忙着招呼客人,叫小丫头包点心。柜台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带着弟弟妹妹折纸。
谪仙道:“她也长大了,为人母了。”
那少妇还是人群中第一眼注意到兰经,道:“公子娘子进来看看,我们店里的点心又精致又好吃的,都是鲜花蜜作的。”
谪仙想起当年每次兰经来她都要多送几块点心。
向他笑道:“这小丫头还是最喜欢你。”
兰经笑道:“你饶了我吧。”
夜深了,她们静静的走在回去的路上,映在地上一对影子,她们心里很安慰。往事不可追,但到底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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