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醇一个人走在街上,夜深了,空荡荡的。好多地方都变了,回头还能隐隐看到怀远门。这里是当年他策马出怀远门经过的地方。他好像看到了那个鲜衣怒马的自己。好像在看前世的自己。
十三年了,他又回来了。他去看了山里的房子,看房子的人没因为他走了就不管了,收拾的很好。外公种在院子里的桃树已经长得好大了。外公知道他喜欢吃桃子,特意种的。他走的那年还没开花,现在年年要结好多好多桃子。他去外公和母亲的墓前拜祭,一个人大哭了一场。褚家他没有去,褚家人答不答应他也没打算去看。
“泠醇。”
他缓缓回过头,焦倩站在后面看着他,他好像没看见他一样转身继续走。
焦倩快跑几步拉住他的手臂,道:“泠醇,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什么。”
焦倩久久,好像使出全身的力气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泠醇不出声。
焦倩急道:“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这么多年我很后悔。当初的话都不是我的本意。”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哭起来,这么多年他真的想大哭一场。
泠醇无奈笑道:“你干什么,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好像是我负了你一样。”
焦倩哽咽道:“是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你原谅我,我真的后悔了。”
泠醇平静道:“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为人夫为人父的人了,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现在的凌融已经不是当年的凌融了,我们也不是当年的我们了。十三年了,你都忘了吗?回不去了。”
“你对我还有……”
“没有了。”
泠醇说这话时平静的像深秋的潭水,没有一丝波澜一丝感情。
“我庆幸我对你已经没有丝毫情义了。这对我对你都是最好的结果。想想你自己,一家老小,你心里想着一个别人对她们公平吗?倘若我真的对你还有情,她们怎么办?你又能做什么。你说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你有那个勇气吗?”
焦倩的神情变得很痛苦。泠醇说的没错。他鼓足了勇气,说出要和他重新开始的话,可是怎么重新开始他不知道。他没有勇气放弃名誉声望。
泠醇又道:“如果说我对你还有什么,好些年前我想我是恨你的。可是现在,我想恨你都恨不起来了。因为你……”泠醇笑道:“因为你也不配我恨你了。”
“小醇。”焦倩颤抖的喊出这一声。
十几年没有人这样叫他了,泠醇听了也觉恍若隔世。
泠醇道:“你说当年你想要自己彻底死心才和我说那些话。”
焦倩点点头。
泠醇笑道:“今日我和你说这些也是为了要你死心。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人要往前看,过去再怎么放不下也回不去了。但我说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一点不欺心。”
泠醇笑着转身走了,空荡荡的大街上他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不死就往前走吧。”
焦倩捂着嘴痛哭起来。他真的一点都在乎他了。什么都没有,过去以为没有了他还有好多好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可是没有了他,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自己一无所有。
焦倩回到府邸,进到前庭丫鬟正带着小儿子玩。小儿子见到他开心的跑出去。王妃也出来迎他。王妃很贤德,两个妾室也很和顺,儿女也活泼可爱。这是他的家,外人眼里他美满的家,他给自己造的牢笼。
焦元天他们散的很晚,一直到后半夜。仁人的车驾回官邸的路上他叫车转头。
“去辰国的官邸。”
侍从道:“这时候去那里干嘛。”
仁人不语,侍从也不敢再问了。
车驾到鹿瞳的官邸前停下。
“君上,要进去通报吗?”
仁人摇摇头,望了望那大门就又要人回去了。
夜里谪仙和兰经躺下聊天,说起宴饮上两个禽兽的事来。
谪仙道:“要是有小鹿在身边,仁人也不至于混账成今天的样子了。”
兰经道:“弘国礼官那么圆滑巴结的人,今日也没给他敬酒。”
“弘国有谁敬了。”
“一个都没有。”
“就该如此。”
兰经道:“我看两座长城对他们都死心了。大丈夫理应如此决断。”
谪仙道:“这和大丈夫不大丈夫无关。还是那两个没本事,拴不住人心。要不然,就是把人活剐了,还是要回来找他们的。”
兰经想起杜郁来,笑道:“那魏闵有什么本事,杜相还是放不下他一辈子。”
谪仙叹气道:“这还真是不甘心。白糟蹋了。”
他们又忍不住八卦的心,一直聊到了后半夜也没睡,把一大壶茶水都喝完了,要宫人来续上。
宫人端着茶壶进来,道:“君上娘娘猜怎么着?真是见了大鬼了。义君的车驾刚才来咱们大门口了。”
两只猫竖起耳朵听宫女往下讲。
“停了一会儿自己又走了。”
谪仙道:“然后呢?”
宫女摇摇头。
“本来要禀报君上,看他们走了,就没有。”
谪仙对兰经道:“这个瘟神,还惦记小鹿。老天爷怎么不报应到他。”
这次是泠醇有意要回老家看看,约上鹿瞳,于是就一起来了。到了烨国,见到另外两个,谪仙和兰经就知道这次不会平静了。
他们刚喝下茶,外面宫人禀报道:“伊方公主在门外大闹。”
谪仙道:“忘了还有她了。”
伊方公主还想着程瓒,自从那件事以后辰国就不敢再要他出使烨国了。伊方公主知道他不在里面,可是伤心,喝醉了酒大半夜来闹腾。
鹿瞳离开酒宴去红药看夜景,他听说烈焰那里的夜景非常好看,能看见月亮刚好投在拱桥的桥洞里,周围映出红芍药的影子。鹿瞳后半夜回来,到了大门听到外面一个女子在大哭大喊。
他刚下车,伊方公主扑上去就一把抱住。
“程瓒,你个混蛋。你等得我好苦,我哪里不如她,我哪里不如她!”
边说边又打又咬。
鹿瞳的侍从忙来解救,道:“公主认错人了,这是我们白国相,不是程国相。”
“程瓒啊!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鹿瞳道:“公主,人既没有那个意思,何必强求呢。”
大概是程瓒也说过同样的话,伊方公主听了更加激动,又抓又摇又捶。
侍从一边拉扯她一边道:“公主啊,我家公子身子骨单薄,您别把他摇散了架啊。”
这时候突然有人一把抓过伊方公主,挡在鹿瞳前面道:“公主自重!”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义君仁人。
伊方公主只想撒酒疯,哪里管那些,又扑上去又打又抓。
过了一会儿,泠醇一个人晃悠回来,见官邸门口这样的大热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快加入去平息事端。
最后在泠醇的带领下,和黎辰义烨四国宫人侍卫的一起努力下,终于把伊方公主塞进马车送走了。
人也忙关切问仁人可被伤到没有。
仁人一回头见鹿瞳早不在了,心里一股怒火涌上来。
辰国内监看出他的意思,赔笑道:“这怎么话说的,竟要义君受池鱼之灾了。君上您快回去安寝,熬坏了龙体可不是小事。”说着要侍卫同义国侍从一起送他回去。
泠醇也上前道:“今日劳烦义君了,我定禀报我二圣。”
仁人见到泠醇,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不必了!”说完气鼓鼓上了马车。
此时里面谪仙和兰经等着宫人实况禀报。小玉都被吵醒了,竖起耳朵和他们一起听八卦。听说仁人又冒出来演一出英雄救美,两人都恨不得趿上鞋飞出去看热闹,但是想到国君的身份,只得无奈放弃。
就这样不知不觉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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