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和兰经有一年多没回来,车驾经过青阳谪仙特意露了一面以安人心。到寝宫已经中午,两人有些乏,只想睡觉没有要用膳。
谪仙坐在梳妆台前理头发,宫人提起兰纪和兰绅的事情来。虽然兰纪已经被废为庶人,不过兰纪要宫人仍旧称他静王,家宴谢氏被废不能出席,他还是可以的。
谪仙道:“我早就想到有这一天,老三虽然对老三媳妇又敬又爱,但花心也是真的,怎么会一辈子守着一个人。”
宫人道:“成王妃心里自然是不自在的,可也不能说什么。只说喜欢就纳回家来,不要在外面要人笑话。太妃也把成王训斥了一番,说有这样的媳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到外面抓野鸡。”
谪仙道:“等着吧,有一就有二。不过老三不是犯浑的人,对老三媳妇还是同别人不同的,有了新人也不会对她不敬的。”
宫人道:“要说成王妃也该知足了。成王只和她一夫一妻也有十几年了。看看兰庶人家过的日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要说宗室里,就是富户人家还没有几个收房唱曲的吗?”
谪仙又问起兰纪家的事来,听说兰纪的事,道:“要说他和太上皇还是比不得,太上皇到底没出大乱子,夫妻父子情分也还好。不像他如此,自己的孩子尚且视如草芥,又怎么会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
宫人道:“还不是谢氏惯的。成王虽然也就那个样,有太妃管教,不成才也不作恶啊,也算孝子良夫了。”
说话间有宫女进来道:“圣上娘娘说这事赶的。兰庶人那边传话进来,说孺人常氏没了。”
谪仙道:“按常例,再多加一百两银子,两套衣服。”又补充道:“给她娘家。”
宫人答应了下去。
谪仙突然想起太子嫔来,原来已经过了十几年了,她也死了十几年了。
兰经道:“他就造孽吧。”
收拾完谪仙和兰经上床睡午觉。
第二天王妃命妇们都入宫请安。谪仙留下两个妯娌聊天。
安慰成王妃道:“老三虽糊涂,却也不是那么糊涂的人,分得清轻重。他就是有了侧室,也不敢怠慢了你这个正妃。他若有这个胆子,我和你二哥也不答应的。”
成王妃道:“娘娘放心,我没怪他,我想得开。他正大光明纳回家来,免得要人说闲话。”
几个人又讲起常氏的丧事怎么办的。
夜里家宴,时隔一年多谪仙和兰经又回到青阳,众人都称贺两人大愈。兰睫自从几个月的时候离开去青蕤,还是第一次回来,已经一岁多了。兰沁看到小孙子已经这么大了,很是高兴,抱到腿上哄他玩了好一会儿。其他人也称赞兰眸越长越漂亮了。
谪仙道:“要爷爷吃饭了,你坐到哥哥姐姐哪儿去。”
兰睫又撒娇伸出两只小手向她和兰经求抱抱。
谪仙从乳母手上接过抱进怀里道:“你真是的,好像个姑娘一样,这么粘人。”
兰经从谪仙头上拔下一支玉簪花逗他,兰睫伸手又抓他束发的白玉簪子玩,玩了一会儿又插到兰经头上。
这时候宫人推上烤全羊来,那羊口里叼着一只烤熟的苹果。兰睫见了兴奋的“啊”了一声,两只小手一拍。
谪仙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烤羊。”
兰睫向羊伸着小手,兰经抱他过去,他从养口里拿出那只烤苹果,拿到手里非常的开心。玩了一会儿道:“给哥哥姐姐吃。”
众人都笑道:“二皇子真懂事啊。”
谪仙道:“我们俩乱了这一年,他都是和姐姐哥哥玩的。”
贤太妃道:“这最好了,姐几个更和睦了。还是娘娘有福气,儿女双全。圣上还说咱们老兰家就是缺女儿。”
说来兰氏子女确实男子多女子少。先帝六个儿子,就只一个女儿,惯得不成样子。兰沁嫔妃不多,生的四个儿子都养活了,一个女儿也没有。兰纪兰绅生的都是儿子,只有兰经有长女兰瞳。其他的叔伯家也是男多女少。
兰经又抱着他玩了一会儿,要乳母抱到兰瞳兰眸中间坐着。兰眸小手拿起羊舌头喂他吃。
那一边其他孩子拿筷子夹羊肉吃。兰纪从小就被谢氏教导吃饭一定不能上手,吃烤羊排这种也是一样。他自认为鹤立鸡群,显得高贵风雅,也拿他母亲那一套要求自己的孩子。
最小的孩子兰眎筷子夹不好,把一块羊排哐啷掉到盘子上。兰纪上去一巴掌,道:“不成器的东西!”
兰眎哇的一声,马上又关住阀门。
兰沁怒道:“他还是个孩子,你发什么疯!”
“庶出的哪那么娇贵。”
兰睫问道:“什么是庶出。”
兰经笑道:“你和哥哥姐姐是嫡出,你大爷也是嫡出。爹是庶出。”
此言一出本来热闹的一桌人噤若寒蝉。
兰睫看了看兰纪,道:“嫡出不好。”
兰经道:“嫡出好。不是嫡出都是你大爷这样。”
兰纪负气道:“我自然比不得圣上,儿子也是不成器的贱种。”
兰经笑道:“没赐死你心难受啊。”
静王妃忙跪下道:“圣上息怒。”
兰经道:“跪下!”
兰纪只得跪下,不情愿却也怕了。其他人除了兰沁、谪仙和三个孩子也跪下。兰纪兰绅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大人跪下。
屋子里又鸦雀无声,死寂的恐怖。
“爹,我要吃那个。”兰瞳打了个哈欠,小手指着兰经跟前的虾。
兰经剥了六只虾放在碟子里要宫人送到兰瞳跟前,兰瞳抓起虾仁吃起来。兰睫在旁边也拿过一个吃,又问兰眸吃不吃。兰眸道:“我不吃这个,我想吃羊眼睛。”
宫人忙战战兢兢去割养眼睛给兰眸吃,屋子里只听得见三个孩子吃东西的声音。
“平身。”
已经要跪麻的众人才颤颤巍巍起来。
兰经道:“你活着就是祸害人。把他带下去。”
宫人忙扶着兰纪出去。
兰经向宫人道:“另开一桌,再烤一只羊,要孩子们上手吃。”
宫人忙又开了一桌,孩子们都到了那桌吃饭,没了大人,都开心的玩闹起来。
兰睇给兰睫讲桌子上都是什么菜。兰睶把两只羊耳朵放在兰眎头上,说他变成了羊。兰睑、兰眙一人拿着一只羊蹄子打架。
谪仙道:“小孩子嘛,就该如此。”又向贤太妃道:“太妃还不要老三敬他媳妇一杯。”
太妃向兰绅道:“不争气的东西,还不敬你媳妇一杯。”
兰绅站起来,双手端着一杯酒笑着向王妃道:“爱妃大德,担待我这一次吧。”
成王妃又笑又怒道:“我怎么敢担待王爷,当着一家老小的面,快别这样了。”
说着一桌子也笑了。
家宴过后两人刚回寝宫,人过来向兰经道:“太上皇想出去到瑞王妃坟上看看。”
兰经道:“六婶不在也快三年了,父皇想去看就去看看吧。”
本珍笑道:“奴婢这就要人去向太上皇回话。”
谪仙道:“老师那里明日去吗?”
兰经道:“老师说我们太累了,过两天缓缓再去吧。”
两天后兰经带着谪仙还有几个孩子还有小玉去文玉府上。一进去阖府老幼都黑压压跪了一片,文玉跪在最前面。
“老师师母请起。”兰经上去扶起文玉,谪仙扶起他夫人。
后面跪着文玉父亲、嫡母和生母还有孩子们。虽然文府接驾也不是第一次,但是文家是从文玉才起来的,他父亲这辈子就是个翰林院的小官,之前家里没出过大人物,他父母兄弟每次接驾都是战战兢兢,冷汗之流。
兰经谪仙又过去扶起文老爷子和他生母来。
“白兔爷爷。”三个孩子拉着他的衣角撒娇,小玉也两只前爪挠着他。
文玉道:“二皇子都这么大了。上次见还是抱在怀里呢?”
又向兰经道:“我养的琼花开了,刚好这几天看。”
两家人说着走进内宅去了,留下文家一家老小长舒了口气,各自回去待命。
文玉家世代在翰林院作官,不过最多他太爷爷上过四品。文玉是庶出,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嫡出的哥哥,下面还有三个异母庶出的弟弟。
当年他还不到十八岁,因文采出众选入翰林。去淳苗作人质那年,要翰林出人,派来派去这个福分落到他父亲头上。
“老文,你五个儿子,成人的也有三个了。这是黄恩浩荡的大事,不知道哪个有这个福气。”
最后这个福气又落到他头上。问起原因他父亲很有自己的道理,就一个嫡出的,当然不能去送死。老三姥姥家厉害,送老三去会被闹得家无宁日。老二生母软弱可欺又没有娘家,自然是最合适的。
家里不肯帮忙,文玉也是废了很大劲才进的翰林,没想到不到一年就摊上这么个事。在淳苗那几年家里人全当他死了。当初他母亲死活不要他去,被他父亲和嫡母还有几个姨娘骂不识抬举,不肯为国尽忠。
“这是天大的福气,老爷看得起你们母子,你这样不惜福。”
“为国尽忠,天大的福气,这有什么好说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围着他母亲乱嚷。他母亲哭得泪人一样,怒道:“这天大的福气给你们,我才不要。”
众人也不管,只是一个劲聒噪。
果然不负他们众望,八年后文玉回来了,回来就升了二品,和一群白胡子老头平起平坐。他父亲哥哥不过是翰林侍讲,还是因为他去淳苗的原因升了官之后。父子三人虽然同在翰林为官,但他是二品长官,平日在内殿办公。另外两个只是卑微的小官,在外面办公,想见他都难。见了更尴尬,要叫一声文公。他父亲叫习惯了,在家吃饭有时候也喊错他文公。然后文家人云里梦里的看着他一步步造反高升,最后真的到了天大的富贵。连他父亲也要叫一声国相,儿子生下来就是公爵,女儿生下来就封汤沐邑。
他父亲官职太小,嫡母作不了诰命。但因为他是国相,兰经封了他生母作诰命。按规矩文玉生母是妾,不能上桌吃饭,但现在可以和正室平起平坐。文玉对父亲和嫡母还有几个兄弟也是极好的,虽然在朝贵为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在文家还是按家礼,尊卑不乱。外人反正是这么传的。
至少按规矩,大的宴请,父亲和嫡子入席,庶子要手执酒壶为宾客倒酒的。文玉一直到今天都是如此。逢他父亲那边的大日子,他都要穿着宰相的官服,手里拿着酒壶给宾客倒酒,把他父亲那边的亲朋好友吓得冷汗之流,如芒在背。
一次逢他父亲大寿,他照旧拿着酒壶斟酒。斟到一位他父亲的远方堂侄,那人手抖的要命,腾的跪下道:“国相,饶了下臣一命吧!”
文玉把酒壶朝地上一摔,怒道:“抢百姓粮种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也做得出。剐不死你!”
那件事牵扯的人很多,在场又觳觫跪倒一片,高呼冤枉饶命。
文玉从家仆手里又拿过新酒壶,道:“好啊,我黎国竟有如此多蠹虫了。”
被文玉一通训斥,好些人吓得魂不附体,因惊恐过度晕倒在地一片。下人把那些人死狗一样拖出去,文玉又继续倒酒。
好几个人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他父兄也吓得不敢出一声,要不是家仆拉着,也跟着众人顺势给他跪下去。文家老爷子要办事,对亲友简直是地狱煎熬,因为全程有国相斟酒。兰经知道这是他故意的。
兰经一家在文家待到深夜才走,阖府大赏。文玉和夫人孩子一起送他们一家出去,其余老小跪在院子里谢恩。
许旧管家过来道:“老太爷,圣上他们上乘鸾回宫了。”
文老爷子这才颤颤巍巍被管家扶着站起来,道:“我们家祖坟怎么冒了这么高的青烟啊。”
每次接完驾他都要说这一句。
好一会儿文玉带着一家回来,见都等在大堂坐着。文玉道:“爹娘,太太,都快睡吧。”
文老爷子“嗳”了一声,一家终于可以消停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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