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西征螭国和碧国几乎平分了蛟国。回桑蛾后赏赐群臣,后宫也有封赏。
因为惟薰生气把进贡的丝绸珠宝毁坏了好多,干脆今年三何宫里只分了些棉布,三何的衣服珠宝几乎也没剩下什么,只能自己出钱买丝绸添置衣服。
惟薰养的彩蚕收获后织出几批彩蚕绸来,她一高兴三何宫里各赏赐了一匹,要她们做衣服过年那天穿。何品琴一匹美人立夕阳绸,何怡琴一匹春山暮雨绸,何舒琴一匹雀鸟秋叶绸。
王妃命妇们去舜华宫拜见中宫,见三何穿着彩绸真真仙女下凡,美艳无比,都不禁赞叹。惟薰从里面出来,仍旧穿着每年常例穿的大红凤袍。三何转瞬黯然失色。
在他翻来覆去的磨人之后,惟薰终于又绣了荷包给他,并且赐给他一个可爱的昵称。新年惟薰把荷包装在盒子里要宫人送给他,里面水红信笺写着:赠桀咩小纯,新春欢悦,吉祥平安。
因为老七的缘故,他们三个见到一个愉字都讨厌,故不写愉悦。
袁悟得到信笺,又看到信笺上“桀咩”这样“可爱”的昵称,兴奋非常,好像得了欢快症。宫人们见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无论东宫的老人还是登基后服侍的都心中道:“他过去不是这样的。”
一日只袁悟、袁惜、袁恒三个在一处,另外两个问起这次他是怎么把惟薰哄好的。
袁悟骄傲道:“我才没有哄她,是她自己哭着求我和好的。”
袁惜袁悟惊诧的望着他,也并不说话,那意思:你自己高兴就好。
他只得心虚道:“反正这次她也知道要给我留些面子的。”
袁恒道:“跪一跪就好了,没有挨打。”
袁悟没有反驳的默认了。
新年几个亲近的王妃命妇来宫里玩,舜华宫里开了几桌叶子牌。这一年何操琴不在了,三何叫来何韵琴一起玩。她们三个合伙对付何韵琴,韵琴输了不少。
笑道:“我今日手气不好,不玩了。”
何舒琴道:“别啊,四姐,这是输不起啊。如今作了大官,还差这几两碎银子。”
惟薰正在另一桌旁坐着和人聊天。
“娘娘也玩几把。”
惟薰摇头笑道:“你们玩,我看着就好。”
此时听到何家那一桌的声音,起身过去道:“韵琴手气差,我和你们玩。”
三何道:“我们怎么敢赢娘娘的。”
惟薰笑道:“牌桌无尊卑,你们若是让着我就没意思了。”说着要宫女拿钱来。韵琴起身把位置给她。袁悟也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惟薰便和三何洗牌玩起来。
惟薰从来没有玩牌的喜好,每年女眷聚会玩牌她也从来不上桌,只是在一旁聊天看她们玩。人都以为她那样斯文端庄的人,大概连怎么玩都不会。
三何以为对付惟薰这样的生手易如反掌,这一局还没过多久,就见惟薰推开牌,有些惊讶道:“我是不是胡了。”
三何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她真的胡了,而且胡的很大。
一圈打下来,三何带来的钱都输了,还打了欠条。
惟薰笑道:“这回不要银子了,谁输了拿首饰一件。”
袁悟一脸崇拜的望着她,道:“你好厉害!”
惟薰在他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眼神,谪仙当年也是用这样充满崇拜的眼神看着她。显然这里只有袁悟不会玩。
好些人也围上来看她打牌。几局下来三何身上的首饰都输光了,就差剪头发了。
这时候所有人才明白,惟薰从来不上牌桌不是因为她不会玩,而是她上了牌桌谁都赢不了,就没法玩了。
惟薰见她们输的差不多了,也就不玩了。把韵琴的钱还了,其他的照旧还了三何。
笑道:“和你们玩的,难道还真要你们的钱。”
然后一人赏赐了一件首饰。
春节后不久又到了取仕的时候。袁惜向袁悟道:“老六回来有日子了,也应该要他露个面了。”
袁悟道:“过几天的殿试就要他监考。”
袁惜点点头。殿试当日,袁恒朝服坐于大殿中央,监考的翰林学士和考试跪下道:“参见静王。”
考试进行的很顺利,只是这次朝臣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好似波澜不惊的考场,大家心里都盘算着一个人,监考之一翰林学士刘士毅。
考试结束后考官从宫里离开都议论道:“静王竟然也出来主事了。”
“静王回京也有一阵子了。”
“看来和刘家的事也是放下了。”
“放不下能如何。刘家已经娶妻生子,难道堂堂一个王爷还等着一个翰林小吏吗?”
惟薰正在绣花,袁悟在一旁读书。内监进来回禀道:“殿试已经散了,王爷和大臣们也都回府了。王爷没什么不一样,倒是刘家那个有时拿眼看王爷。”
惟薰道:“老六不是没有决断的。”
说起袁恒,袁悟又和她讲起那时候的情形。
袁悟道:“那时候真是啊!前朝后宫都闹得不成样子,宫里的猫狗都不得安宁。这辈子还没有那么热闹过。”然后感叹道:“两年没了三个!”
“哦~”惟薰意有所指的微微一笑。
袁悟笑而不语,他知道她不会嫌他狠毒的。
惟薰道:“谪仙说兰经讲他不会杀他大哥,会一辈子养着他的。”
袁悟道:“他是觉得夺嫡过意不去。”
惟薰笑道:“你怎么会这么想。谪仙说他是要报复他们对他小时候的折磨。有时候活着远比死痛苦。”
夜里惟薰收拾给六叔的节礼,袁悟在一旁支着头看着,道:“怎么每次都送双份的。”
惟薰道:“也有我六叔父的一份啊。”说到这里想起谪仙不在了,她那一份送不出了。
“哦~”
显然袁悟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又一时弄不清楚。思虑了一会儿他道:“六叔父?”
惟薰道:“我和你说过,你不记得吗?”
她确实只说过一次六叔六叔父,但是他没有意识到。
惟薰道:“就是和袁恒一样啊。其实他们相识之前都是喜欢女人的,也有过女子的对象。不过认识之后就动心了,然后就在一起了。也十几年了,感情也是很好的。想来六叔父为了六叔皇位都不要了,不过六叔也够意思了,一辈子给他作秘书郎,也没有个正式的官位。”
惟薰自顾说着,见袁悟目瞪口呆的样子,一脸鄙夷道:“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夜戏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人了,这个又有什么奇怪的。”
袁悟木然道:“我真的不知道。”
惟薰道:“汉朝的皇帝一多半都喜欢男人的,你读史的时候难道没看到吗。”
看当然看到的,只是他读的时候只觉得不可理喻,从来没想到身边会有。袁恒一件就要他难以置信了。
夜里两人上床睡觉之后袁悟提起有一年他父皇母后要给袁惜议亲,一石激起千层浪,从列国来了好多男男女女,一个个都是悲痛欲绝,痛心疾首的。
七兄弟里最好看的要数老大袁恪和老四袁惜。袁恪的美是英俊秀美那种,袁惜不同,七人里袁惜最刚最霸道,偏偏是女相,生得娇媚无比。尤其袁恒虽然不算矮,但没有其他兄弟那么高,更有一种娇弱之感。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见了都忍不住要心生邪念那种。列国一直公认的一句:螭国的武宗皇帝,长着最娇的脸,打着最狠的仗。
袁惜周游列国,替螭国办了好些大事,天下爱慕他的人不计其数。螭国远离中原,地处偏僻。谁也没想到只是有袁惜要说亲的风声露出去,竟然可以席卷列国。当时好些人千里迢迢赶来讨要说法。
“你说的,会和我回家。”一个貌美女子道。
“你说的,会和我回家。”一个美貌男子道。
“你说的你喜欢男子,我们没可能。”又一个貌美女子道。
“你说的你喜欢女子,我们没可能。”又一个貌美男子道。
外面的局势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外面几十个人来自不同国家的公主皇子王侯子女群情激愤,各自跟着的好几个侍从在身边或是劝导或是助阵。又有螭国宫人侍卫在里面维持秩序。把宫里弄得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几个兄弟围着袁惜道:“四哥,你快出去啊,你看你闹出的风流债。”
“老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不能躲起来啊。”
袁惜用被子把全身蒙住道:“滚,别烦我!”
“好好的你做不到干嘛答应人家回家。”
“我回了。”
“你的回家和人家想的一样吗?你去人家家住了半个月,吃了十几斤燕窝才走。”
“不喜欢就直说,你干嘛说喜欢男人。”
“你懂个头!”
后来还是袁惜出去澄清,是父母的意思,自己并没有要成亲的意思。赌咒发誓甚至立下生死状那些人才陆续离开,各自回到天南海北。
德宗道:“老四容易吗?这么多年为了国家!”
惟薰讲袁惜有六叔的风范,交通列国,是列国少有的威力鸿胪。
袁悟道:“那时候我还觉得是胡闹,竟然有好几个男子来。”
惟薰道:“有的人是天生的就是喜欢同性,不过也有两种都喜欢的。只是他们也喜欢异性,就以为自己不会。但是如果后面遇到动心的,就发现自己也可以喜欢同性的。”她拍了拍他的头道:“你这种点彩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当然不会明白这些了。”惟薰饶有兴致的和他讲她知道的事情。
“有个阿姨人很好的,只是识人不爽,嫁了两次都是不好的,然后带着孩子一个人过。她有个闺蜜对她特别好,后来告白了。她当时也觉得不可理喻,自己是喜欢男人的。架不住那闺蜜对她极尽温柔体贴又照管,她就从了。这么多年也过着。不过我觉得她只是上了年纪,心灰意冷,有个知冷知热的,也不管男的女的了。”
“还有这种事?”
惟薰拿起一块杏干放进嘴里,又拿一块塞进他惊讶的张大的嘴里道:“之前有一个人,处了几个对象都是女的,他从来没想过会喜欢男人。后来有一个喜欢男的的看上了他,不停的追他,然后他就真的动了真心了。”
袁悟嚼着嘴里的杏干,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惟薰道:“后来两个人还是没有走到最后。就散了。但自此以后他找的对象几乎都是男的。”
最后惟薰总结道:“所以说,不到最后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种意向。”
袁悟道:“你说,你和谪仙要是没有找到心上人,是不是也有那种意思。”
惟薰嚼着杏干笑道:“我们两个是姐妹知己。才不会。在一起十几年了,要有早有了。那你会和袁惜好吗?”
“我们是兄弟,那是□□。”
惟薰道:“有什么,又不能生孩子,无所谓的。”
“你竟然会这么想!”
惟薰道:“你情我愿,又不妨碍别人。有什么!”惟薰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道:“过去有位皇子,他是庶子,又不得父皇宠爱。但是他有夺权之心,只是即无出身,又无后台。有一次上元节赏灯,他意外遇到了当朝重臣的儿子。两人相谈甚欢,他便打起了他的主意。想了好些办法讨好,希望那公子能说动他父亲扶植自己上位。那公子比他小六岁,之前也没有想过会喜欢男子,但遇到他之后就觉出不对劲来。后来他也觉得小公子对他有那个意思,他觉得那很恶心,觉得那公子很龌龊。只是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装出很喜欢他的样子,甚至有时候还会暗搓搓和他暧昧。那公子见他似乎也有意,终于鼓足勇气向他表白。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如果没有那个意思,或者怕世人不容,我不会怪你。若是你对我也有那个意思,就算天怒人怨所有人反对,我拼死也不会辜负你’。”
惟薰拿起茶喝起来。袁悟道:“那以后呢?”
她接着讲道:“那人只觉得无比的恶心,但是还是一副深情的样子说他也是真心喜欢他,愿意和他在一起。其实后来那公子也没有一定要那样的意思,他比那人单纯多了。还是两人一起睡的时候那人先动了邪念,主动做的。”
惟薰见他努力思虑的样子,大概在想两个男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的。以他的常识大概他也想不出来。其实她也想不出,因为她也没有见过。
“后来那人靠那小公子家的势力篡位夺权作了国君。他仍旧和小公子保持着那种关系,对他那种**也一点不少。只是在他看来那是龌龊是羞耻,他觉得那样做是在报复那小公子,报复小公子竟然对他有那样的邪念,而自己却为了前程不得不和他做那种屈辱的事儿。其实是他自己想,反而说是人家勾引他。真是不要脸。登基不久小公子的父亲过世了,他没有了顾及,诬蔑小公子叛国,把他赶出国。临走对他说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年是自己最大的羞耻,他觉得无比恶心。”
“禽兽!!!”
惟薰平静道:“不要侮辱禽兽,禽兽多数很可爱也很有情义的。”
“然后呢?”
惟薰嚼着爆米花道:“那人做的还不错,国家前几年还好,只是十几年后有几年天灾**不断,邻国趁机来攻伐。都快打到国都灭国了。这时候有一个神秘的暗探秘省来帮忙把敌国打走。那里的人都黑布蒙面,看不出容貌。然后那人感激涕零要建交答谢,人道这些都不必,只是他们主上要单独见他一面。到了两位国主约定见面的日子,他正襟危坐等着,却见人抬着一位羸弱男子进来。他当然认得,就是当年的小公子。他见了小公子羞愧难当,一个字也说不出。那公子只是平静的笑着,道:‘带我去再看一次月亮吧’。没有侍从,只是他们两个,他背着他去曾经他们喜欢去看月亮的山顶,一路上谁也没有讲一个字。到了山顶,那曾经的小公子靠在他怀里,还是谁也不说一个字,等到过了好久他再看他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静静的死在了他怀里,渐渐的冷了。他的一生很苦,被赶出母国后承受了很多苦难,靠一个人创建了那个煊赫一时的暗省,因此也落下了一身病痛,不会长寿。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临死的那一刻他明白,也许自己拼尽一生也只是为了能死在他怀里。”
惟薰讲完见他泪眼汪汪的样子,道:“你干嘛,我只是讲个故事。”
袁悟道:“我都要哭了,你才和我说是假的。”
惟薰笑道:“其实也未必是故事。不过如果你以为这是个故事,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袁悟道:“那他喜欢过那个小公子吗?”
惟薰道:“也许是喜欢的。他一生宠过很多人,有女人也有男人。中宫没有子嗣,庶出的有七个儿子。小公子死的那一年他最小的皇子出生,刚好是和他一天生日。他总觉得那是他的转世,觉得他们长得特别像,连品性才干都像。七个儿子里也是最出众最漂亮的。他一直希望幼子能继承皇位,但是幼子执意不肯。他便留下遗言,从此之后他们国不再父死子继,而是兄终弟及。一定要幼子坐上皇位。”说到这来惟薰轻蔑笑道:“他只是在感动他自己,或者自己骗自己。其实小儿子和小公子并不像。”
袁悟道:“那后来呢?小儿子当上皇帝了吗?”
惟薰道:“不知道。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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