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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继几国大军夺取十几座重要城池之后,最恐怖的噩耗传入京师,飞龙之地,上臻,失守。

上臻是黎国兴起的地方,即便兰沁在位被列国蚕食的那几十年,也不曾失守。而今这个亡国之讯息传来。举国震惊。

谢皇后兴奋道:“这个小贱胚子,他以为他陷害了兰纪他就能接天命,老天爷不会放过他的。就等着他国破家亡被千刀万剐了。”

不仅谢皇后处于私愤,朝野民间也议论纷纷,好些人讲庶出到底是庶出,命贱压不住福,不能承天命。

兰经得到上臻失守的消息很平静,最坏也不过如此了。从朝堂回来他没有回寝宫,要人打开谪仙屋子的锁,在那里过夜。

到了现在的地步,弘国已经彻底和他决裂,他也没有必要掩饰自己的情感。出事以来已经一年多,他也可以看见她的东西了。

这屋子被贱畜们砸的乱七八糟,他进来的时候还能见到地上的鲜血和头发。她亲手画的一副画,一朵白荷花,下面卧着一对白鸳鸯。她很喜欢,一直挂着,也被人撕成两半。

地面已经打扫过,东西还是乱七八糟。他怕被人再荼毒,就一只锁着。一年没打开,落了很多灰尘。

兰经把那幅修补好的画挂上,把东倒西歪的东西摆好,就合衣倒床上躺下。就他自己,连小玉也没带。

还记得当时小玉日日趴在门口流眼泪,怎么也不回去。

他哄它道:“和爹回去好不好,回家吧。”

小玉就是哭,在落锁的门口守了七天七夜,终于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才和他一起回寝宫住。

它天天搂着她的一条大手帕,走到哪儿就叼到哪儿。

兰经也快要哭了,道:“你还拿着妈妈的东西干嘛。”

诛仙之变中,黎国七大族因为索要征君权久久不被允许,也担心太子羽翼将成不能控制,和弘国勾结,弘国国相入黎国,假意商讨婚事,实则和七大族里应外合逼宫。

当日七族私军在弘国偷运进来的琼武帮助下,控制了御林军。宫中能护驾的只有二百亲军。

本珍道:“所有的亲军都给姑娘,主上怎么办。”

兰经道:“她比我重要。”

只是那二百亲军,还是在她被压往天牢之前,被全部杀害。当时二千对二百,每个人都死战到最后一刻,没有一个人弃械投降,死状极为惨烈。其中有五人是当初护送她去瀣国的十二人中的。

兰经以最快的时间和七大族谈妥条件,允许他们合法的征军权和拥军权。他万万没想到谪仙会死。

当他到了乱坟岗,见到的只有堆积成山的尸骨,和下面成堆成堆的骨灰。人呈上一只白玉镯子。他抓起一把骨灰,在手里就被风吹散了。他应该去哪里找,什么都没有了。

从乱坟岗回来好久,他都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她不是那种没福的人,她不会就这么死的。”他无数遍的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终于他相信她真的不会回来了,他不敢看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有一次陪韦倾国她们吃饭,见到山药羹,他险些又犯病。

谪仙临死前的情形他有所耳闻,每夜以泪洗面,夜夜吐血。这辈子他从来没哭过,因为这一件,哭得眼睛出了血,不得不靠化妆师傅化妆,第二天才能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他难过起来悲恸欲绝,用刀子把手臂划的血肉模糊,左手划满了,再划右手。只有这样他才能好过些。夜里划完了,第二天犯病,在刚和上的伤口上继续划,划得露出骨头来。他第二天要照旧若无其事的出去主事应酬。

为了麻痹七族和韦家,他只能表现出对她一点都不在意。所以韦家那些贱畜甚至当着他的面描述虐杀她的细节。

他一个人捂着嘴哭,把两条手臂都划烂了,除了小玉没人知道,他自己也隐藏的非常好。只是因为有时候样子非常可怕,不得已又要本珍知道,出去给他请可靠的化妆师傅。要不然就是本珍也不能知道,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

在小屋呆了一夜,第二天兰经从里面出来,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不是化过妆的样子。临出门他向屋子里望了望,心里道:“宝贝,你保佑我吧。”

朝野民间对于太子议论纷纷,几乎大多数人都认为太子不能承天命,掌国不过两年,到了列国来伐,危如累卵的地步。被囚禁的兰纪也燃起了希望,他认为兰经很可能被敌国俘虏杀掉,也可能被对他失望的官民杀掉。那么他作为嫡长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复位。兰纪此刻无比兴奋,幻想着自己重登太子之位。后来又开始恐惧,兰经会杀掉他,以绝后患。总是觉得有人要害他,好几日不进饮食,怕有毒。

当日兰经大朝,仍旧镇定自若,不怒自威。他安抚朝臣,连下几道御旨安民、任免前线将帅、后方粮草补给等诸事。

最后道:“诸卿心安,不出一月,弘国定然退兵。”

对于他的许诺,大臣多是存疑。有人向亲信道:“他就是胡说,弘国的军队已经快攻下白桑。他的冷静都是装出来的,心里不知道怎么如坐针毡呢。”

此时谢皇后又抖擞起精神来,要死一起死,自己得不到的姑且同归于尽。

贵妃又像当初淳苗围攻京师的时候,惶惶不可终日,开始烧各种金银细软到那边。韦家的女眷早已离开。当初弘国突然向黎国出兵,也着实要季华鬓几个着了很大惊吓。她们怕会被当作人质,当然也知道即便就是韦修平,也不会为了她们做出任何让步,她们又可能被杀泄愤。当兰经派人下旨要她们回国的时候,一行人如重获新生一般,几乎开心的要跳起来。

临行贵妃拉着季华鬓的手道:“亲家啊,怎么这就要走啊。”

季华鬓只是应付几句,归心似箭的匆忙上路。这要贵妃很受打击。

白桑乃军事要地,一旦被弘国攻破,黎国东部将无险可守。这次不同以往作烨国的陪衬,弘国成为了主导。因为弘国任用了战神级将领赵璕。

赵璕,字子良。梓国人。少时家贫,文武双绝。曾入仕彛国,因以一万彛军大败烨国八万大军一战成名。用兵如神,从无败绩,且同军士同甘苦,不骑马,不乘车,衣不华饰,食不甘味。他同最低等士兵一般背辎重步行,大得军心,莫不死战。但因人诬蔑母丧不归,杀妻取功,薄行无德,被彛君劝离彛国。离开彛国后他投靠弘国,此次是第一战,便不同凡响,声震十国。

就在白桑快被攻下之时,有谋士董仪造访弘国相府。

董仪在大门口道:“鸠占鹊巢,鹊将何处?”

韦修平要家仆请进书房。董仪道:“赵璕文武双绝,一旦攻下白桑,立下不世之功,国君定然另眼相看。相国有今日之荣宠,可还记得从何而来。”

韦修平本就忌惮赵璕的才干,而今他初来弘国就已送上三座城池。再攻下白桑,立下不世之功,对自己的地位造成很大的威胁。

他深知弘君对他多年荣宠,皆是因为弘国衰弱,不足以抵御烨国、昭国等强国。需要他与列国合纵,从中调停关系。赵璕是有雄才大志的人,绝不甘屈居人后。并且他还有一套革新理念,一旦被重用,自己更无立足之地。

韦修平假意应酬了几句,讲自己并非嫉贤妒能之人,皆是国事为大。最后还是问道:“只是不知道如何喜鹊上梅梢。”

董仪附耳底吟如此如此。韦修平连连点头,心想:“果然是个人才。”

不到两个月,弘君果然下旨赵璕收兵回朝。弘国主力走了,烨国也见好就收,班师回朝。其他的襄国、义国、彛国、华国和趁火打劫的翎国得了好处也退了兵。

黎国的亡国之危暂时解除,但是损失不可估量。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尚善不屑道:“还真让这个小苗崽子捡着了,躲过一关。”

庾慎微当时也在跟前,道:“弘国退兵,必定与太子有关。仁公不可小觑啊。”

尚善笑道:“你们小孩子家呀,就是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有偷天换日的本事。太子一个小孩子家,不过靠着年幼胡闹侥幸得了青衿,以后又有那丫头的辅佐才从一个(女表)子养的,坐上储君。现在底牌没了,他也就该行将就木了。”

庾慎微道:“赵襄子在智伯眼里,难道不是小孩子吗?”

尚善笑道:“赵无恤不过是个没有血性的,不依靠另外两家他算什么。就是他在世,我也不怕。”

庾慎微从尚府出来,望了望府门,道:“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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