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还在准备,几个人也就没有围坐到桌前,分散在屋子的不同角落。
宋天祺有心撺掇云漓跟段清叙多说几句话,却眼尖地发现,这俩人似乎很有默契,尽管站得远,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对方身上。
宋天祺品出一些门道,这种事得徐徐图之。
“你前夫怎么也来了?”
另一边,周荟担心地观察着云漓的表情。
因为上次见面,云漓才说过要跟他彻底分开的事,所以这会儿,三个女孩子都站在离窗户很远的地方。
周荟说:“是不是Lucas自作主张把他叫来的?漓漓,你要是不想待在这儿,我们可以一起撤。”
云漓没想到周荟这么决绝:“你不是想跟Lucas多接触接触吗?”
周荟:“萍水相逢的男人罢了。你要是不舒服,我就不要了。”
云漓感动死了,差点就要一股脑把她跟段清叙看电影的事和盘托出。
但转念一想,最近大家工作都忙,上次好不容易凑齐,还是她俩陪她喝酒,熬夜聊天给她纾解心事。
结果一扭脸,信息还没来得及同步,她这会儿再坦白从宽,好像就成了那种刚和闺蜜说完再也不回头,转头又陷进去的傻妞。
呜呜。
“其实、其实……”
云漓垂着头努力了半天,还是不好意思立刻就和盘托出。她下回一定循序渐进!
云漓含糊道:“没关系的,我们留下吧。”
周荟:“会不会影响你的彻底离婚计划?”
云漓摇摇头:“不会。”那个计划八成要破产了。
见她这么说,表情也没什么异常,周荟就放下心。
云漓愧疚地抿了抿唇,结果一侧眸,安茜睨着她,似把她心事看了个七七八八。
她跟周荟不一样,见过云漓中学时对段清叙有多在乎。
不过安茜也没多说什么,露出她招牌式的大姐大表情,一把搂过云漓:“舒心最重要。”
三个女孩又聊起别的话题。安茜给周荟出主意,朋友圈多发点摄影相关。周荟说这会不会有点太僵硬了,安茜说我母单solo这么多年我怎么知道。
云漓悄悄看段清叙。他倚窗而立,身后的夜景繁华又静谧,像他这个人,暗夜上镀了层矜贵的淡金。
注意到她的视线,段清叙狭眸稍弯,清隽轮廓柔和一瞬,含笑望过来。
-
过了阵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宋天祺把大家招呼到一起。
他先大喇喇找了个位置坐下,周荟一边偏着头跟朋友说话,一边貌似不经意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云漓挨着周荟坐,余光瞟到段清叙拉开了她对面的椅子。
她想起上次过来,他们也是这样面对面坐。那天火锅底料有点辣,烫得她眼泪汪汪,好在冰镇果汁很爽口,酸酸甜甜,可惜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忽然见段清叙偏过头,低声问服务生:“你好,酒水单是换过了吗?之前有鲜榨的山楂灰枣汁。”
山楂和灰枣的滋味趟过舌尖,回忆一瞬变得更加具体。云漓想起来,上回是在一间稍小一些的包房,她咬一颗虾滑时被汁水呛到,段清叙推来一杯果汁,温声道:“慢点吃。”
在那之前,她在段清叙面前总还有包袱。在家里不敢脱掉鞋躺在沙发上,坐姿站姿也都比平时挺拔些,打喷嚏肚子叫之类难以克制的生理活动,更是做得很小心。
直到那次呛得满脸通红,云漓捂住脸不想被他看到,后来对上他视线,才发现,里面一点旁的情绪都没有,只有最纯粹的关心。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喜欢是一回事,那些“不美”的生活琐碎又是一回事。现在想来,就是那个瞬间,云漓心理上过去了一个小小的坎。
“非常不好意思先生,那一款是时令饮品,目前已经更换了。”
服务生深深鞠躬:“喜欢酸果口感的话,您可以试一下这两款。”
他抬眸,无声地问云漓的意思,云漓赶紧摇摇头,用口型道:我都可以。
段清叙合上酒水单:“那就先这样吧。”
由于人多,怕说起话来不自在,他们就没让服务员烫菜。
宋天祺看起来是真饿了,夹起一大筷子牛匙仁,放进他面前的锅底里。
这肉其实是云漓点的,她刚烫了一小片,吃的时候觉得滋味很好,唇畔还扬起个浅浅的笑。
结果再想夹第二片时,盘子已经空了。
本来也没什么,但这段不起眼的小插曲被段清叙看在眼里。
等宋天祺这边烫好的匙仁浮起来,段清叙忽然抬起漏勺,整个盛满。
而后越过桌子,把满满一勺的肉,全都放进了云漓的碗里。
众人都怔住了。
他这偏心偏得太过明显,一向冷淡的人,垂着眸子光做不说,又显得又格外有杀伤力。
周荟和安茜唰唰看向云漓,她眼神游移,好像有点慌,顿了顿才道:“谢谢。”
然后云漓端起那只碗,给她们这边的三个人平分了那些肉,又温和道:“你们吃你们的,我们这边也能够到。”
宋天祺:嚯,煮熟的牛肉飞走了。
而且他还迫于外甥的压力,不得不挠挠头道个歉:“不好意思哈,怪我胃口太大。”
等这事差不多过去,云漓拿起手机,悄悄给段清叙发消息。
[不用特别关照我]
后面跟了个表情包,又道:[我还没有和她们说。]
刚发过去,段清叙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立刻亮起。
他本来好像没有要细看的意思,随意扫过去一眼,目光忽然一顿,看向云漓。
云漓立刻装作专心吃饭的样子。
过了阵再抬眸,见微信屏幕的光映在他眸底。他低眸看消息的样子很安静,睫毛很长。
少顷,段清叙眼底有丝笑意掠过,十分明显,原本不清晰的卧蚕也微微浮现。
云漓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笑,直到看到他回的消息。
[说什么?]
她心跳一窒,好像又被他点到死穴。
是啊,说什么呢?他们也还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只是有一点若隐若现的萌芽,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开花。
这种被拿捏的感觉,真把人气得够呛。
云漓埋头打字:[说有人请求我,多跟他见见面,别老躲他]
她平时根本不会这么说话。这会儿情绪上头发出去,才发现语气里有种有恃无恐的骄矜。
云漓耳朵有点红。
如果不是面对无休止的纵容,她也不会被惯出这种语气。
没想到对面回得很快,坦坦荡荡地认下来:[也是]
又道:[那,吃完饭让他们先回去,我们一起走走?]
云漓:[?]
段清叙:[你不是记得我说了什么吗。]
[多见见面。别老躲我。]
云漓:[但今天肯定不行啊,你舅舅对我朋友来说是陌生人,我得陪着回去]
这话在理,对面默了默,又发:[那过一会儿,你出去等我]
云漓怔了下,抬头看他。男人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眉眼倦淡,唇角平直。
如果不是这会儿一直在用消息轰炸她,看上去就跟忙工作没什么区别。
云漓忽然又想起灌木丛里那只流浪猫。一脸冷淡,一声不发,但就在她脚边赖着不走,一遍遍地绕圈子。
云漓故意问:[等你干什么?]
段清叙不假思索:[总之要等]
云漓也不假思索:[就不等。]
小杠一下,心情很好。
但还没开心多久,消息又发过来。
段清叙:[不等的话]
段清叙:[那天被电影打断的事,我不介意当众再做一遍]
本来,她都差不多忘记这事了。
这会儿冷不丁被提醒,那夜他攥过的手腕忽地发烫。
空无一人的电影院,森林里的萤火扑在他们脸上。
云漓的胸腔明显起伏了一下,手指也轻轻颤了颤。
但她还是定了定神。而后,一脸无辜地回复:[什么事啊?]
跟厉害的棋手对弈,自己的棋技也会大涨。
段清叙分明并未设防,无懈可击的冷淡神色流露出一丝裂痕。
他怔忡得有些明显。
云漓心里涌出胜利的喜悦。
她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害羞和躲避的青涩新手了!
她也学会了反将一军!
房间里白雾弥漫,火锅热热闹闹地沸腾着。肉片和高汤煮出的滚烫香气萦绕在杯盘之间,另外三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段清叙忽然站了起来。
他似是有些热,又可能是觉得拘束,懒懒抬手,悬在那件原本包裹得很严实的衬衫最顶上。
而后,单手拧开了第一颗纽扣。
另只手摁着手机屏幕,旁若无人地发语音。
“你想知道?”
云漓还没反应过来,这就是对她那句[什么事啊]的回复。
下一瞬,这条语音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她赶紧把手机藏在背后。
众人的目光聚过来,看了看毫不遮掩盯着她的段清叙。
男人松了颗衣扣,不似以往矜冷,反倒显得有些散漫放纵。目光深笃,似乎下一刻就要走到她身边来。
再看向云漓,她紧紧捂着手机,睫毛发颤,秀丽白皙的耳尖一点点变红。
时间无声地流淌着,无形的张力游走在两人之间。众人不明觉厉,却没法从他们身上挪开视线。
最后还是云漓认了输。
她生怕段清叙真会当着大家的面做点什么,拉开椅子退后一步,解释道:“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趁别人不注意,她又偷偷瞪了段清叙一眼,这才落荒而逃。
房间里默了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天祺这才看向段清叙:“你站着干什么?”
男人唇畔一丝笑意,其实是回她刚才的瞪视,这会儿依旧没消散。
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由于太不走心,屏幕上连微信界面都没关,备注明晃晃是“妻子”二字。
好在火锅的雾气模糊了视线,大家都没看清。
“你们先吃,我也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这句话,段清叙朝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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