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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礼堂·热饮

家里窗户开着,远方传来时断时续的钢琴声,也许是谁家的孩子正在练琴。

一团棉絮在空中飞舞,忽高忽低,勾勒出风的形状。

云漓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句号。

怀念段启成的讲座这周末举办,这是她准备的讲稿。

她接通三人的线上小会议室,给安茜和周荟试讲了一遍。

“漓漓,你好厉害。”周荟听完一个劲抹眼泪,“我不认识这老师都听哭了。而且他对你好好啊,有这样一位长辈真的好幸运。”

“漓漓以前作文一直写得很好的。”安茜说,“如果段爷爷在天有灵,听到这些话,肯定也会很欣慰。”

“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云漓手心里捏着微湿的纸团,颦起眉,“我怕我在台上哭出来。”

周荟:“那也没关系呀,说明你的感情是真的。”

云漓却摇头:“爷爷已经走了一段时间了,校方定的基调还是想展望未来的。而且我也不想弄得太煽情。”

泪水往往比言语更引人瞩目,会淹没她真正想说的话。

“那怎么办呢?”安茜思索着,“我只知道剧组那些人哭不出来的时候可以怎么催哭,真不知道想哭的时候要怎么忍住眼泪。”

云漓试探着问:“我在家多练几遍,增强一下对这份讲稿的抵抗力?”

“哪是这个说法。”安茜失笑,“万一越哭越狠了怎么办。”

“我倒觉得,没准可以。”周荟却说,“你先在家里多哭一哭,把眼泪哭干,这样到了现场,应该就能表现得非常理性了。”

会议室静了静,安茜才说:“……你对漓漓也太狠了。”

这番话又一次印证了,她们三个里,尽管周荟外表最软妹,其实切开来,她芯子最狠。

“没事。”云漓用纸巾揉了揉鼻尖,“听着靠谱,我试一试。”

-

接下来的几天,云漓一下班回家,就捡起那份讲稿做预演,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不间断的地狱训练,总算有了成效。上台这天,肃穆的大礼堂里,云漓表现得克制又沉静。

反倒是台下的观众,有段启成旧日的同事,有他带过的学生,还有素未蒙面的新生们,不少人都听得泪目盈盈。

说完最后一句,云漓鞠躬道谢,下意识看向台下最末一排。

段清叙就坐在那儿,一身纯黑西装,打着一条白色素纹领带。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这身装束有点眼熟,云漓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段启成葬礼上,他也是这么穿的。

建筑学院很重视这场讲座,现场大概千人的座位,全都坐满了。

而且讲座还在复交的官方号上同步直播,托热搜的福,直播间浏览量很高。

云漓出场的时候,直播人气尤其达到顶峰,一度登上了平台首页。

一张好看的脸,加上与气质相契合的装束和谈吐,在哪里都更容易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云漓刚下台,建筑学院的院长主动过来和她握手,赞她品格端方,年轻有为。

院长发了话,旁边的书记、主任、辅导员等,少不了也要捧场。

一通寒暄过后,等云漓总算可以脱身,讲座已经散场了很久。

偌大的礼堂变得空旷极了,刚才有多拥挤,现在就有多安静。

人走茶凉,只剩寥寥数个负责收拾现场的学生志愿者,在过道间穿梭着,把没有复位的翻折椅手动翻上去。

云漓抬眸望去。

段清叙坐过的座位上,已经空空荡荡,没了人影。

……没关系的。

他们也并没有,约好要一起走。

云漓收回视线,垂了垂眼眸,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好像又回到中学的时候。那时,她所在的班级,和段清叙所在的班级,偶尔会一起在操场上体育课。

也因此,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云漓都会忍不住分心,注意旁边的班级,是不是高三(七)班。

到后来,云漓最擅长的事,就是一边练习接球,一边注意隔壁班的动向。在几十个穿着高三校服、来去匆匆的男生里,寻找他的踪影。

找到的时候,心跳就会增快一拍。

但段清叙几乎不会好好上完体育课。

高三时间紧,他们体育课给的自由时间也很长。往往是跑跑步,做一遍热身活动,就自由解散了。

他也不会留下活动,通常都直接回班。

此时此刻,就像那个时候。

云漓专心地完成了老师安排的任务,抬头一看,已经没有人在那个地方了。

她轻轻呼了口气。

云漓从桌上拿起主办方给她的水,拧开喝了一口,顺手装进包里,打算离开礼堂。

耳畔忽然传来个熟悉的男声。

“讲得不错。”

“老师会高兴的。”

云漓一回头,看到左喻站在第三排阶梯的座位前面。

他身手敏捷极了,见她抬头,就直接跳了下来,“砰”地一声落在云漓面前。

“你也来了?”

云漓吓了一跳。为什么刚才在台上,完全没印象?

“是我的问题吗?”左喻抱臂看着她,“你讲的时候,压根没往前排看吧。”

乍被点破私心,又没法反驳,云漓有点不甘心地直视着他。

一般来说,演讲都是坐在越前排的人越重要,今天也不例外。

前面坐的是院长、书记、主任,段启成昔日的同僚,还有校报记者。

而后面,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学生们。

通常而言,演讲者都会更倾向于给那些权力中枢的人留下好印象,更多跟他们进行眼神的互动和交流。

但云漓今天几乎没给前面的人眼神,她一直看着后面的学生。就像昔年的段启成,对孩子们都一视同仁。

……当然,还有不少的注意力,都飘向了最后排的男人。

“我看哪是我的自由。”云漓沉默半秒才说,“你不服气,你上来讲。”

“我应该不太行。”左喻坦率承认,“我作文水平一向很差。”

他今天的装束也很扎眼,恨不得把“我是个设计师”六个大字写在脸上。一身眼熟的绿白条纹休闲西服,就是上次去见投资人那身。

云漓有点相信了,这确实就是他衣柜里最严肃的一套正装。

不过领口内的丝巾换了一条纯黑的,更显肃静庄重。

微风自窗外扑进来,吹皱了他的黑色丝巾。

左喻顺着窗子望出去,对面正好就是建筑学院的大楼。

他曾在这里待过四年,对学院的一切都无比熟悉。

“你看到那个花坛了吗?”

他忽然想起什么,将院楼下的一处指给云漓看。

“那是老师带着我们那届的学生一起设计的。他还在这教课的时候,经常亲自去浇花。”

撇开私人的感情不提,段启成温厚大气的建筑风格,本来就非常符合云漓审美的。

她如今专精中式路线,也很难说不是受到段启成的影响。

一听到能看见段启成亲手设计的作品,云漓立刻好奇地望过去。

但两栋楼之间距离太远,实在看不太清。

“过去看看吗?”左喻提议,“院楼里还有老师设计的开放式空间,刷我的卡就能进。”

云漓还没回话,一声突兀的轻咳忽然闯入耳畔。

门口站着皮囊矜冷的男人,一身轮廓清散,好像已经在那等了许久。

他薄唇抿得平直,眸光冷淡又锋利。脸色不太好看,比天花板落下来的阴影更黑。

“段清叙?”

云漓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还没有回去吗?”

“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再回来就插不进话了。”

他似笑非笑地望过来,貌似平和的语调里,莫名藏着锋芒。

“我也想看看爷爷的设计。”

稍顿三秒,段清叙扯了扯唇,彬彬有礼似的:“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

离开礼堂,左喻双手插在冲锋衣的衣袋里,步履飞快,走在最前面。

云漓不认识路,眼看他已经要过马路了,也想快点跟上去。

但偏偏身旁的段清叙走得无比缓慢,跟什么较劲似的,一副闲庭信步模样。

云漓忍了忍,还是说:“段清叙,你还记得我姥姥吗?她有老寒腿,冬天不拄拐杖就出不了门。”

“记得。”段清叙颔首,“怎么了?”

云漓说:“我姥姥都比你走得快。”

段清叙掀眸看她,身上落满斑驳的树影和阳光。比周围骑着自行车呼啸而过的男大学生们,多了稳重和从容不迫的熟男气度。

他没来由地反问一句:“你记得《莺莺传》里的崔莺莺吗?”

“啊?”云漓费解,“记得是记得,但你为什么……”

段清叙慢悠悠地背起古文来:“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

云漓简直要被问号淹没。

仔细观察段清叙神色,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云漓想细问,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是在内涵她始乱终弃?

云漓不敢再催这尊佛了,慢悠悠就慢悠悠吧。再催,不知道他还有多少古文等着她。

好在左喻也没走远,见他们没跟上来,就很贴心地在站在路口等。

云漓他们赶上来时,左喻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是横过来的,手指在两边疯□□作,几乎能按出残影。

“哟,来了。”

听见动静,他这才抬起头,扬了扬手机屏幕,着重对段清叙道:“我都打完两盘了。”

“你可以在这里继续打第三盘。”段清叙说,“或者回家打。反正你也毕业很多年了不是吗?”

——没必要跟没断奶的小孩似的,赖在大学里不走。

能听出这样的潜台词。

段清叙语调平静,是社交时惯用的语气。气场沉稳矜冷,天然能将左喻这种率性而为的少年意气压下一截。

左喻笑了笑,眼眸挑衅地亮起来:“那你呢?不用回去工作?这儿好歹是我的母校,跟你有什么关系?”

感觉出一种莫名的敌意,云漓赶紧站出来,挡在他们中间。

“等一下,别吵架。”她温声道,“你们一个是爷爷的孙子,一个是他的学生。如果爷爷还在,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关系不好。对不对?”

两个男人冷冷看对方一眼,各自挪开了视线。

过了阵,左喻才开口,说话时视线还飘在一旁,貌似看着空气。

“喂,你叫段什么叙,是吗?”

他摸了摸后颈,语气随意:“你可以叫我Raphael,或者左喻。”

“哦。”

段什么叙淡淡看他一眼,无波无澜地说:“你好,达芬奇。”

云漓清楚地听见,左喻啧了一声。

而另一边的段清叙,有条不紊理了理袖口,身上一股陌生的攻击性,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云漓简直被这种紧张气氛压得喘不过气。

“……要不然你们各回各家算了,我自己去吧。”

她真的,只是想亲眼看一看爷爷设计的作品。

说来也奇怪,她撂下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倒是再没有搞出其他的幺蛾子。

他们顺顺当当地进了建筑系大楼。

-

复交的底蕴果然名不虚传,院楼设计得宏伟又意蕴深厚。云漓赞不绝口。

但这都是左喻见惯了的风景,他更好奇其他大学的风貌。

左喻问云漓:“你们清大的建筑学院是什么样子的?”

“风格确实不太一样。”

云漓就跟他讲了讲区别,难免用到专业名词。

她不想光顾着说话,冷落了段清叙,回答完这个问题就转过身。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段清叙认真的语气。

“这个花纹是什么意思?”他指了下墙上的一角,又道,“我看刚才外面的墙上也有。”

云漓没想到他观察得这么细,也没想到他会对这种细节感兴趣,眼睛惊喜地亮了亮。

“这是卷草纹。”她温言解释,“象征着生命力和智慧连绵不绝,在古代,经常用在学堂和文房器具上。”

“这样。”段清叙点点头,又道,“我在那边还看到另一种花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云漓被他带着,不知不觉走出去好长一段,离左喻越来越远。

她倒还惦记着,也别冷落了左喻。要不是左喻有卡,他们这些外人,根本过不了学院的门禁。

讲完另一种花纹,云漓又转过身,打算赶回原地端水。

可能是她在段清叙这待得确实久了点,还没来得及迈步,忽然看到左喻遥遥地朝他俩挥了挥手,身影看起来有点落寞。

“我走了,”他说,“你们俩慢慢看吧。”

云漓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正要过去留他,袖子被人一拽,段清叙忽然拉住了她。

就在这短暂的怔忡里,左喻已经离开了大厅。

“……怎么啦?”

空气安静下来,云漓这才回眸看他。语气有微妙的变化,比先前左喻在场时,更熟稔,也更温柔。

此时此刻,大厅里没有别人,只剩下他们两个。

说不清道不明地,段清叙身上那种淡淡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似尘埃落定般,渐渐放松了下来。

“让我闻一闻,”云漓笑着道,“你身上火药味怎么这么重。”

段清叙松开她衣袖,默不作声地走到窗边,在活动区的椅子上坐下。

“生什么气了?”她也走过去,坐在了段清叙旁边。

“……没有生气。”他低声说。

天色渐暗,暮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黑影上又叠了一层淡蓝色的影子。

段清叙坐在这片光影里,有种淡淡的倦怠和惫懒。

可能是今天在大学里待久了,云漓觉得他这会儿也不像那个被学生围着递简历的CEO了,看起来收了城府,露出一些直白的情绪。

“那就是不开心?”云漓说。

这回他没否认。

云漓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就像在海边捡珍珠蚌,要慢慢地等它自己打开壳。

过了阵,听见他开口。

“……你是学建筑的,他也是学建筑的。你们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

“上次汇报的时候也是,你们俩一唱一和,一个说几何分形,一个说空间叙事。”

“而我还需要看注释,才知道ADR是什么。”

云漓安静地听着,等确定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这才道:“但这都是很普通的事情呀。”

她举例子:“我跟徐海歆也有很多共同语言。比如说,我们俩都是海林的合伙人,经常串通起来商量,怎么才能从你那儿,谋求更多、更不理性的投资。”

段清叙掀眸:“……你还挺诚实。”

云漓又道:“还有,我和茜茜,荟荟,经常聊护肤、聊化妆品,聊最近的综艺和好看的小说。”

她最后说:“朋友就是这样的,因为有共同语言,所以能比陌生人更近一点。”

“他对你,是朋友?”

段清叙的眼睛,直白地望过来,带着一点寻根问底的执着。

云漓点点头。

然后才说:“段清叙,人都是需要朋友的。”

她声音不大,这句话像一颗温润的露水,浸入越来越深的夜。

安静了一会儿,段清叙似乎轻轻笑了声,尾音微哑。

“你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劝我?”

“不是在劝你。”云漓说,“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以前的段清叙,也许确实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他像一台冰冷而高效的机械,不会为温情困扰,也不会为他人驻足。

但现在的他,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他开始有许多淡漠之外的情绪。

情绪就像世俗一样,都是避无可避的。既然注定要面对这份变幻莫测,云漓希望,他能尽量活得更开心一点。

云漓又说:“其实他人挺好的。”

这个他是指左喻。

“虽然嘴比较毒,脾气很差,但他其实很重情义,也很热心。”

云漓讲了左喻帮Kim的母亲安排看病的事。

“你不是不喜欢虚伪的人吗?做一分、说十分的那种?”云漓说。

“别人我不知道,但左喻肯定不是。”

段清叙垂下眸,身后窗扇冰凉,响起呼呼的风声。

他想起爷爷和舅舅都说过,希望他能走到人群里去。

因为人群很温暖。人没有办法脱离别人而生存。

这种话他听得太多,到最后已经完全免疫,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他好像第一次,有了不一样的触动。

“嗯。”段清叙最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云漓和他都不知道,一墙之隔,窗外的另一边,左喻坐在墙根底下,冲锋衣的拉链拉到最顶,仰头看着面前的花坛。

天色越来越黑,云漓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段清叙道:“我们走吧,我有点饿了。”

段清叙还未来得及答话,空寂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一个桀骜的声音。

“吃不吃大学食堂?”左喻说,“校友卡可以打折。”

“你不是回去了吗?”云漓惊讶看他。

“谁说我回去了?”他一抬手,扔了两个易拉罐过来。

这要是接不住,估计能把玻璃茶几砸个坑出来。云漓手忙脚乱地把罐子抱进怀里,仔细一看,是一罐热乎乎的巧克力奶昔。

“谢谢啦。”她笑。冷天就是要喝甜甜的热饮。

另一边,段清叙也面无表情地接过来,看了看左喻给他带的东西。

黑漆漆的瓶身,流露出一种不祥的气质。上面的字样令人望而生畏:苦瓜羽衣甘蓝汁。

段清叙:“……”

但想到刚才云漓的话,他到底是没有动气,默不作声地拉开罐子,喝了一口。

左喻没想到他这么有诚意,真情实感夸了句:“勇士。”

他认为那个东西比X还难喝。

“下回再让你试试别的,这个系列很出名。”左喻来了兴致。

“你至少记住一点,”段清叙面不改色地放下罐子,语调淡漠,“无论如何,我还是你们公司想要争取的投资人。”

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唐]元稹《莺莺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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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礼堂·热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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