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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清川县的衙门,像个年久失修的水车,吱吱嘎嘎地转着。孟寰海蹲在二堂门槛上,看着院子里那棵半死不活的枣树,心里琢磨的,还是春荒这档子事。

赵老板那日的“通气”,像根鱼刺,卡在他喉咙里。他知道,这是崔行川那小子隔山打牛,告诉他:粮食在我手里,你想安稳度过春荒,得看我脸色。

“看个屁!”孟寰海低声骂了一句。他孟清一的名字,是白叫的?就算清不了寰宇,也不能在清川县让几粒米给拿捏住。

正烦躁间,主簿抱着一摞卷宗,晃晃悠悠地过来,脸上挂着惯有的、油腻的笑容:“大人,这是近半年的刑名卷册,请您过目。”

孟寰海瞥了一眼那摞快发霉的卷宗,没接。“王主簿,你是清川的老人了,跟本官说说,往年遇上春荒,县里都是怎么过的?”

王主簿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绽开:“回大人,往年嘛……无非是劝谕乡绅富户平粜些存粮,再就是从府库拨点赈济,熬一熬,也就到夏收了。”

“平粜?”孟寰海嗤笑一声,“就崔家那米行,能把陈米卖出新米价,还平粜?府库?老鼠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王主簿,你跟本官打这官腔,是觉得本官好糊弄?”

王主簿额角见汗,腰弯得更低:“不敢,不敢……大人明鉴,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没米?”孟寰海站起身,走到王主簿面前,盯着他那双躲闪的眼睛,“本官看你倒是吃得脑满肠肥。是不是这清川县的米,都跑你肚子里去了?”

这话就说得极重了,近乎撕破脸。王主簿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冤枉啊!下官……下官……”

“起来!”孟寰海不耐烦地挥挥手,“跪有什么用?能跪出粮食来?”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踱了两步,忽然停下,“去,把近五年县里的粮册、库银出入账目,都给本官搬来!”

王主簿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去了,心里却叫苦不迭。这位爷,是真要查账?那可是马蜂窝啊!

孟寰海看着王主簿狼狈的背影,心里并无多少快意。他知道,查账是柄双刃剑,能伤人也可能伤己。但他现在就像个快淹死的人,看见根稻草也得抓住。他就不信,这清川县的水,就浑得一点缝隙都没有!

消息像长了翅膀,当天下午就飞进了崔家。

崔敬祜正在听族学里新请来的西席讲课。那西席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秀才,讲的还是《孟子》,滔滔不绝,之乎者也。

崔敬祜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指尖的核桃盘得慢了些。管家悄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查账?”崔敬祜眉梢微动,随即恢复平静。他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

台上的老秀才还在讲:“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崔敬祜心里却转着别的念头。孟清一这是被逼急了,开始乱拳出击了?查账,确实能搅浑水,也能抓住一些胥吏的把柄。但县衙那堆烂账,牵扯的可不只是几个胥吏,多少乡绅大户,乃至上头的一些关系,都在里面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勾连。他孟寰海真敢把这盖子掀开?

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低估了这位孟知县的“愣”。那不是单纯的胡搅蛮缠,而是一种……近乎愚蠢的执着。

“行川,对此章可有见解?”老秀才忽然点名。

崔敬祜回过神来,起身,从容一礼:“先生讲得极是。孟子重义轻利,然治国亦需通权达变。譬如春荒赈济,若一味强调仁义,而无粮食实物,亦是空谈。”他语气平和,引经据典,将话题轻轻带回了现实。

老秀才捻须点头,颇为赞许。

只有崔敬祜自己知道,他这话,一半是说给先生听,一半,是说给自己听。通权达变……对待孟寰海这样的“变数”,或许也需要更灵活的手段。硬压不行,或许可以……引导?

县衙书房里,烛火亮了一夜。

孟寰海面前堆着小山般的账册,灰尘呛得他直咳嗽。他看得头晕眼花,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模糊的墨迹。有些账目做得粗糙,漏洞明显;有些则做得天衣无缝,一看就是老手所为。

“妈的,一个个都他娘是人才!”他骂了一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查账比他想象的更麻烦,水更深。但他不能停,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或许能撬动局面的杠杆。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经是三更天了。

他放下账册,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清川县的夜晚,安静得让人心慌。他不知道这查账能查出什么结果,也不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

但他想起那幅《四海升平图》,想起流放边关的挚友,心里那点快要熄灭的火苗,又顽强地燃起一点微光。

“崔行川,”他看着崔家大宅的方向,喃喃道,“咱们这盘棋,还没下完。”

夜风拂过,带着凉意。清川县的这一夜,有人对账到天明,有人抚琴思量对策。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这清川县的风,眼看着,是要越刮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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