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慈善晚宴的角落
慈善晚宴的邀请函烫金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温予用指甲轻轻刮过凸起的烫金字体,那触感让她想起钢琴键侧面的棱角。她站在衣帽间镜子前,黑色礼服裙的丝绸衬里滑过皮肤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德彪西《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开篇那几个轻柔的琶音。苏雯在电话里强调了三遍今晚赞助商的重要性,温予一边听着,一边将珍珠耳钉穿过耳垂——这对耳钉是她用第一场独奏会的酬劳买的,珍珠表面有几不可见的细纹,像老唱片上的划痕。
司机在楼下按喇叭时,温予正往手腕内侧喷香水。柑橘前调散去后,雪松的冷冽渐渐浮现,她突然想起那天陆临川身上也有类似的气息。晚宴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调音师发来的消息,说她的施坦威需要更换整套琴弦。温予回复时,指甲不小心刮到了手机壳上贴着的钢琴键贴纸,那张和行李箱上同款的维也纳纪念品。
丽思卡尔顿的宴会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斑在温予走进门时落在她锁骨的位置,像跳动的八分音符。苏雯快步走来,红色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她抓住温予的手腕时,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肤。"赞助商在VIP区,"她压低声音,"就是收购了德国那个百年钢琴厂的投资集团。"温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呼吸一滞——赞助商代表身边那个正在低头看表的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燕尾服,后颈发际线处那道四分休止符般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香槟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温予听见陆临川用流利的德语与赞助商交谈。他的袖扣今晚换成了黑玛瑙材质,在举杯时折射出暗沉的光泽,像是钢琴黑键的横截面。当赞助商介绍他们认识时,陆临川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他握住温予的手时,拇指恰好按在她指节的老茧上。"温小姐的肖邦很有特色,"他对赞助商说,"尤其是降D大调夜曲里的rubato处理。"温予的耳尖突然发热,她只在三年前的一场小型音乐会上弹过那首曲子。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拍卖师开始介绍今晚的重头戏——一架1887年的施坦威古董钢琴。当聚光灯打在琴身上时,温予注意到陆临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的目光死死锁住琴盖内侧那个烫金签名,那是他祖父的笔迹。拍卖槌落下前的最后五分钟,陆临川突然离席,温予看见他走向露台的背影,燕尾服后摆划出的弧线像极了钢琴盖打开的轨迹。
露台上,陆临川的手指紧紧攥着大理石栏杆,指节泛白。温予走近时,听见他在哼一首古老的钢琴制造师民谣,调子忧伤得像是肖邦的《离别曲》。"那架钢琴是你家族的作品?"她轻声问。陆临川转过头,月光下他的眼睛呈现出更深的灰蓝色,像是暴风雨后的大海。"1879年,"他的声音沙哑,"我祖父用阿尔卑斯山的云杉做了音板。"远处拍卖师的锤声传来,伴随着热烈的掌声,那架钢琴以天价成交。
回宴会厅的路上,陆临川突然停下脚步。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温予珍珠耳钉上的细纹,"你知道吗,"他说,"真正的珍珠需要三年才能形成一层珍珠质。"他的呼吸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道,"就像好的钢琴,需要时间沉淀。"温予突然明白了他工具箱上那个烫金"R"的含义——那是Ronner,维也纳最古老的钢琴制造家族的名字。
晚宴结束时,赞助商热情地邀请温予参加下个月的慈善音乐会。签字笔在合同上滑动的瞬间,温予瞥见陆临川站在不远处,正在与拍卖行的人交谈。他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时,袖口上移,露出手腕内侧那个五线谱般的疤痕——现在她知道了,那是钢琴弦留下的印记。走出酒店时,五月的夜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温予的发丝被吹乱,有几根粘在了唇膏上。她伸手拨开时,发现陆临川站在马路对面,黑色轿车的车窗半开,他手里拿着那张她送的黑胶唱片,封面的反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像是钢琴上转瞬即逝的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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