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州距离瑾山很远,紫樨快马加鞭赶过去,也费了不少时间。
当紫樨快马加鞭赶到瑾山门时,气还没喘匀便迅速下马,直接闯进门主院落,简言意骇地和还在啃馍馍的杨于洪说明情况有多么危急,杨于洪急得馍馍还没咽下,连忙派遣两长老带领数十位弟子飞奔过去。
然而众人赶到的时候,白七几人已经将万寂林的尸首安葬完毕,正准备携邹轻歌、冯邦顺和几十口人质出山。
众人忙忙碌碌,保护人质,规避暗器,终于到了山外衙门门口。
白七早已将邹轻歌和冯邦顺交给冯阿婆,原本有些犹豫的白七看见冯阿婆安静整理她最珍爱的两人的衣襟,有些惊讶。
冯阿婆好像早就知道了会有这一天,她一直都明白天地报应的道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也许本就是给予冯阿婆的惩罚。
白七在官府衙门门口敲锣打鼓,沈相就立在她身后,怀笛而立,墨色长袍,衣袂飘飘,摆明了就是来给她撑腰的。
衙门内的府吏听见门口有人敲锣报案,刚打开一条门缝,便被门外的架势吓了个趔趄。
衙门门外,端刀弄武的人毫不掩饰,黑压压的占了一地,却只有一位瘦瘦小小的白衣少年郎正在嚣张敲锣,手中的铜锤快出残影,随意侧目,瞧见官吏,似是不屑一般嘁了声。
狂妄不羁,虽缠绕在手臂上的白色碎布被血尽数染红,但看上去仍然不是好惹的主。
官吏没有直接出去,而是见这架势转身就要跑去禀告大人。
“站住。”
官吏鬼使神差地站住脚,战战兢兢回头,就见白七独身一人闯进门来,拔腿就跑:“大人!有人……”
“走路要注意脚下呀小兄弟。”
官吏没有再往前跑一步,险些摔倒,因为此时白七的刀,已经挥舞在他眼前,而白七本人,不知不觉便已出现在他面前。
白七无害微笑,将刀收起,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我无意害你,只是前来官府,有一事要与大人商讨。”
官吏根本不信她的鬼话,还是忍着恐惧大喊:“大人!有贼人擅闯!”
“真是没劲。”
白七嗤声,却也没有拔刀,回过身笑盈盈地盯着内院官门。
数秒之后,官门被推开,离间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留着花白胡子的官吏,衣衫不整,像是才在经历什么大事。
白七愣了愣,在看见门内又跑出来一个丫鬟服饰却同样披头散发衣服凌乱的姑娘时,这才反应过来。
“大人好雅兴,此时还是黄昏,明明午夜未到,大人倒和美人先过了**。”
这句话中只有戏谑和轻蔑,白七没有丝毫隐藏,事无巨细的摆在这位急忙整理衣衫的官员面前。
官员本就不占理,又见来人气势汹汹,一时有些心虚,呵呵笑道:“小兄弟这是何必,有话好说,你若有麻烦,本官作为一地百姓父母,绝对会鼎力助你。”
白七叹气,将手中铜棒抛向空中,又伸手接住,在广阔院中几十官吏和官员的注视下,如此反复,娓娓道来:“小的就需要大人这几句话,大人作为一地父母官,想必是知道高州外的一座名为万寂岭的绵山,而我高州百姓喝的水,就是从万寂岭山尖尖处流下来的水。
“只是不知为何,这四年间,水质陡然变差,不能喝,不能用,流水如此,井水亦然,高州百姓打出来的井水都是黑的,杂着一些矿石一样的东西。”
白七抬眸,注意到官员大人的面颊上冷汗直流,面上不显,仍然惨兮兮地道:“还请大人为小的做主,对山中流水一事明察秋毫,调查明白,让我高州百姓喝上一口干干净净的清水!”
这一段话激情飞扬,抑扬顿挫,闻者落泪,听者伤心,听得在场无不一人心虚。
官员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这白衣娃娃没有发现自己与山匪之间的恶臭交易,还是该恼羞他终究是发现了深藏在万寂林的,可以倒卖然后狠狠赚一大笔的矿石。
既然已经被人察觉,便要亡羊补牢,及时止损,必须尽快将山中的矿石搬运出山,将山匪杀尽,赶尽杀绝后,再装作是自己发现的稀矿然后大公无私献给朝廷,这也算自己政绩一条。
于是匆忙理好自己衣衫的官员连咳几声,声音无比正经严肃,宛如一副清官样:“你说的对,本官治理一方水土,为报国恩,必须明察秋毫,探查明白事情源头,本官这就派遣官吏前去调查,让我高州百姓喝上一口清水!”
“大人!”
院落中的官吏纷纷傻眼,看着院落中心的白七忽然跪下,开始飙泪,当真是一副高州百姓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狠狠捶着胸口,痛哭流涕地道:“没有大人,就不会有今日之高州!”
官员眼中的流泪差点没有流出来,慢慢摸着胡须,深叹一口气:“行了,娃娃,回去吧,本官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落朗在门外听得瞠目结舌:“……小七这张嘴,不去做纵横家可惜了。”
孟伊儿立在一旁同样震惊:“……那老官员难道听不出小七最后那一句话是在阴阳怪气他吗?”
宋南畔展开折扇,耸耸肩笑道:“我们原本还在担心山中稀矿一事如何解决,现在也罢,不费一兵一卒,不仅解决此事,还断绝高州官府衙门和山匪恶寇勾结的关系,以绝后患。”
“一石二鸟,不得不说,小七这个剧本和演技都极好。”
孟伊儿也是深深呼出一口气,两肩放松,眉眼弯弯看着院门中走出一个白衣少年郎。
白七走向他们,面上自带微笑,随意拍了拍衣上灰尘,接过沈相手中的江羽,见他们不动,有些疑惑的挑眉问:“事情都解决完了,怎么不走?”
落朗大笑,拽住宋南畔边往前跑,孟伊儿慢条斯理地请身后长老与同门师兄弟先走,独独沈相与白七止步不前,没有动作。
沈相长身玉立,一袭墨色长袍一尘不染,怀中仍是他的玉笛,此时已临黄昏,阳光鹅黄,就这般洒在他及腰的发梢与朱红色发带上,五官变得无比温柔。
白七眨眨眼,一瞬间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笑意噙上眉眼间,有着些许水光,像春风拂过湖面,不论是她的长睫还是唇鼻,皆是活生生的灵动起来,狡黠得抓人眼球。
她吐气,看了半晌远处的落日,又垂眸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勾起唇笑起来:“师兄,高山水长,我们已经一同阅历过了。”
沈相随着她的视线,望向远处夕阳。
“我知道师兄有许多小秘密,当人处当世,并不是事事都要往外吐。
“如果沉默也是一种温柔的成全,那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你不细说,我便不会过问。”
说罢,白七倒自己先笑了起来,她没有回头看沈相,自然看不见她身后人的早已出神的失态表情。
“但我还是很好奇师兄的秘密哦,”白七回身,凑到他跟前,“怎么样,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好奇探索的权利?”
幸好夕阳无限,有些刺眼,沈相看不清眼前的白七。
沈相勾唇,语调温柔。
“若你愿意,不论什么我都交代,事无巨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