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宁熙承认，她急了。
建立起的自我防线也好，规训自己的道德准则也罢，统统比不过眼前唾手可得的一次亲吻的机会。
沈旭清背着光，但是仍然能看见她像是被洗涤过的珍珠一般的双眼。
而更戳中岑宁熙的是，她发现沈旭清在犹豫。如果她完全不想，她会直接拒绝，会撇开目光酝酿拒绝的措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神一转不转地盯着自己的下半张脸，就像是一名嘴馋又不敢偷吃零食的小孩。
沈旭清动摇了。岑宁熙的心脏从未如此雀跃过。
“不行……”沈旭清的嗓音软得像块棉花糖，伸手挡住岑宁熙的嘴，甩了甩脑袋，仿佛要把邪恶的念头从脑子里驱赶走。
被拒绝了。
岑宁熙有点失落，把沈旭清的手掌拨开，捏在手中，心切问：“下不了口，还是道德上过意不去。”
前者是岑宁熙本人的问题，代表她对沈旭清的吸引力还不足以引诱对方吻她。后者，岑宁熙可以慢慢给沈旭清下心理暗示。
很微妙的转变，沈旭清抿唇，自说自话接了句：“我不嫌弃你，有时候抱着你都有种想要亲你的冲动。”
“想亲哪里？”岑宁熙顺势追击。
“脸吧……”沈旭清歪头，“每次躺在你身边，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你的侧脸。何况你皮肤很白，说不准很容易就能留下口红的唇印。”
意外炸出沈旭清的心里话，岑宁熙小小地咋舌了下，控制发声的肌肉微微发抖，遂又暗戳戳试探：“脸可以，嘴不行？”
“不是不行……就是觉得不太好……”沈旭清又把岑宁熙的嘴捂住，近乎是哀求道，“你别说话好不好，你越说，我就越想亲。接吻毕竟是重要事情，我不想你就这么不明不白随随便便地和我亲了。”
这话说的，像是沈旭清要轻薄岑宁熙一样。
不过瞧见沈旭清那副进退两难的神态，岑宁熙不打算再加压引诱，尊重沈旭清当下的选择比较重要。
“好吧，那不亲，走，去吃饭。”岑宁熙错开沈旭清的身体，从床上坐起来。
她扫了眼沈旭清，发现那人有点奇怪。
“不是，说不亲就不亲啊，你这人也太果决了吧？”沈旭清攥了攥岑宁熙的衣角，又收了手，似挽留又似退缩。
“嗯……？”岑宁熙将沈旭清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轻轻一笑。
沈旭清说过，她好奇，当下或许只是在纠结要不要尝试。倘若现在亲了，两个人也许会好奇更多深入的事情，至于是不是真的喜欢彼此，沈旭清大概率就不愿意去思考了吧？毕竟喜欢与否，岑宁熙都会满足她的好奇心，也会无微不至地照顾沈旭清。
岑宁熙不想这样，她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没必要作践自己的喜欢。
所以，岑宁熙如此回应沈旭清。
“你不喜欢我，如果只是好奇的话，我也觉得不太好。”
沈旭清一愣，“我……”
很快，岑宁熙钻出床帘，从楼梯上走下去。她一面披上秋装的校服外套，一面对正要从楼梯上下来的沈旭清说：“去食堂三楼？”
“现在估计人不多，我们走吧。”
沈旭清没有再坚持。
她们的气氛转变地很快，也就从寝室到食堂的功夫，又恢复到平常两个人闲聊的姿态。
此后，即便岑宁熙不想分出太多精力来追人，仅仅只想维持现状。
但是她偶尔也会耍点小心思。
苏楠有一天带了一套芭比系列的玩偶来到寝室，说是有喜欢她的男生送给她。把包装盒拆开，是主人公芭比和她的官配男友肯。苏楠从不给男的留面子，将芭比放在家里，而男性玩偶则被掰掉了一根胳膊丢在那个男生班级的讲台。
留言：要赔钱可以，拿着娃娃直接来找我。
后来那个男生虽说拉不下脸找苏楠赔钱，不过又把肯的玩偶丢回苏楠的班级。
苏楠没办法，又把玩偶拿走，想着如何报复回去。
岑宁熙觉得有趣，拆了冰红茶的包装壳，倒了杯热水，利用塑料遇热萎缩的原理，把冰红茶的包装壳黏在玩偶肯的身上。
“你干啥，要用芭比系列给冰红茶打广告吗？”苏楠看岑宁熙做的事情，摸不着头脑。
“你把这个再放回他班级，说送玩偶不如送冰红茶，至少冰红茶实用。”
“我服了你，这个玩偶少说七八十吧，一瓶冰红茶三块钱，那男的听到不得气死。”苏楠听后决定采纳岑宁熙的主意。
沈旭清这会儿也在岑宁熙她们寝室玩，适时插了一嘴：“你以前不老想着礼尚往来吗？现在直接杀人诛心？”
岑宁熙顿了顿，说：“你教我的。”
“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旭清语塞。
“那我也希望你能学学我。”岑宁熙笑了，“不给别人留后路。”
如果是别人喜欢你，你不喜欢他们，请你像我一样，不给他们留有任何可趁之机的余地。如果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那请你也不要顾及情面，直截了当拒绝 我。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才学会拒绝就嘚瑟，哪天要是遇到一个真喜欢的，你不会追可怎么办？”沈旭清挖苦。
岑宁熙噎住，“还能怎么办，慢慢追呗，只要对方不是傻瓜总能意会的。”
苏楠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敲敲岑宁熙的肩膀：“哦呦，看你的样子，有喜欢的人了？你这个木头也有开花的一天？”
岑宁熙巡视了苏楠和沈旭清一圈，愣是没回话。
“我靠，岑宁熙你这家伙不会有事偷偷藏着吧？是不是朋友，是不是朋友。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要是再有像上次支易的事情藏着掖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苏楠对八卦的嗅觉堪称狗鼻子，短短一句话就发现关键信息。
岑宁熙翻了个白眼，装作无事：“哪有，我做人坦坦荡荡，何必藏着掖着。”
苏楠面露失落，她觉得不应该，自己的第六感这次怎么失灵了？
“那你突然说追人？我也没见你对谁特别上心，以为我看漏了。”
岑宁熙沉住气，说：“只是比喻吧，我只是说，我如果有喜欢的人，我就会对她暗示，对她上心，你这不都没看到吗？”
“好好，我希望能看到你主动的那一天，到时候我给你出谋划策啊？”苏楠勾上岑宁熙的脖子，“好朋友，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知道知道，不会瞒着你的。”岑宁熙会心一笑。
沈旭清没笑，她好像不是很开心。
岑宁熙注意到了。
后来，在上地理课的时候，沈旭清偷偷带看了时尚杂志，指着某一块颜色颇为深的口红色号说：“你觉得怎么样？成熟不，性感不？”
岑宁熙瞥了眼，说：“挺好的，就是我看着有点出戏。”
“怎么出戏？”
“像六水合氯化钴，红色晶体，无水状态下是蓝色结晶粉末。”
沈旭清不轻不重锤了岑宁熙一下，骂她：“我靠，你们理科生能不能懂一点情调啊，这都能扯知识点，这都能扯知识点？”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看到一个东西掉地上了，都在想受力分析？”
岑宁熙思索片刻，回答：“这类题目目前接触比较少，现在在学电磁感应和带电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
“简单来说就是，肉眼不太能看得见。”
“谁问你题目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欠吗？讲一堆我听不懂的东西，就像是在炫耀。”
岑宁熙支起眉头：“那我不说这些，改说语数英和地理。”
“数学也算了，我听不懂。”沈旭清气鼓鼓的，“所以，这个颜色你觉得怎么样？”
口红的颜色很深，只有老式港剧里才会涂这种烈焰红唇，若是放在现代都市中，也必须是有阅历和风霜的成熟女性才能驾驭。
“有点深，显成熟，不适合你现在。”
“好吧，等我以后工作了，是不是就能驾驭了？以后有机会给你看。”沈旭清微微蹙眉，又舒缓开。
少女总是在拼命追求成熟女人的魄力，把女性的侵略性与独立性当作毕生所求。
同样，这个年龄段该追求的，也有考试成绩这一项目。
期中考试后沈旭清因为平常上课摸鱼走神，数学成绩再次不尽人意，立体几何大题出错，被罚抄答题模板和几个惯用的解题思路。
还是岑宁熙帮她罚抄一部分，顺便帮沈旭清订正考试的错题。
“不是说，不让我讲数学吗？”岑宁熙觉得好笑。
“岑人机，懂不懂变通，后两节课都是数学课，我要是一点儿都没订正，就我们那数学老师可是要杀人的。”
“沈轲轲，你可要加把劲儿了。我倒是觉得吕老师讲课挺好的，我俩同个老师，我帮你分析一下老师的授课方法和知识点吧。”
“第一小题就是普通的证明题，线平线面也好，线垂直面也好。总共几个思路和方法老师都告诉我们了，关注证明是垂直还是平线，然后按照那些方法一个一个去试就行。”
“第二题，大部分都是建系解题，因为容错率高，即便最后的答案算错了，也有步骤分……”
其实内容不难，只是沈旭清考试时没想到而已。听完，沈旭清理解了题目，点点头，端详岑宁熙一副认真的侧脸，心里暖暖的，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耳朵。
“能不能把你的脑子分我一点，我好拿来高考。”
“不行，我脑子给我自己都不够用呢。”如果真的聪明绝顶，岑宁熙早就门门第一了。
“那以后，我不会的题目可能会更多。”沈旭清的声音像鲤鱼在水里吹泡泡。
岑宁熙漫不经心笑了出来，说：“你问，我也巩固知识。”
“好啊，这可是岑学霸给我批准的授课特权，我可要抓稳了。”沈旭清不着调说话。
“陪你的时间我还是愿意拿出来的。”岑宁熙低声呢喃。
就好比别人求岑宁熙办事，有时间就是有，没时间就是没有。但是到了沈旭清这边，就算没有，也变成“可以有”。
叽叽喳喳的小狐狸忽然安静了，岑宁熙感召到异样，偏头去观察沈旭清。
沈旭清的眉尾立起来，眉头仍然是紧皱的，拉大了她的狐狸眼，将一个困惑的表情放大在脸上。
“宁熙，我感觉你有点变了。”
“变了什么？”岑宁熙停下笔。
“忽然会说话了，油嘴滑舌，最喜欢讨好我。”沈旭清不可置信。
岑宁熙抿嘴笑，接话：“不然呢，不讨好你，我们以后还要怎么一起走下去？”
“好呀，这场友谊是我沈旭清的全面大胜利！”沈旭清激动地差点把圆珠笔挥出去，老胡听见这边躁动，回头看她一眼，吓得小狐狸赶紧坐好。
岑宁熙不动声色，继续帮沈旭清埋头抄写。
不单单是友谊，岑宁熙在心里倾诉，你赢得了全部。
我的忠诚，我的热烈，我的身体与心灵，只要你想，你都可以赢走。
这是属于你的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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