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是可以化悲痛为食量的,柒星想等一个真相,一个关于朋友是意外还是自杀的真相。她要等林红的姐姐林丹回来,当面问清楚。不然这个问题会困扰她一辈子!
花一样的年纪,到底是什么夺走年轻的生命。
柒星心不在焉的表现像一个逃荒者,全程恶狠狠的啃了猪蹄,一盘子里的猪蹄几乎都被她一个人啃光。
旁边的人却和她形成鲜明对比,同样饥饿的染月终于也动起筷来,他动作优雅,细嚼慢咽,就像财阀家训练过的大小姐。
他工作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一个一个挂断;只给周明发了条消息交代妥当,他目光始终没离开柒星狼吞虎咽的侧影,她的不哭不闹,让他有种深深的不安。避免再被打扰,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直到实在吃不下,柒星才停下来,不知不觉中众人竟已渐渐散去,只剩下一片狼藉。由专门的阿姨们有条不紊的收拾;这时林国栋也拿起笤帚装模做样的忙碌,他在柒星面前扫来扫去,像是在下达最后的逐客令。
柒星不好意思再呆在这里,耽误别人的打扫,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林丹回来,可是她走到哪里,林国栋的笤帚跟到哪里。
从一个不关心女儿的父亲嘴里她问不出有价值的事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素未蒙面的姐姐身上。
柒星在门口的石墩坐了很久,很多蚊子都吃到席了。
染月实在受不了这种无聊的等待,他拉起柒星的胳膊,往田间小路上走去。
柒星没有反抗,她从兜里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丹姐,请问您什么时候能到家呢?
很久手机那边才回复:路上堵车,估计要半夜了。
可是柒星始终在手机上问不出那句:林红是不是自杀的话。
有些话还是当面问才礼貌。
最后她回复:那我等你回来。
染月不解的问:“林红曾经那样诋毁、伤害你,为什么你还这么在乎她?”
这话好像就在问,为什么要装白莲花?
柒星没有丝毫的生气,轻笑着摇摇头:“世界上哪有完美无缺的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很舒服,很快乐。那么她就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有的地方我们很像。”
染月一时竟想不明白她们哪里像?
他跟在她的身后,安静的看着他。
两个人散步在金色的田野中,一阵秋风吹来,吹来了秋天的稻香。
也吹落了含在柒星眼睛里的眼泪,她一遍一遍的和自己说,不要哭,哭没有用。悄悄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时,一滴被遗漏的泪水还挂在脸上,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们都没有妈妈。林红妈妈在她大三时车祸离开的时候,她才开始变的敏感,以前的她无忧无虑,温暖的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她曾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染月想象不到,他伸手帮她擦下那滴泪,轻轻的问:“那你的妈妈……” 话没说完,指尖却突然感受到一阵异样的温度,柒星的皮肤烫得有些不正常。
染月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按住柒星想要推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掌心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那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瞬间拧紧。
他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来,他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你发烧了,我该带你回家了。”
柒星却被这暧昧的举动紧张的脸更烫了。她早知道自己发烧了,可是执拗的她就要等个答案,她收起那份害羞和紧张,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等!”
说罢转身就朝前方走去。
染月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快速走到柒星面前,不由分说的把她抗在肩膀上。
夕阳下,倒影出暧昧的影子。
就像...一个屠夫肩膀上扛着一个即将被宰拼命挣扎的小猪,任凭柒星求他放下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女生即使拼进全身力量,也于事无补。
柒星是被按回座位上的,染月系好安全带,用严肃的眼神警告她逃跑的后果,可是身体的不适让她不再挣扎。
染月的车子还没开出多远,柒星就捂着嘴,拼命的喊:“停车、停车。”
他才刚踩下刹车,柒星几乎是摔下车的,然后蹲在路边狂吐。
染月来到身边,贴心的送来水让她漱口,她却一边强忍恶心,一边挥着手说:“太恶心了,求你,不要看。”
如果换做任何人,染月早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可是他现在没有觉得一丝恶心,反而是满满的担忧。
她吐的几乎喘不上气来。
染月轻轻给她拍着后背,让她得以平复。
柒星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用水漱了漱口,抬头看见染月皱着的眉头,眼眶有点红,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染月没说话,只是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慢慢扶回车里。这次他开得特别慢,车速几乎跟走路差不多,可没走多远,柒星的胃又开始难受,她捂着嘴,脸色发白:“不行…… 我这样肯定回不去了,你把我送到镇上的酒店吧,等明天好点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染月的脸色还是沉的,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去医院,发烧加呕吐,得让医生看看。”
“别去医院,” 柒星赶紧摇头,声音弱得很,“这儿的医院都远,最少得开一个小时,没到地方我就得吐你车上了。我歇一晚就好,真的,我身体状态我清楚。”
染月侧过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追问。
柒星故作坚强的开着玩笑说:“我猜一定是那头猪不讲卫生,没洗脚。”
......
看着柒星倔强的样子,他还是松了口,把车拐进镇上的小路,停在一家小旅馆门口。旅馆的灯是暖黄色的,门口挂着块旧招牌,风吹得晃。
2
“你好,麻烦开一间房。”柒星一手捂着胃,一边对着空荡荡的前台喊。
“出示下身份证!”一个头发凌乱的小姐姐从前台像幽灵一样缓缓探出头,把柒星吓的心脏都慢了两拍。
但以染月的身高角度,早就看到里面有人。
柒星递过身份证,前台说,“这边做下人脸识别。”
柒星无耐的走到镜头前,“能不能快一点?”
小姐姐用黑眼圈神经兮兮的看着二人,慢悠悠的说,“男士也出示下身份证!”
柒星转过头,“他不住!”
“哦,我们这是有监控的,没有身份证是不能进去的,那这位先生请留步哈。”前台递过一张房卡,指了指方向,又目不转睛的盯着染月,看他到底进不进去?
柒星把染月推到门口,“你先回去吧,这次谢谢你,我累了,要先去休息了。”
还没等染月说话,她便迈着小碎步朝里面走去,头也不回。找到房间,柒星便匆忙的刷卡进去,然后直接冲进了卫生间,她不想回去的还一个重要原因,她快憋不住了。一世英名差点毁于一旦,该死的猪,为什么不洗脚,搞得她上吐下泻,她气的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染月最终还是心软没有发动车子离去,他在隔壁开了一间房。到了房间后,他在网上搜不到外卖,就给了前台两百块钱,拜托她煮一点粥给208端去。前台小姐姐快被这绅士...的毛爷爷迷惨了,她爽快的答应。
他坐下来后才接听周明打来的电话,他不在的一天,周明就像旋转的陀螺,满肚子委屈,“老大,你终于接电话了,啥时候能回来?”
染月坐在床上用平板批阅重要的文件,“不知道。”
“我终于理解你又多不容易了,这一天签字签的手腕都酸了。”周明绕着手腕抱怨着。
染月无视他的牢骚:“上次交代你的烟,买到了没?”
“买到了,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小菜一碟!”
染月沉思了一会儿:“你再帮我查一个人。”
电话那边的周明开心的两眼放光,他最喜欢查—八卦,“查人?” 周明更兴奋了,“谁啊?是不是上次那个汇报方案的小姑娘?叫啥来着…… 柒星?”
“嗯。” 染月应了声,“要她的全部资料,越详细越好。
“上次不是给你查过了吗,她18岁毕业于XX建筑大学建筑设计专业,她和你同一天生日,比你小五岁,你俩都是天秤座,我算过了你们不合适!”
“别扯这些没用的,” 染月打断他,语气沉了沉,“我要的是她的过往,家里的事,上学的事,都要。”
电话那头的周明愣了下,随即正经起来:“行,我马上去查,保证详细!”
挂了电话,染月靠在椅背上, “我们都没有妈妈”,那句话一遍一遍在他脑海里重复着。
另一个房间里,柒星快把苦胆吐出来了,她蜷缩在厕所冰凉的地板上,都懒得来回跑了,不然八百米冠军都非她莫属了。
这时门铃响起,她才艰难起身,她透过猫眼:“哪位?”
“我是前台,你男朋友让我给你熬了点粥!”
男朋友?她想到了染月。
“谢谢~”柒星打开门,端过热腾腾的粥。但她苍白的脸色,让前台吓了一跳。“你......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
柒星故作轻松:“我没事啊,我好的很!谢谢你的粥!”便快速关了门,她害怕陌生人的关心。
前台将信将疑的离开,柒星肚子传来的剧痛,差点让她将粥打翻。可能是肚子太空了,她吃了两口粥,可是嘴里的酸涩让她实在咽不下去。
她关了灯,趴在床上,和衣而睡,她就在半睡半醒的疼痛中挣扎着,梦里全是林红的身影。
半夜十二点多,染月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赶紧拿起手机,看到不是柒星的消息舒了口气,随即打开周明发过来的文件。
5.14MB的文件,整整14页。染月刚点开文件,周明打来的电话把他吓了一跳,不耐烦的接起:“又怎么了?”
电话那边支支吾吾的哽咽的说:“老大,这孩子也太惨了。她...”
没等周明说完话染月便挂断了电话。
染月切换到平板打开文件。他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紧 ——柒星1990年10月10日出生在XX农村,母亲是被拐卖到山村的,生下她后便抛下她逃走了;
她父亲柒在平在她3岁时喝酒喝多意外失足死了;
她奶奶王玉兰重男轻女,据村里人描述,柒星几乎是在虐待中长大,但没人敢阻拦,都害怕王玉兰恶毒的咒骂。
还好幸运的是,学校的老师对她很好,她也很努力,接连跳级,成绩优异,终于逃出了魔爪。
在高三时,她的奶奶去世时候,她都没有回去参加葬礼,被她堂弟追到学校打了一顿。
文件里细致的写着,哪年冬天,柒星因为肠胃炎,吐在了屋里,被奶奶锁在外面一宿;哪年,因为和弟弟吵架,被叔叔打断了肋骨。
资料详细的甚至连同班同学的数量、名字都列入。
其中当然还有林红,在大学时柒星因为年龄小被室友孤立时,是林红主动和她调到一个宿舍,一个胆小的女孩却勇敢的保护另一个女孩。
此刻,染月也终于明白林红对她的意义,也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弄明白的死因,她不只是在怀疑失恋对其造成的伤害,更害怕的是自己无意中对她的伤害。
不知不觉中一颗眼泪晕在平板上,染月的心跟着一起疼了起来,他倚靠在床前,久久无法平静。
柒星再次被疼醒,已经是半夜三点,她趴在厕所的马桶里什么都吐不出来,就是胃的一次次抽动几乎将她疼晕。
她手机里没有通讯录,那几个对她来说重要的人的电话号码她都记得,她输入师父的手机号,可是看着时间点,理智终究站在上风,没有拨通。
犹豫再三,她鬼使神差的拨通了染月的号码,她亲眼看到他挂掉一个一个电话,她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另一个房间的染月秒接,疲惫的声音却掩盖不住担忧:“柒星?你还好吗?”
柒星听到他声音的时候不禁破涕为笑,她还是不敢相信有人会在半夜接她电话,她说“麻烦送我去医院,好吗?”声音低的她自己都听不见。
电话那边也一样,听不清她的话,却知道她的意思。
随即柒星便晕了过去,染月叫前台去开了房门,看到柒星晕倒在地的时候,他的双手几乎是颤抖的,他抱起她往外走,轻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柒星!柒星!”
前台的睡意都被吓跑了,没有人比她更害怕出事吧,“神啊,保佑她!”“随便什么神都行!”她双手合十,真诚祈祷,突然又想起什么崩溃大哭,“我粥里可没下毒啊!和我没关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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