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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舍身崖路渐远

三月三,春日艳阳。

千乐歌提着剑落在那片废墟之上时,略有些怔愣。

被平了。

那方雅致的院落,山门,剑阵,连同四周的山峰,都被荡平了。

这里只余了沉沉的黑气,碎瓦颓垣,地上是碎尸肉块混着血水黑土,空气中浮着让人作呕的气味。

金灿灿的暖阳照在这方天地里,透着诡异的死寂。

那挥之不去的黑潮仿佛纱雾拢着。

千乐歌走在里面,脚下是血水黏腻的触感,伸手扇了扇面前的那黑雾。

这是鬼蜮里的下沉之气。

她走了没两步,见着一个半人高的黑影直立在凸起的一高坡上。

千乐歌不动声色将山河剑执了,轻飘飘近了那黑影的身。

走近了,她认出了这人,这是漱玉剑斋斋主,李蔚。

看着只有半人高,是因为,他是跪着的。

双膝深深嵌入土里,呈现出扭曲的弧度,像是膝盖已碎了,他垂着头,目眦尽裂,是副恐惧之极毛骨悚然的模样,仿佛是被活活吓死的。

千乐歌面色沉了些,忆起那兰汐镇上白昙的模样,也是跪姿,也是这样惊恐的神色。

他们这是在怕什么?

她转过正面,顷刻知道,李蔚为什么是这副表情了。

在他正面泥地里,有一具残尸,说是残尸,是因为只有躯干,没有四肢。手脚尽断,眼睛也只剩了一双血洞,嘴张成诡异的圆形,占据了整张脸的一大半,舌头拔了,一半的头颅都碎了。

像是被人狠狠砸进石头里,砸碎的,他那破碎的头颅旁边还有些粉白的蠕状物。

他这副样子,千乐歌却也顷刻认出,这是李烽。

霎时一阵寒意从千乐歌脚底升了起来。

她低眸一看,李蔚五指扭成不自然的弧度,鲜血凝固后呈现紫黑色,手边正放着一长条的物什,看来正是李烽的舌头。

千乐歌挪开了目光,往外走了。

心头沉了一些,灭了漱玉剑斋这人到底什么来历,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法,灭绝人性的路子,同这二人是什么深仇大恨。

她微微收敛了心神,可如今,她也并不想管这些闲事了。

李烽死了,漱玉剑斋灭了。

她要做的事倒少一件了。

但,白狼的行踪便又失去了。

将各种情况一想,这事并不难猜,白狼多半同这第十殿无忧殿主,有些交情,才让他带着妖兽直冲自己而来,又碰上本就对她怀恨在心的李烽,三人一拍即合,顷刻决定设这局给她。

只是,那白昙说的话,有些奇怪,听着倒像是一直在找她。

还有这杀了白昙和灭了漱玉剑斋的人,不知道在里面担着什么角色,他能使如此醇厚的下沉之气,自然是冥府的人,难道是其他几殿,彼此之间有私仇?

千乐歌思索了片刻,未想到白狼能去哪里。

便驱剑回了兰汐镇。

在镇外站了会儿,她面无表情想着事情,看着兰汐镇三个大字,并没有入镇。

方准备回月阁,一个白红色人影颠颠撞撞跑了出来,迎面和千乐歌对上。

千乐歌看着他那副熟悉的面容,眸光冷了下去,这可真是巧的很,正想找他,他就出现了!

千乐歌屈指祭出山河剑,冷冷一笑:“白狼,看来,你也走错路了。”

他那一身白衣已被血染的斑驳了,面上的面具也不在了,露出一只血洞的眼,浑身湿透,表情阴狠毒辣,有些慌乱,见着她,抬手,抽出了那支巨大的毛笔,和她对了两招。

浓重的黑气便铺天盖地漫了上来。

顷刻剥夺了她的视线,她抬头看了看,这是傍晚了,天还尚亮,但这黑雾一罩,顷刻让她觉得仿佛置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这样浓郁的下沉之气,让千乐歌心头沉了些,这不是白狼能散出来的。

四周一片死寂。

千乐歌看不见,在这下沉之气中又不能荡开灵力场,只得凝神戒备,留意着这黑潮之中的动静。

像是什么轻飘飘朝白狼那边浮过去了。

这动静很轻,只微微牵动空气,不是人的动静。

听到一声像是被闷在被子里的惨叫,下一刻,便都无声无息了。

千乐歌在黑暗里,往那边紧走了两步。

突然,像是有什么让她感受到了,猛的停住了脚步,她那张脸微微颤了颤,骤然白了下去。

是香气。

那股熟悉之极,清冽之极,犹如寒雪的冷香。

只微微一缕,若有若无,窜入了鼻息。

牧云!?!

这念头一起,顷刻让千乐歌什么都顾不得了,乾坤扇一展,原地提气狠狠一掀,那时时拢着她的黑潮便猛的被风卷卷走。

在这狂风气浪之中,一墨色的衣角极快闪过,身影如鬼魅落至了高处,低头来看她。

千乐歌负着扇子,紧皱着眉也抬眼看去。

来人侧着头,墨衣玄袍,夕阳里,面上罩着一方青面獠牙的夜叉面具,只露出一双寒眸,那双眼,冰冷阴鸷,毫无人气。

千乐歌还未细看,他已一掀衣袍,消失不见了。

只匆匆一眼,但,那双眼,不是牧云的眼睛。

千乐歌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呆呆愣在了原地。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扇子,失神了片刻。

却又猛然想起,那匆匆一眼里,他是一头齐肩的短发!

鬓边垂着两根束着银饰的小辫。

这是牧云一贯的装扮。

千乐歌忆起那双冰冷的眼睛,心头沉了沉,是与不是,只有再次查验。

便驱剑上行,追着那道黑潮的影一路疾行。

看着他走的这方向,千乐歌心头止不住沉了下去。

若他真是牧云,他走的,这是沧源冥府的方向。

方才那些残忍的杀人手法,也是他所为?!

星辰剑封鞘,是因为,他习了下沉之气?!

星辰剑,不认他了。

千乐歌手脚冰凉,见着那团黑潮隐入了一茶肆里,面色沉沉也驱剑下行了。

天色已晚,暮色四合里,茶肆里已坐了三三两两的人,谈天说地,博古论今。

千乐歌视线在里面一扫,穿黑袍的颇有几个人。

但,没人戴面具。

她慢慢将每个人都打量了一遍,没有那双阴鸷的眼,也没找到牧云那双眼睛。

她方踏入,茶馆老板便迎了上来:“姑娘喝茶?这儿什么茶都有,你要喝哪种?”

千乐歌视线落在里面存放杂物的内室,看也没看他径直往里进了:“不喝茶,看看。”

撩开门帘,屋里地方不大,乱七八糟摆着桌子凳子,还有炭火之类的。

没有人。

那老板见她这毫不见外的模样,也往里瞅了瞅:“姑娘在找什么?”

便将帘子从她手上放了下来:“杂物间,喝茶还是坐外面的好。”

那人没在里面,也没在外面,不可能就在那么一瞬间不被自己发现就走了。

千乐歌转过身,视线又在屋里扫了一圈,垂下了眸。

片刻,她又抬眼,将这屋里的人扫了一遍。

不对,差了一个人。

坐在窗边那的一个着黑衣的人,不见了。

千乐歌大步走出茶肆,回忆起方才匆匆一眼,那人的模样,她已记不清长什么样了,但,不是牧云的样子。

她出了茶肆,春夜的晚风,还略带寒意,顷刻将她吹的清醒了些。

这样大费周章的躲她,若不是牧云,倒说不过去。

这个念头让千乐歌的面色更白了些,她屈指驱剑,往沧源去了。

沧源同她上一次来没什么不同,黄沙飞砾,浮在一片阴惨惨的白雾里。

眼见着那黑影站在那崖壁高处,要准备跃下去了。

千乐歌伸手提气,山河剑祭出,直朝他而去。

那人偏了偏头,躲过了,便也被逼着往后退了两步,伸手和她对上了。

千乐歌近了他身,那熟悉的冷香更甚,只是那方面具之下的眼,仍然不像。

她屈指化力,一招一式全往他脸上的面具掀。

那青年短发垂肩,银饰叮当,动作飘逸稳狠,动作间防的滴水不漏。

过了十多招,千乐歌心头凉意更甚,他这模样,分明是极熟悉她的身法。

她不管不顾要去掀,青年并不下死手,对了十多招后,被她捏住了面具边缘。

千乐歌手下用力,听见一声脆脆的响,这面具倒像是粘在他脸上,扯下来十分费力,四周的黑雾又骤然拢了上来。

再能看见景物时,眼前已没有青年的身影,千乐歌扫过四周一片漆黑的雾潮,看向自己手里那方青面獠牙的面具,颤声:“牧云?当真是你?”

她这话一出,像是有些受不住捂住了心口,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半路,被一双手扶住了。

千乐歌手顷刻抓住了他的手腕,抬起一双冰凉的眸看去,黑暗里,青年那副苍白如雪的容貌依旧,扎眼的俊美。

他对上她的目光,极快抚开了她,转过了身,微微侧头,只露出了小半块雪白的侧颜:“千歌,好久不见。”

他这声音,一如既往低哑如磁。

直到这熟悉的声音响起,千乐歌才真的确定,这人,真的是牧云。

她拿着那方面具,想着发生的那些事情,声音有些酸涩:“你要寻的道,是这样的道?”

青年背着身站着,没说话。

千乐歌将那方面具远远扔到了崖下,声音平静了下去:“和我回月阁。”

青年道:“千歌,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

他道:“星辰剑封鞘了罢,我已无法再走你教的那条路了,不是吗。”

千乐歌离他近了一步:“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万象棍,我拿的。”

这六个字劈头盖脸打下来,将千乐歌瞬间打的全身冰冷,怔在了原地。

青年侧了侧头,道:“这是宿命。我只能接受。”

他声音轻了些:“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各人有各人的因果报应,我的路,在冥府。”

千乐歌有些难以接受的皱了皱眉:“怎可能,你修剑一贯很好——”

这话出了,她却瞬间想到,不过这么几个月,他不但碎了原先那身修上升之气的灵脉,现如今重塑了筋脉修下沉之气,不比之前的修为差,甚至更强。

他到底更适合什么,早已有了对比。

千乐歌眼底渐渐冰凉了下去。

青年背对着她:“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就当,牧云已死。”

要碎了他那身灵脉筋骨,可不是要死一次。

可他,却又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若不是万象棍的主人,又怎说得通。

千乐歌低垂着眉眼,良久,才轻声道:“你入了冥府,以前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青年略侧了侧头,道:“我说过很多话,千歌说的,是哪一句?”

千乐歌道:“你小时,曾和我说,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月阁成立之时,你说过,无论别人怎么看我,无论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

她慢慢抬眼看他:“都不作数了吗?”

夜色寒凉,沧源之上没有月亮,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风沙。

静默之中,青年的声音平缓如常:“年少时不懂人生漫长,仅凭当下一腔热血许下的稚言,忘了吧。”

千乐歌闭了闭眼,而后掀开眼睑,看向他:“若我今日,一定要带你走呢。”

青年背对着她站着,那身玄袍同夜色融为一体,已分不清轮廓,他道:“千歌,我也曾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

他声音轻了些:“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依着这双眼睛,认出我。”

千乐歌眸光闪了一下。

青年声音更轻:“那我想问,兰汐镇外,茶肆堂中,你可曾,认出过,这双眼睛。”

千乐歌面色渐渐白了下去。

“没有。”青年声音略带了一丝悲凉,替她答了,复而转沉,又是如常的音色了,“你当然认不出了,我入冥府,星辰剑封鞘,这双眼不是你熟悉的那双眼了,我也,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人了。”

“牧云已死。”

微风拂过,春日的风吹在脸上不算冷,带些沙粒只微微吹凉千乐歌的面庞,却好似,把她的心都吹冷了,良久,她低低道:“好。”

而后慢慢伸手,摸到了脖颈上的银链,略一用力,将它拽断了。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将那块星形的石佩握住了,用手指抚了抚,看着它在夜色里依然透着五彩的光芒。

伸手毫不犹豫摔在了一侧的石块上,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女子转了身,往另一头的夜色中走去了:“既牧云已死,再见面,我不会留情。”

青年隐在袖中的手指终于止不住轻颤了起来,他扯了扯嘴角:“那再好不过。”

黑潮之中,两人背道而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再未回头。

青衣女子表情冷淡,翻出山河剑,驱剑上行。

而墨袍的青年信步至崖边,轻轻一跃,下了冥府。

一弯新月,正挂苍穹。

千乐歌行在回月阁的路上,月色尚浅,只徒劳照亮这条灰白的山路,叫人朦胧的看不清尽头,也看不见来处。

大火已燃尽了,山里却还留着高热的余温。

月色里,一片光秃秃的焦土。

大抵怕山下百姓再上山,木制廊桥没有放下来。

千乐歌提气飞身跃了过去,转过石洞,进了内里。

空地上已搭了临时休息的棚子,弟子们有条不紊的在收拾抢出来的书籍册子,其他杂物。

也有支起锅开始做饭的。

但都兴致不高。

走进来,便听到山钎的声音,道:“那人和什么第十殿有仇……寻仇来的……很厉害……手法残忍……”

她一出来,众人便都看见了她。

山钎蹭的站了起来:“阁主!”

连忙从那人群里走了过来,看着她,竟然头一次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千乐歌低垂着眸,走到了他们身侧坐下,看着火中的那口铁锅,声音淡淡:“十七没事吧?”

冉十七抱膝坐在一石头上,道:“不过被烟呛了几口,不碍事。”

千乐歌略一点头,便瞧着火光,没说话了。

山钎坐到了她身侧,偷偷的看着她。

千乐歌感觉到她的目光,扯了扯嘴角:“怎么这样看我?”

山钎闷闷道:“是那些百姓愚昧,被漱玉剑斋的人游说了几句就——”

“好了。”司马青将一根棍子塞到了她手里,“做饭的火都要熄了,还不专心烧火。”

山钎闷闷的接过了棍子,哦了一声。

千乐歌看着火光,道:“山钎,今日,你是怎么离开那屋子的?”

山钎道:“当时很大一股黑气冒进来了,我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再能看见,就见着李烽要跑,我就跟去追了——”

“有一个黑衣人,身手很厉害,快的看不清,那个第十殿在他手里没过两招就被杀了,好似是说两人之间有旧仇,还有那些妖兽,也都一瞬间死了。阁主你一直在那个罩子里,我想追上李烽给你解了,就一直撵到漱玉剑斋那边,等我到时,那里已被那黑衣人荡平了。”

她声音有些发虚了:“那黑衣人好生厉害,手段又残绝人寰,师兄说,怕是万象棍的主人,鬼王出世了。”

想到这黑衣人就是牧云,千乐歌的眉头,更沉了些。

只是,这样想想,他应该是先山钎追着李烽出去了,根本没来得急破千丝缚和她的欲|蝶。

难道,还是幻象。

她手上包扎的纱布又是谁包的?

可现如今无论是真实还是幻象,都没有纠结的必要了。

人已站在了对立面。

至于她身上的欲|蝶是怎么解的,难道是自己熬过了?

她抬眸,看着前面空空如也的空地,灰烬,眸光淡淡。

几人都盯着各处,各自沉默,没一会儿,净白托着书册过来了:“小歌回来了,可办好事情了?”

千乐歌也不知是办好没办好,若说结局,自然是办好了。

只是,不是她办的。

便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徒劳的抿了抿唇。

净白坐在她旁边,依着火光看她:“山钎说看见了个黑衣人,身法诡谲,是冥府的来路,你这幅模样,对上他了?”

千乐歌道:“我找到牧云了。”

众人都是一愣,继而都看了过来,山钎喜道:“真的?!那不是很好吗,怎么没回来,月阁又被烧了重建正需要人呢!”

千乐歌声音轻了些:“万象棍,在他手里。今日那黑衣人,是他。”

临近深夜,大火之后的余温散了些,但还蕴着温热。

月色如银,撒在满空地躺着睡熟的人影身上。

千乐歌慢慢从山钎身下抽出袖子,起身,跨过七七八八的杂物,来到了某山崖边。

山下城镇浮在一层白雾里,看不分明。

看了片刻,她有些累的靠着石头坐了下来,手便捂住了自己眼睛,听着耳侧连虫鸣鸟叫都没有的死寂,沉沉坐着。

片刻,肩上像有什么搭了上来。

千乐歌愣了愣,放下手去看,净白正将衣服搭在了她肩上,温润的看着她。

千乐歌将衣服拿了下来,站起来重新搭在了他身上,又坐了回去:“师兄披着吧,今天一天都在折腾,受凉了不好。”

净白没阻止,莞尔笑了笑,便站在了她旁边,将她的头压在了自己身上靠着,叹息:“小歌,累了就休息。”

千乐歌靠在他单薄的身上,闭了闭眼,轻声道:“师兄,这么多年了,我依然没办法习惯,你说的,人会收回自己的善意这件事。”

净白手掌摩挲着她的发,视线落在山下的城镇里。

千乐歌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为什么人心如此善变。而,连牧云都会离开。说过的话不再算数,以往的一切都可以推翻。”

她深吸了口气,将脸埋在了他衣服里,轻轻道:“师兄,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会永恒不变的呢。”

净白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眉眼有些悲伤,没说话。

夜色寂凉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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