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
嗯？
自己刚说了什么？
他还挺……爷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
晴杳后背冷汗直冒，没注意沈知怀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疑惑。有些诧异，似是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嗯……其实我是想说……”晴杳干巴巴地找补，“好久不见？”
高中同学多年未见，再见说这句，合情合理吧？
沈知怀睨她，突然轻嗤出声：“好久？”
男人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饶味打量起这两个字：“昨天不是刚撞完我？”
“……”
记忆中对那个曾经少言寡语的男生说话的印象几乎为零，今天还是晴杳第一次，听到沈知怀一应一答说这么多字。
但莫名的，也许是感觉有误，晴杳在这句话里，又听到了一丝针对的意味。
好歹陌生同学一场，现在又是即将合作的伙伴关系……虽然不是她谈的这事吧。
晴杳也不好当面点明，手朝外指了指：“那我……送你去医院？”
“……”
他开了句玩笑，她顺势当了真。
晴杳没立即动作。她还在思考，那种诡异的第六感。
针对？
可她和沈知怀没什么交集啊。
“有事？”沈知怀歪头看她，可能是字说的少的缘故？这句的态度反倒正常。
晴杳稍稍眯起眼打量对面的男人。她开始怀疑沈知怀之前话少，其实是为了掩饰他说话带刺的本质。
沈知怀被盯得发毛，微蹙起眉：“？”
晴杳识相收回目光，不太自信道：“没有，就是觉得……你说话的风格，和之前不太像。”
毕竟高中三年她听到沈知怀开口的次数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吧。
“和我之前？”沈知怀自己捡起谣言，“不像个女生？”
……这人还挺记仇。
“哎，天地良心，我可没说。”晴杳赶紧打圆场。
沈知怀轻笑。
不过让他这一调侃，反倒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工作这几年，晴杳自认为自己的察言观色能力有很大提高，见沈知怀的莫名情绪淡下去些，她见缝插针，顺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条理清晰，叙述详细，情感充沛，感人肺腑。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见是老熟人，虽然不算太熟，但说起话来也能放松不少，晴杳手捂着脸，声音从指缝挤出，有些难以启齿：“为了应付家里我谎称有男朋友，零帧起手太心虚了，心血来潮上相亲网站上想先看看现在的市场，可能手误操作了，然后。”
她示意他们两个面对面的距离：“咱俩就在这儿坐着了。”
“……”
晴杳简单做了说明，既解释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也巧妙隐藏了自己登录网站其实只是为了确认现在还能不能找到一个正常人了。
不过现在看来不用确认了。
人这不就在她面前坐着了吗。
长相帅气，身高185，家里条件好父母常年在国外，还能避免婆媳关系，本人足够争气，出国读过书有高级职称，回国被高薪聘请，妥妥的真·人生赢家。
这样的人……还需要相亲吗？
放线下相亲角要被大爷大妈抢着抓回家做女婿的程度。
尽管是个乌龙，但自己的的确确是为了工作才来，可沈知怀……
晴杳悄悄看后者的反应。表情很淡，没什么起伏。
“你、也是家里？”晴杳换了个问法，意有所指。
“嗯，”沈知怀面不改色，“我小姨催得急。”
突然打了个喷嚏的蒋新女士无端背锅：“？”
嗯？
这不巧了。
同道中人呐！
“既然如此，你不情我不愿，那么我们干脆吃完饭后早点散伙，各自回家——”晴杳说，黯淡了一天的瞳孔难得闪过光亮，“休息？”
这个眼神……
沈知怀似乎有了答案。
对方并未应下，晴杳继续说：“相遇就是有缘，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请。”
“不用，”沈知怀回，随便找了个无法分辨的理由，“来之前吃过了。”
“那、好吧，”晴杳点点头，对方不吃，她自己留下不太像话，只好忍住饿意，尽可能顾全大局，“媒人那边……我会说是我的问题，今天打扰你了。”
虽说他俩都没这想法，但对方既然接受了相亲，在网站上的评价还是需要好些，不要影响到后续的见面。
晴杳郑重道，准备以一句客套结束这混乱的环节：“那我先走，我们下次再……”
“晴杳。”
“嗯？”突然被叫了名字，晴杳定睛。
高三做了一年同班同学，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沈知怀口中，听到他完完整整喊出：“你确实变了。”
内心仿佛有处柔软的地方被拧了一下，悬空着无所适从。
长大后工作后，这句话，晴杳已经听过太多遍。
几个要好的朋友会说，父母亲戚也会说。
无意的有意的，好心的中伤的，各种各样。
“有……吗？”晴杳挤出一声苦笑，不想被人看出难堪，却反问着，想要知道对方的看法。
一条条的，都是旁人随口一说，以为她不在意，却敏感的通通收入心底。
无所谓，反正形容她的已经够多了，不差再多一条——
“不爱笑了。”
沈知怀只说了四个字。
-
星芒组织的艺人见面活动圆满结束后，公司在业内的知名度打开了不少。
新的一周，周任非去到外地总部出差汇报公司经营模式，星芒整层办公区长时间的紧绷气氛总算正常了点。
“可算把这尊佛请走了，”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杜佳已经收拾好了包，坐在工位上照镜子，“这几天能正常下班，我鱼尾纹都少了几根。”
她余光望去，旁边工位的从不摸鱼星人似乎也在照看着什么。
难得一见呐！
“杳——杳——”杜佳笑眯眯转头去看，下一秒就被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
晴杳正对着电脑屏幕反复捏自己的脸，时不时还机械性地扬起嘴角：“我有个问题。”
看的杜佳瘆得慌：“……什么？”
“我不爱笑吗？”晴杳边说边继续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最近几天，她一直在思考那天分别前沈知怀最后说的那句。
面对七大姑八大姨时应付的假笑，遇到胡搅蛮缠客户时还得标准礼貌的陪笑，项目策划改改改改到厌倦时丧心病狂的颠笑。
这不都是笑吗？
她可太爱笑了。
那么，沈知怀为什么会这么说？
晴杳不知道。
“哈，哈哈。”杜佳逐渐被同化。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
杜佳直接关机拿包起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晴杳也跟着下了楼，在门口和大家说了再见，朝某个方向去。
“杳杳，地铁站不是在那边吗？”杜佳以为她走错了方向。
“我今天先不回家，有事。”晴杳说。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杜佳像见到了多新鲜的事。
要知道以往晴杳可是坚定不移地上班公司下班回家的两点一线持久者。她好奇问：“什么事呀？”
“解惑。”
-
夜晚的“雾岛”生意正红火。
陶思然调完客人点的酒，手机摆在一边，意料之中没有收到秒回的消息。
店门口的铃铛响了又想，进出的客人来来往往。靠近吧台的位置笼上新的人影，陶思然放下手机，低着头用清洁布简单清理过残留的酒渍：“欢迎光临，请问想喝点什……”
她抬起头，手上动作停下，露出分惊讶的模样：“杳杳？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晴杳随意把包放到一旁。
陶思然十分欣喜：“我是想说你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想给你个惊喜呗。”
“惊喜，我可太惊喜了，想点点儿什么？我请。”
“这样吗？”晴杳眼珠一转，“有点儿想吃豆腐脑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是她最低成本快恢复的妙计。
“……”
“姐们，我这里是酒吧，不是餐吧，你当多啦A梦的百宝袋呢？”陶思然回她一个白眼，“我干脆明天闭店在这儿支个早点摊得了。”
“那多不好意思。”
“欠打，”陶思然笑，“豆腐脑是搞不来了，我让阿杰一会儿去旁边火锅店买份冰豆花来。”
晴杳举双手欢呼：“谢谢陶老板——”
和好朋友凑到一起，总会没完没了地蛐蛐周围发生的一切。
社畜也不例外。
“……我都不知道领导到底是怎么想的，”晴杳边吃边说，“他就像听不懂话，开会时我想征求他的意见，问方案一和方案二哪个倾向于公司未来的战略发展，你猜他选了什么？”
陶思然毕业后在父母帮衬下开了这家酒吧，免受了打工的摧残，所以虽然耐心听着晴杳的吐槽，但实属猜不到领导的想法，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回：“他……两个都不满意？”
“他在方案一和方案二里选了‘和’，”晴杳吞下最后一口豆花，卸了口气，“呼——”
陶思然看着面前空掉的盘子，知道这位的食物恢复法没到极致：“炸鸡吃不吃？我去给你拿点儿。”
“不了。”
“呦，美食鉴赏家转性了？”
“代谢差了，长肉，”晴杳瘫坐着，习惯性看了眼时间，“我最近胖了。”
光吃不动，不胖才怪。
屏幕亮起，几条接收未读的消息一一弹出，在灯红酒绿的灯柱下变得刺眼，其中有条甲方的回信，怕过了这阵自己会忘记忽略，晴杳随即点开凑近。
摘星：【我现在在外地，时间确定不了，再定。】
那天乌龙后，到家没多久，“正品”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这次总算加对，但对方一直没有时间，待定中。
【太阳】：【好的，您随时联系。】
短短一问一答的回复。但对于休息时间的打工人而言，足够用尽最后一丝灵魂。
……好累。
陶思然一眼看出晴杳表情的变化，试探着问：“怎么？你家里又催婚了？”
酒吧内声音嘈杂，晴杳聚精会神翻着未读消息，没听见陶思然的话，却被误以为是不想开口。
后者凑近安慰：“哎呀，不想处就不处，咱们还小，可以多玩几年的。”
“其实也没觉得自己还小，”晴杳说，“甚至觉得，自己年纪已经很大了。”
但就是不想逆来顺受，随便找个人过完所谓的一生。
那样太平淡了。
比现在的生活还要平淡。
被她一席话噎住，曾经随心所欲的人，还是无可奈何地变了想法：“你……顿悟了？”
“也不是，”晴杳漫不经心的，“不过说起来……”
她想起周末那天的“乌龙”。
以及，沈知怀对她说过的话。
“阿然，我是不是不爱笑了？”晴杳把疑惑问了出来。
陶思然是接触她时间最长且最多的人，自己的变化自然一清二楚。
但她不知道的事。
越是相处的久，反而会忽略，一些细枝末节的改变。
“没有啊。”陶思然想了想，这人每次来都暴露本性，虽然状态确实没有从前活泼，但人哪儿能一点不变。
“你别总是多想，想结婚了也没关系，你亲戚不是给你介绍嘛，提前见见练练手？”陶思然提议。
见、见？
那天的尴尬见面宛如高清视频播放，历历在目。
“……”
“不不不不不，”晴杳连连摆手，条件反射般拒绝，“我已经见识过了。”
“这样……”陶思然喃喃道，反应到什么似地动作一滞，随即睁大了眼。
晴杳也突然意识到上句话里的歧义，不过已来不及。
下一秒，晴杳耳边几近响起声尖锐爆鸣，做出总结。
“你？相亲了？！”
1.写到后面发现，这文后续应该挺癫的(？)本文又名打工人发疯实录(不是[好运莲莲]
2.马上又要上班了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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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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