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的那场暴雨，像一把生锈的剪刀，蛮横地剪断了唐家昊的记忆线，也剪断了箐禾逐梦的足尖。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模糊了远处产业园的轮廓，却没模糊两人眼底的憧憬。
那天他们刚看完新能源实验室的选址，唐家昊低头翻着图纸，指尖划过“电池续航优化方案”几个字，语气里满是期待：“等第一款车量产下线，咱们就去领证。我已经跟设计院打好招呼，把公司顶楼改成你的专属舞蹈室，落地窗正对着中央公园的樱花林，你练舞累了抬头就能看见漫天花瓣。”箐禾笑着挽住他的胳膊，足尖不自觉地轻轻点地，帆布包里新定做的足尖鞋硌出温柔的弧度——缎面上镶嵌的碎钻还没拆封，那是她准备在三周年纪念日跳《月光》时穿的惊喜。
刺耳的刹车声混着轮胎打滑的尖叫撕裂雨幕时，时间仿佛骤然变慢。一辆失控的货车在积水中画出狰狞的弧线，朝着正低头标注图纸的唐家昊直冲过来。箐禾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扑过去，用尽全力将他狠狠推开。剧痛从左腿传来的瞬间，她看见唐家昊的额头磕在路沿的棱角上，像断线的木偶般软软倒在积水里，图纸被浑浊的雨水泡成模糊的纸浆。
再次醒来，唐家昊躺在雪白的病房里，阳光透过纱窗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床头柜上的营养液，眼神空茫得像从未被点亮过。“你是谁？”当箐禾坐着轮椅出现在病房门口时，他礼貌地开口，语气里的疏离像冰锥刺进她心里。医生说他撞到了颞叶，选择性遗忘了近三年的所有记忆，包括眼前这个用左腿换他平安的女孩。而箐禾的诊断书更冰冷——左膝粉碎性骨折伴神经永久性损伤，舞蹈生涯彻底终结。
她每周都来医院，带着亲手熬的汤，却只说是“朋友托我来看看”。看着唐家昊重新拿起项目计划书时专注的侧脸，她悄悄收起了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全市舞蹈比赛金奖证书。有次他指着她膝盖上淡粉色的疤痕随口问起，她正削苹果的手顿了顿，语气轻得像羽毛：“以前练足尖旋转时没站稳摔的，医生说以后再也不能踮脚了。”唐家昊看着她垂下的眼睫，心里莫名抽痛，却抓不住那缕熟悉的钝痛来源。
唐家昊的新能源公司越做越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外真的种满了樱花，可他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直到那天助理清理旧档案，翻出一个塑封好的证物袋——里面是半张被血渍浸染的足尖鞋缎带，旁边压着张模糊的芭蕾舞剧门票，日期正是五年前的那场车祸当天，票根上还留着两个交叠的指印。
看到门票的瞬间，唐家昊的头像被重锤砸中，头痛骤然加剧。破碎的画面汹涌而来：旋转的裙摆扫过脚踝、足尖鞋上闪烁的碎钻、暴雨中染血的白色连衣裙、手术室外亮了整夜的红灯……那些被遗忘的片段在脑海中炸开，他终于想起那个总在梦里旋转的女孩是谁。窗外的樱花正落得纷纷扬扬，像极了当年她在月光下跳舞时，裙摆在地板上扫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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