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蝉鸣是躁的。
像被晒透的棉线,缠在赵玉青画室的窗棂上。他蹲在院角给父亲种的竹浇水,竹梢的新叶在风里晃,第三节果然是微弯的——像他这两周的样子,刻意低着头,怕撞见谁的目光。
画室的木门上挂着块木牌,是他用边角料做的,正面刻着“青砚斋”,背面写着“外出采风,归期不定”。字迹是新刻的,木茬还没磨平,像句没说圆的谎。其实他每天都在,只是把画案搬到了里间,拉上竹帘,连墨团踩翻砚台的动静都要按住,怕巷口传来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声。
“玉青,这牌挂三天了,真不摘啊?”张奶奶端着刚晾好的酸梅汤进来,竹篮蹭过门框,带起阵槐花香,“陈舟今早又来电话,说‘陆先生问你那幅《夏竹》要不要装裱’——我跟他说‘玉青去南方看场地了’,你可别露馅。”
赵玉青的水壶在竹根旁顿了顿。水漫过竹节,在青石板上洇出个浅痕,像被说中心事的慌。“下周就真去了。”他接过酸梅汤,青瓷碗的凉顺着掌心爬上来,“周医生帮我找的场地,在芭蕉巷,名字挺好,适合画南方的雨。”
“周医生是个实诚人。”张奶奶坐在竹椅上,看着他手腕上的细银链——是周明宇上周送的,链扣是片小竹叶,比林小满送的平安绳更素净,“他昨天来给我量血压,说‘南方潮湿,让我给你备点祛湿的草药’,还说‘阿姨的复查结果很好,能跟你去住两个月’。”
赵玉青的指尖在银链上划了划。链扣的竹叶硌着皮肤,像个提醒:该往前走了。他想起跨年夜抓住陆泽珩手时的温度,想起《夏竹》里藏的猫爪印,想起青岚砚底的竹影——这些都该像旧画一样收进樟木箱,不能再翻出来了。
“他是挺好的。”他把酸梅汤喝了大半,酸意漫到舌尖,压下心里的涩,“对谁都细心,不像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张奶奶没接话,只是替他把竹帘拉得更开些。里间的画案上摊着幅未完成的《芭蕉雨》,墨色的雨丝里藏着只猫的影子,像墨团,又不像——尾巴更短,耳朵更圆,是周明宇说的“南方常见的橘猫”。有些告别,要从画里开始改起。
陆泽珩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口的槐树下,已经是第三次了。
车窗降下半寸,雪松味混着槐花香飘进来,像赵玉青画室的味道,却又隔着层说不清的距离。他看着那扇挂着“外出”牌的木门,指节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响,节奏和赵玉青画竹时的笔锋重合——快、急,藏着没说尽的躁。
“先生,要不我再去敲敲门?”陈舟从副驾递过来瓶矿泉水,瓶身凝着水珠,“上周送画框时,我听见里间有砚台碰撞的声音——赵先生应该在。”
陆泽珩没接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通话记录里“赵玉青”三个字后面,跟着三个红色的未接标记,时间分别是昨天上午、昨晚、还有半小时前。像三颗没落地的石子,在心里砸出闷响。
“不用。”他把手机放回西装内袋,贴着那枚竹纹玉佩,“他不想见,敲开了也没意思。”
第一次来是上周三。他带着从苏州收的老宣纸,想给赵玉青当画《芭蕉雨》的衬纸——陈舟说“赵先生画雨总嫌纸太薄,渗墨”。可走到巷口就看见那块“外出”牌,木茬新鲜,他站了五分钟,听见院里有猫叫,像墨团,却没敢上前。
第二次是上周五。沈曼云松了口,说“只要你好好管公司,联姻的事可以缓”。他特意绕路买了张奶奶爱吃的桂花糕,想借送糕点的由头进去坐坐。可“外出”牌还挂着,他透过竹帘缝隙,看见里间的画案上摊着宣纸,砚台里的墨没干,却只能转身离开,把桂花糕留给了张奶奶。
这次来,他只想说句话。不说别的,就说“老宣纸给你放门口了”,或者“墨团最近胖了吗”,哪怕只是听句“我在忙”也好。可那块木牌像道无形的墙,把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先生,张奶奶出来了。”陈舟的声音拉回他的神。
张奶奶提着竹篮往巷口走,篮子里装着刚晒的槐花茶,看见黑色轿车时愣了愣,随即笑着走过来:“陆先生又来啦?玉青那孩子,真去南方了,周医生陪他去的,说要看看画室场地。”
周医生——周明宇。陆泽珩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捏紧了,指节泛白。是那个在医院见过的医生,温文尔雅,笑起来有两个浅梨涡,像赵玉青画里的“合适”人选——稳定、体面,能给母亲安稳的晚年,不像他,连句“别躲我”都不敢说。
“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被蝉鸣磨过,有点哑。
“说是下周。”张奶奶把一小包槐花茶放在车窗边,“这是他昨天晒的,说‘陆先生办公室空调太干,泡这个润喉’——他没说不要,就是还想着你呢。”
陆泽珩拿起槐花茶,纸袋的薄纸硌着指尖,像片没干透的槐花瓣。原来“外出”牌是给外人看的,他的喜好、他的习惯,对方都记得,却用这种“记着却不见”的方式,划开了道清晰的界限。
“谢谢张奶奶。”他发动汽车时,后视镜里的“外出”牌越来越小,像个逐渐模糊的句号,“等他回来,麻烦您说声‘宣纸放陈舟那了’。”
赵玉青在竹帘后站了很久,直到黑色轿车的引擎声消失在巷尾,才敢松口气。
后背的汗把棉衬衫洇出了印,像幅没干的水墨画。他刚才透过竹帘的缝隙,看见陆泽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分明,手腕内侧的浅疤在阳光下很清晰,像他签合同时的样子,却又带着点没藏好的落寞。
“喵——”墨团蹭着他的裤腿,把他刚放在廊下的酸梅汤碗碰倒了,青瓷碗在青石板上滚了两圈,发出清脆的响,像在替他喊疼。
“别闹。”他弯腰把猫抱起来,猫爪上沾着点墨——是从里间的画案上踩的,《芭蕉雨》的雨丝被踩出个歪歪扭扭的爪印,像块没擦干净的心事。
手机在画案上震动,屏幕亮起来时,“陆泽珩”三个字刺得人眼慌。他盯着屏幕看了三十秒,直到震动停了,才敢伸手去碰,指尖的汗把屏幕擦得发亮,像在擦道没愈合的疤。
“玉青,你真打算这么躲下去?”林小满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她没敲门,直接从竹篱笆的缝隙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快递盒,“周医生从南方寄来的,说是‘画室的窗帘样品,让你选颜色’——浅灰和米白,他都替你想到了。”
赵玉青把猫放在竹椅上,指尖在快递盒上划了划:“他是好心。”
“好心也不能当挡箭牌。”林小满把窗帘样品铺在画案上,浅灰的布料上有细竹纹,是陆泽珩喜欢的质感,“陈舟刚才给我打电话,说‘陆泽珩在巷口坐了半小时,车都没熄火’——他不是傻子,你挂着‘外出’牌却在家浇竹,他能看不出来?”
赵玉青没接话。他拿起浅灰的窗帘样品,对着阳光看——竹纹在光里若隐若现,像陆泽珩藏在细节里的在意。躲——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窗帘,是陆家的门槛、沈曼云的目光、还有“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实,这些都不是喜欢就能抹平的。
“下周我就走了。”他把窗帘样品叠起来,放进快递盒,“去了南方,就不用躲了。”
“走了就能忘了?”林小满指着画案上的青岚砚,砚底的竹影在水光里晃,“你每天磨三次墨,就为了看这竹影;你画《芭蕉雨》藏猫爪印,明知道他看不到;你连周医生送的手链,都选了竹叶形状的——赵玉青,你躲的不是他的人,是你自己的心。”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他拿起那方青岚砚,墨条在砚台上研磨的声音很轻,像蝉鸣里的私语。墨香漫开来时,混着槐花香,像把初夏的躁都揉在了一起。
“小满,”他声音很轻,像被砚台吸走了,“有些喜欢,只能藏着。就像这砚底的竹影,见了光,就散了。”
陆泽珩回到公司时,陈舟正在整理陆氏旗下酒店的装饰画清单。清单上“赵玉青”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圈,后面备注着“风格参考:青竹、芭蕉、雨”——是他上周让陈舟加的,想找个“不得不联系”的由头。
“先生,酒店那边催得紧,要不要我再联系赵先生?”陈舟把清单推过来,边角被手指捏得发皱,“就说‘有笔业务,必须他本人对接’,他总不能一直躲。”
陆泽珩没看清单。他把张奶奶给的槐花茶放进玻璃杯,热水冲下去时,花瓣在水里翻卷,像赵玉青画里的芭蕉叶。“不用。”他想起刚才在巷口看到的竹——第三节微弯,却没断,“等他愿意见了再说。”
他打开电脑,调出苏晚晴发来的设计图。是组竹节屏风,要放在酒店大堂,她特意在角落留了块空白:“留给赵先生画猫,他画的猫有灵气,能压得住屏风的硬。”
鼠标在空白处悬了悬,像在替赵玉青画猫爪印。陆泽珩突然想起跨年夜——赵玉青抓着他的手,酒气喷在手背上,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当时他以为自己没听见,其实每个字都刻在了心里,像石桌上的“青”字,被岁月磨得淡了,却从未消失。
“陈舟,”他关掉设计图,打开一个新文档,“把赵先生之前的画整理一份电子档,按时间排。”
陈舟愣了愣:“整理这个做什么?”
“没事的时候看看。”陆泽珩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秋竹图”三个字,屏幕上跳出那幅画的照片——角落的射灯亮着,赵玉青的指尖在画框边泛红,像枚没说尽的朱砂痣,“看看他的画,就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窗外的蝉鸣更躁了。陆泽珩看着屏幕上的《秋竹》,突然觉得那些现实的阻隔像层蝉蜕,看着硬,却困不住真正的生长。赵玉青躲着他,却还在画里藏着猫爪印;他见不到赵玉青,却能从张奶奶的话里、苏晚晴的设计里,找到对方没说尽的牵挂。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面对“想靠近却不得不推开”的疼,至少还能借着画、借着竹、借着槐花茶,知道对方还在某个地方,好好地画着、活着,像那丛第三节微弯的竹,哪怕低着头,也在往上长。
赵玉青在傍晚收到母亲的电话时,正在给《芭蕉雨》题字。
“玉青,明早陪妈去医院复查吧?”母亲的声音带着点雀跃,“周医生说‘我的指标都正常,再巩固一个月就能停药了’——他还说要请我们吃早茶,就在医院附近的那家,你小时候爱吃他们家的虾饺。”
赵玉青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墨滴在“芭蕉雨”三个字旁边,晕出个小圈,像被说中心事的慌。“好。”他放下笔,指尖在虾饺的记忆里摸了摸——小时候父亲总带他去吃,要等刚蒸好的,皮薄馅足,咬开时会烫嘴,像现在的心情,暖,却又怕被烫到。
挂了电话,他把“外出”牌摘下来,木茬在掌心硌出浅痕。躲了这么久,总不能连母亲的早茶都躲。他把《芭蕉雨》卷起来,放进画筒——明天带去医院,让周明宇看看,也算给这段“南方的准备”一个交代。
墨团蹲在画筒旁,尾巴卷成圈,像在替他加油。赵玉青摸了摸猫的头,猫爪在他手背上踩出个浅灰的印,像枚没盖章的约定。
他不知道,此时的陆泽珩正在老宅的竹林里。福伯刚告诉他:“张奶奶说,赵先生明天要陪母亲去医院复查,周医生也去。”
陆泽珩的指尖在石桌的“青”字上划了划,暮色漫下来时,刻痕里的光像颗没说尽的星。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通讯录里“赵玉青”三个字后面,还没有新的通话记录。
但他决定了——明天去医院附近的早茶店,点一笼虾饺。不一定能遇见,只是想尝尝他小时候爱吃的味道,像在替对方,也替自己,把没说尽的牵挂,藏进一顿寻常的早茶里。
初夏的风穿过竹林,带着点竹的清。陆泽珩望着老宅的方向,那里的新竹已经长到齐腰高,第三节微微弯着,像在等一场不得不遇见的重逢。
第二天的早茶店飘着虾饺的香。
赵玉青扶着母亲走进来时,周明宇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米白色衬衫,手腕上戴着块简单的表,像他开的药方,稳妥得让人安心。“阿姨,玉青,快坐。”他把菜单推过来,“虾饺刚蒸好,还热着。”
母亲笑着接过菜单,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明宇啊,总让你破费。”
“应该的。”周明宇给赵玉青倒了杯茶,是他喜欢的龙井,“南方的画室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等你回来就能签。窗帘我选了浅灰,竹纹细,不抢画的风头。”
赵玉青的指尖在茶杯边缘划了划。茶香混着虾饺的香,像种“安稳”的信号,清晰得让人心慌。“谢谢你,周哥。”他拿起个虾饺,皮薄馅足,咬开时果然烫嘴,像小时候的味道,却又少了点什么——是父亲总爱说的“慢点吃,没人抢”,还是别的什么,他说不清。
医院的方向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很轻,却像根针,扎了下记忆。赵玉青抬头时,目光刚好撞见巷口——辆黑色轿车停在槐树下,车窗半降,陆泽珩坐在里面,手里拿着杯槐花茶,目光隔着早茶店的玻璃,落在他手腕的银链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蝉鸣突然停了。
赵玉青的虾饺掉在碟子里,汤汁溅到手指上,烫得他猛地缩回手。陆泽珩的茶杯在手里顿了顿,指尖的青筋跳了跳,像被什么蛰了下。
周明宇顺着赵玉青的目光望过去,随即笑着站起身,理了理衬衫:“那位是陆先生吧?我去打个招呼,之前在医院见过,还没好好谢他——要不是他托人安排,阿姨的特护哪能那么尽心。”
赵玉青想拦,却没来得及。他看着周明宇走出去,看着陆泽珩推开车门,看着两人站在槐树下说话——周明宇温和有礼,陆泽珩克制疏离,像幅构图工整却没温度的画。
母亲还在说复查的事,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指尖在银链的竹叶扣上捏得太紧,链扣硌进皮肤,像道没说出口的“对不起”。
原来有些躲是躲不掉的。就像竹总要长高,总要遇见风;就像喜欢总要藏不住,总要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对方撞个正着。
陆泽珩看着周明宇走过来时,指尖在槐花茶的杯壁上捏出了印。
“陆先生,又见面了。”周明宇的声音很温和,像早茶店的龙井,“上次在医院没来得及道谢,多亏你安排的特护,阿姨恢复得很好。”
“应该的。”陆泽珩伸出手,指尖的凉透过相握的力道传过去,像在确认什么,“赵先生……也在?”
“在里面陪阿姨吃早茶。”周明宇侧身让开,早茶店的玻璃门映出赵玉青的影子——他低着头,手指在碟子里划着什么,手腕上的银链闪着光,不是那根平安绳,“玉青不太爱热闹,我替他跟你打个招呼。”
玉青——他叫得很自然,像叫了很多年。陆泽珩的指尖在裤袋里攥紧了竹纹玉佩,玉的凉硌着掌心,像被烫到的疼。“不用麻烦。”他松开手,目光越过周明宇,落在玻璃门后的影子上,“我就是路过,顺道看看张奶奶,既然赵先生在忙,我就先走了。”
转身时,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地掉在青石板上。屏幕亮着,屏保是赵玉青送的猫画——墨团蹲在松枝上,尾巴卷成圈,像个没说尽的拥抱。
他弯腰去捡时,看见玻璃门后的影子动了动。赵玉青抬起头,目光撞进他的眼里,像跨年夜那个瞬间——惊讶、慌乱,还有点没藏好的疼。
陆泽珩握着手机的指尖抖了抖。屏保的猫好像动了动,像在替他说“我还在”。
周明宇捡起手机递给他,目光在屏保上停了停,随即笑了笑:“这猫画得真像,玉青说‘是他捡的流浪猫,叫墨团’——他总说‘墨团通人性,知道谁对它好’。”
陆泽珩接过手机,没说话。转身走向轿车时,他听见早茶店的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却没敢回头。后视镜里,赵玉青站在门口,周明宇替他挡着阳光,银链在他手腕上晃,像道越拉越细的线。
蝉鸣又开始了,比刚才更躁。陆泽珩发动汽车时,才发现掌心全是汗,把手机屏保的猫画晕出了片模糊的水痕,像块没擦干净的泪渍。
有些遇见,还不如不见。至少不见时,还能抱着点“他或许还在意”的念想;见了,才知道那道界限有多清晰,像竹上的青痕,淡了,却再也抹不掉。
赵玉青站在早茶店门口,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巷口,直到引擎声听不见,才敢抬起手。
指尖的虾饺汤汁已经凉了,却像还在烫着皮肤。他刚才看得很清楚——手机屏保是墨团,陆泽珩弯腰捡手机时,耳尖是红的,像跨年夜喝了红酒的样子。
“玉青,进去吧,虾饺该凉了。”周明宇把他往店里拉,指尖碰了碰他的银链,“这链子挺好看的,很衬你。”
赵玉青的指尖在链扣上捏了捏。竹叶形状的链扣硌着皮肤,像个提醒:该往前走了。他点点头,跟着周明宇走进店里,母亲还在笑着说复查的事,虾饺的热气漫上来,模糊了眼镜片,也模糊了刚才那个短暂的、像梦一样的遇见。
只有手腕上的银链知道——刚才那一眼,像根针,轻轻扎在了心里,不疼,却留下了个永远的印,像竹上的青痕,淡了,却从未消失。
画室的“外出”牌被他收进了樟木箱,和父亲的旧画稿、陆泽珩送的青岚砚放在一起。有些躲,到此为止了。接下来要做的,是收拾行李,是签南方画室的合同,是像那丛第三节微弯的竹,哪怕心里藏着没说尽的牵挂,也要朝着该去的方向,好好生长。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只是好像没那么躁了。赵玉青拿起个虾饺,慢慢放进嘴里——还是小时候的味道,烫嘴,却暖,像生活总要继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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