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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画案余墨与竹影旧痕

赵玉青在青砚斋的画案前铺开宣纸时,夕阳正从木格窗漏进来,在案角投下片菱形的光——像陆泽珩老宅竹下的石桌光影,三年前他蹲在这里捡《竹石图》碎片时,也是这样的光,只是那时的墨香里,还混着没说尽的泪。

画室已经改成社区画室的模样,旧画案换了新木面,却在原位置留了道浅痕,是老木匠特意拓的旧案纹路,张奶奶说“这样玉青回来,还能摸着熟悉的地方”。案上的砚台是陆泽珩新送的端溪石,他刚磨了半池墨,墨色沉得能映出窗棂,像南方的雨落进了老城的秋。

“赵老师,这只猫的尾巴怎么画呀?”穿红毛衣的小姑娘举着画纸跑过来,铅笔勾勒的猫爪边,歪歪扭扭画了片银杏叶,“陆爷爷说‘猫尾巴要像被风吹过的竹枝,带点弯才活’——他还说‘你画的墨团,尾巴总翘着,像藏了话’。”

赵玉青握着她的手调整笔尖时,指尖蹭过画纸的纤维——三年前陆泽珩蹲在这画案前,指尖也是这样悬在纸面,说“这竹节该留道痕”,原来有些笔触会变成记忆的锚,像老砚台的刻字,像竹节的浅疤,想忘都难。

“尾巴尖要轻提,”他让小姑娘的铅笔在纸面虚划,“像你张奶奶蒸桂花糕时,最后撒的那把糖,要飘着才香——陆爷爷说得对,活物总得带点风的样子。”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头,铅笔在猫尾巴处添了道浅弧,像突然被风吹动的弯。陆泽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赵玉青的指尖刚好停在那道弧上:“这猫画得比我强。”

他站在门槛边,深灰色西装的袖口卷到小臂,竹节手链在光里晃了晃,腕内侧的浅疤被夕阳染成暖褐色——是小时候救猫留下的疤,赵玉青第一次在雨夜车里看见时,以为那是道冷硬的刻痕,现在才发现,那疤像片没展开的叶,藏着不为人知的软。

“陆先生怎么来了?”赵玉青放下铅笔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墨池的影,“没说今天要过来。”

“陈舟说社区画室缺批松烟墨。”陆泽珩拎着个藤编箱走进来,箱里的墨锭码得极齐,是赵玉青常用的“云头艳”,“顺路带过来——张奶奶说你在这儿教孩子画画,让我别打扰,站旁边看看就好。”

“顺路”——他总爱用这个词,像三年前雨夜说“顺路回老宅”,像现在说“顺路带墨”,把所有“特意”都藏在“顺手”的壳里。赵玉青看着他把墨锭放进案边的瓷缸,指尖在墨锭上蹭了蹭,像在确认“这是他常用的款”,突然想起周明宇说“泽珩这三年总去墨坊,说‘要按赵先生的方子选墨’”,原来有些习惯会变成本能,像竹会朝着有光的方向长。

“这些墨够用到年底了。”赵玉青往砚台里添了点水,端溪石的砚面立刻晕开层青,“下次不用这么麻烦,让陈舟送就行。”

“不麻烦。”陆泽珩在角落的竹椅坐下,椅子的竹条被磨得发亮,是他以前常坐的位置,“刚好路过青砚巷,看到张奶奶在葡萄架下晒桂花,说‘玉青在画室,墨快用完了’——她还说,你带回来的那方老砚台,总在案上摆着,墨池里的水从没干过。”

赵玉青磨墨的动作顿了顿。老砚台——刻着“泽”字的那方,他这次回老城特意带来,每天都换清水养着,像在养一段没褪色的痕。他没说“这砚台我一直带在身边”,只把磨好的墨往陆泽珩那边推了推:“试试?你的竹画得越来越直了,该换块好砚台养墨。”

陆泽珩拿起狼毫笔的手指顿了顿。笔杆是新的,却在握笔处缠着圈红绳——是赵玉青编的,三年前在青砚斋教张奶奶编平安绳时剩下的,他当时顺手缠在笔上,没成想陆泽珩一直留着。

“墨磨得很沉。”陆泽珩蘸墨的笔尖在宣纸上轻顿,墨滴晕开个浅青的点,像他画里的竹根,“比我在老宅磨的匀。”

“南方的水软,磨墨要慢。”赵玉青看着他在纸角画竹枝,笔锋比三年前稳了太多,却在叶尖故意收得轻,像怕戳破什么,“你在老宅用的是井水,要多磨半刻钟才够沉——老砚台的石纹里,是不是还留着墨痕?”

“留着。”陆泽珩的笔尖在叶尖停了停,“我没洗,说‘那是玉青调的墨,留着能仿出点样子’——福伯说我傻,墨干了就成了死痕,哪能仿得像。”

“死痕也能活。”赵玉青拿起自己的笔,在陆泽珩的竹旁添了片芭蕉叶,“你看,把南方的叶和老城的竹放在一起,痕就活了——像人走再远,根还在老地方,碰着旧物就醒了。”

两人没再说话,只在同张宣纸上添墨。陆泽珩画竹,赵玉青补叶,墨色深浅交叠,像把三年的空白慢慢填起来。穿红毛衣的小姑娘蹲在旁边看,突然说:“赵老师的叶总往陆爷爷的竹那边歪,像要靠在一起——就像张奶奶家的葡萄藤,总往竹架上爬。”

赵玉青的笔尖在芭蕉叶的叶脉处顿了顿。小姑娘的话像老城区的风,直接又暖,把成年人藏了三年的心思吹得透亮。他侧头时,刚好撞见陆泽珩的目光——对方的眼尾在夕阳里软着,像被竹影浸过,没说话,却把竹枝的末端,悄悄往芭蕉叶的方向弯了弯。

“陆爷爷,你画的竹根怎么总往左边歪?”小姑娘又指着纸底的根须,“赵老师说‘竹根要扎直才稳’。”

陆泽珩的指尖在竹根处轻顿:“左边的土松,好扎根。”他的目光扫过画案的旧痕——是当年放《秋竹图》的位置,“有些根看着歪,其实是在找熟悉的土。”

赵玉青的喉结动了动。熟悉的土——是青砚斋的土,是老宅的土,是他们心里那片藏着彼此的土。他想起三年前在南方画第一丛竹,总觉得根扎不稳,后来周明宇从老城带了袋青砚斋的旧土,掺进新土里,竹苗立刻就直了,原来有些“稳”从不需要刻意用力,像找到对的痕,自然就妥帖了。

小姑娘被妈妈接走时,把画好的猫留给了赵玉青,画角的银杏叶被铅笔涂得金黄,像片真的落叶。画室里只剩他们两人,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在画案上并成一片,像幅没题款的合画。

“画展的画,我让陈舟找师傅装裱了。”陆泽珩收起笔的动作很慢,指尖在笔杆的红绳上蹭了蹭,“那幅《竹石》,挂在老宅书房——正对着我画竹的案,说‘这样像有人在旁边看着,能画得更直’。”

“别总画竹。”赵玉青把宣纸上的合画卷起来,动作轻得像怕碰散墨香,“试试画芭蕉?南方的芭蕉叶大,能藏住更多墨,像能装下没说尽的话。”

陆泽珩没接话,却从西装内袋摸出个小本子——是三年前的速写本,封面的竹纹已经磨白。他翻开其中一页,是幅没画完的猫,像墨团蹲在竹筛上,筛底的网格印歪歪扭扭,像青砚斋的旧竹筛:“上次在你画展看到《蕉雨猫戏图》,回来试着画了画猫——总画不像,说‘这猫的眼神,得在青砚斋待过才懂’。”

赵玉青的指尖在猫的眼尾处碰了碰。铅笔线被摩挲得发毛,像被反复修改过。他想起周明宇说“泽珩这三年的速写本里,一半是竹,一半是猫,说‘这两样最像他认识的人’”,原来有些牵挂会变成笔瘾,像戒不掉的墨香,总在不经意时落在纸上。

“墨团现在怎么样了?”他把合画放进画筒,筒身的竹纹和陆泽珩送的砚台盒很像,“张奶奶说它生了好几窝小猫,有只像它,总蹲在青砚斋门口。”

“很胖。”陆泽珩的嘴角在夕阳里弯了弯,是极淡的笑,却比三年前在竹下的笑更舒展,“每天早上都去老宅蹭猫粮,福伯说‘它现在敢跳上我画案,踩得宣纸上都是爪印’——我没赶它,说‘这样画里有生气’。”

“没赶它”——他以前总躲着墨团的亲近,现在却能容忍爪印沾墨,像他从“被责任绑架”到“敢留时间给竹林”,这三年的变化,藏在这些细碎的妥协里,比任何宣言都实在。赵玉青看着他手腕的竹节手链,突然发现每节竹片都刻着极小的“痕”字,像把三年的日子,都刻成了能触摸的记念。

暮色漫进画室时,张奶奶端着桂花糕进来,蓝布帕子上的热气混着墨香,像把旧时光裹成了团:“泽珩今晚就在这儿吃吧,我炖了莲子羹,放了南方的陈皮,玉青带回来的那种。”

陆泽珩接过糕的手指顿了顿。南方的陈皮——是赵玉青上次让周明宇带的,说“泡在羹里能去湿”,张奶奶总爱做这种“搭桥”的事,像把他们的牵挂,都熬进了烟火里。

“不了,母亲今晚出院,我得回去陪她。”他把糕放在画案上,没立刻走,却拿起那方老砚台,指尖在“泽”字刻痕上蹭了蹭,“这砚台的石纹,养得比三年前润多了。”

“南方潮,常泡水就润。”赵玉青把陆泽珩画的竹收进画筒,“你那方新砚台也记得常磨,别让墨干在里面——端溪石娇,得细养。”

“好。”陆泽珩应得很轻,像怕惊散什么,“下次回来,教我画芭蕉?”

赵玉青的指尖在画筒盖的竹纹上顿了顿。“好。”他抬头时,撞进对方的目光——里面没有三年前的冷硬,只有像竹影般的软,像在说“我等你”,却又没说“等多久”。

陆泽珩走时,张奶奶让他带了盒桂花糕,说“给沈夫人尝尝,玉青带回来的桂花,比去年的香”。他走到巷口时回头看了眼——青砚斋的灯亮了,赵玉青正站在画案前,给那方老砚台添水,窗纸上的侧影,像三年前他第一次来画室时看到的模样,只是这次的墨香里,少了生涩,多了些平和的暖。

陈舟在车里等了很久,看到先生手里的速写本露着页角,是幅没画完的芭蕉,叶底藏着片竹影。“先生,沈夫人刚发消息说‘不用急着回来,我让护工炖了汤’。”他递过温水,“苏小姐也说‘今晚的月色好,适合在老城区走走’——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陆泽珩没说话,只把速写本放进内袋,指尖碰到那幅合画的画筒。车驶出青砚巷时,他从后视镜看了眼——青砚斋的灯还亮着,窗纸上的人影还在案前,像在磨墨,又像在等什么,像三年前跨年夜,他在画室门口等的那盏灯,只是这次的光里,没有了当年的挣扎,只剩“知道你在”的安稳。

赵玉青在画案前铺开新宣纸时,桂花糕的甜还在空气里飘。他磨了半池墨,在纸上画了片银杏叶,叶脉的纹路和陆泽珩速写本里的很像,像在回应那片没画完的芭蕉。

画室的老座钟敲了八下,声音在老城区的夜里格外清,像三年前青砚斋的钟响。他把那幅合画放进樟木箱,和陆泽珩送的老砚台放在一起,箱底的南方芭蕉叶标本,正挨着老城的银杏叶,像对安静的伴。

有些重逢从不是为了“在一起”,是为了确认“我们都还在”——他在南方画芭蕉,带着老城的竹影;他在老城画竹,带着南方的蕉香;他们都在各自的土里扎根,却靠着点旧痕,认得出彼此的方向。

赵玉青吹灭画室的灯时,月光正落在画案的砚台上,砚底的“泽”字被月色照得发亮,像颗没说尽的星。他知道,陆泽珩现在大概也在老宅的竹下,看着那幅《竹石》,像看着段没褪色的时光。

这样就够了。

像竹总要往有光的地方长,却永远记着扎根的土壤;像痕总要被岁月磨淡,却永远留着最初的形状;像他和陆泽珩,隔着南北的风,却靠着点墨香、竹影、桂花甜,把“求而不得”,过成了“各自安好,彼此记挂”的长情。

夜风掠过青砚巷的银杏树梢,带着点松烟墨的香,像句没说出口的“晚安”,从画室飘向老宅,也从现在,飘向不远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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